老頭子一亮相,竹竿子就解釋說:“他就是我提過的胡八一,摸金校尉——
哦?倒是真傳?——
並非嫡傳弟子,不過是個半路出家的野狐禪——
嗯,-老傢伙架子極大,他看都不看我一眼,只對竹竿子說,-小五你做事,還是太過寡斷。不過取一個金印而已……-
我聽他這話,以爲老頭子是要上來硬搶,心中打定主意,他要是敢恃糉行兇,我就將金印吞下肚去,死個乾淨,免得再受羣棕撕咬之苦。不料老頭子一擡手,只是輕拍了Shirley楊一肩-
你要對她幹什麼!-我怕他對Shirley楊不利,高聲厲喝衝上前去要將他一拳放倒。哪曾想Shirley楊忽然之間像換了個人一樣,迅速擋在我面前。我心中既喜又驚,伸手要拉她過來。結果,她卻從背後掏出一把手槍,嚇得我不敢輕舉妄動-
楊指導員,你清醒一點兒,把槍放下再說-我朝她擺了擺手,生怕她鬼迷心竅,一狠心將我擊斃,Shirley楊的槍法我可是見識過的,不可小覷。
她眼神渙散,掌中緊緊地握着手槍。說話間已經擡起手臂,眼睛眨也不眨,朝着自己的左肩-砰-地一聲扣動了扳機。鮮血立刻如泉水一般涌了出來,她竟好像感覺不到疼痛一般,只是身體晃了一晃,隨即又瞄準了自己的膝蓋-
不要!金印給你,給你!-我再也忍受不住這種揪心割肉般的痛苦,生怕老傢伙又讓Shirley楊做出自殘的行爲。我從褲兜裡掏出那枚小小的金印,因爲太過緊張,手指不斷地顫抖,金印有好幾次險些掉在地上。
竹竿子臉上也露出不忍的神情,他開口說:“早點兒把金印拿出來,她也不會受苦。胡八一,你真是名副其實的喪門星-他走到我跟前將金印一把奪了過去。我要不是看Shirley楊還受他們控制,我真想一拳打爛這些渾蛋的臉。
乾癟老人輕蔑地笑了一聲,Shirley楊應聲而倒。我衝上前要扶她,那乾癟老人缺如同鬼魅一般飄到了我面前,將我攔住-
金印已經給你了,還想怎麼樣!-我充滿了怒火,那一刻幾乎想要把拳頭揍進他的胸膛裡,打穿打透才能解恨。
老頭並不說話,探出一隻枯手,他手上的指甲奇長無比,在我眼前晃了一下,我本以爲他是要奪我雙目,不料老頭的手勢急轉直下,一下子挑開了我的衣襟。我胸前掛的是Shirley楊失蹤時留下的摸金符,搬山道人鶴鴿哨的遺物。乾癟老頭用長得幾乎打卷的指甲挑起摸金符,放在手中玩了一下,隨即又將我狠狠地推開。他這一推看似輕描淡寫,力道卻是出奇得大,我還沒反應過來,人已經被他拍飛出去-
老胡!-胖子雖然被胖糉子壓在身下,依舊不忘不了觀望形勢,他見我被老頭一掌拍飛忍不住大叫起來。
我一落地直接撞在了祭臺的砥柱上,背脊瞬間像是被人抽出來一樣,疼得連話都說不出來,眼前一片漆黑。
竹竿子從揹包中抽出一根三尺有餘的金色長棍,看樣子就是他用公主面具從克瑞莫人手中騙來的金杖,我一直不知道這鬼東西有什麼寶貝的,一邊忍着巨痛不吭聲,一邊觀望形勢。竹竿子將金印倒置,又將金杖豎直着朝金印敲了過去,只聽-咔嚓-一聲,兩件物體居然合爲一體,我這才明白,原來這是一件二合一的法寶,非要雙劍合璧才能完整。只是不懂他與那古怪老頭是出於什麼目的,千方百計的要將這件印加秘寶搶到手-
師祖過目,鑰匙已經取出來了-竹竿子雙手朝上,將腰身壓低,畢恭畢敬地將金杖獻上去給了老頭。
他單手提起金杖,輕飄飄地從我身邊走過,我幾次想伸手拉住他,可手上一點兒知覺都沒有。只能眼睜睜地看着老頭走上了祭臺。他將暈倒在石臺上的四眼一下子摔了出去,四眼在臺階上連滾了幾圈,最後倒在我身邊,臉上的眼鏡早就碎成了玻璃渣子。
老頭子兩手輕撫臺面,自言自語道:“就在這裡……就在這裡……-說完,他高舉金杖,朝着石臺狠狠地插了進去。
說來也怪,看似結實的祭臺,一下子被金杖戮穿。整個祭祀室猛地抖動了一下,一開始我以爲是自己的幻覺,可隨後晃動越來越劇烈。我忍住巨疼,半撐起身體:“你們想幹什麼,神廟要塌了!-
老頭毫不理會我的警告,將金杖拔出石臺,續而又是一下猛力地貫穿。這個時候,神廟的天頂已經出現了一道巨大的裂縫,不少岩石脫落下來,將站在兩旁的黑皮糉子砸成了肉醬。我見那老頭如瘋魔一般,自知無論如何再也不能坐以待斃,咬緊了牙關想要站起來阻止他這一瘋狂的毀滅行徑。
我才一動,手邊忽然被一個冰涼的東西碰了一下,我低頭去看,只見四眼面朝着我,偷偷地眨了一下眼。他動了動手指,用血水在地上寫了一個-逃-字。我擡頭再去看竹竿子和老頭,試着咳嗽了一聲,他們都在全神貫注地注視着祭臺,並沒有將我們這幾個受傷待宰的羔羊放在眼中。我立刻俯身問四眼:“你傷得怎麼樣,能不能動?-他點了點頭,不斷地拿眼角瞄着出口處的黃金大道。我估算了一下距離,咬牙說:“胖子還在他們手裡,這個地方馬上就要崩塌了,一會兒,你帶Shirley楊先跑。我留下來拖延時間——
你們在幹什麼!-竹竿子本來站在老頭身後,神廟劇烈地晃動並沒有擾亂他注意力,他轉過頭來,厲眼掃了我和四眼一下,冷笑:“垂死掙扎!看我現在就來收拾你們-
我知道再不行動就來不及逃生,大喝一聲:“胖子開槍!-竹竿子驚慌地扭頭,看見胖子還被大糉子死死壓在地上,知道是我耍的花樣,不禁大喝一聲。可惜我早就準備,趁他分神的瞬間,鼓起全身的力氣飛撲上去。四眼立馬從地上爬起,朝一直昏迷不醒的Shirley楊跑了過去。我見計劃成功,心中殺意大盛,兩手死死地掐住了竹竿子的頸脖。他沒料到我受了重傷還能如此兇悍,先被我壓在地上,然後兩人扭打着翻滾起來。這個時候,那乾癟老頭彷彿不存在世間,全然不理睬我們的搏鬥,他大力拔起金杖,狂笑不止,也不知道一個人傻樂個什麼勁兒。
竹竿子對他大叫:“快,快,還差最後一下-我聽不懂他們的暗語,只看見神廟的牆角已經開始坍塌崩壞,巨大的石塊在無數灰塵的包圍下紛紛傾瀉下來,連地表都出現了裂縫。
竹竿子被我壓在身下,提膝一撞,正中我受傷的腰腹。我吃疼之下,鬆開了雙手被他連踹兩腳,踢飛出去-
老胡,頂住,我來了-原來是胖子趁着神廟解體之際從殭屍身下鑽了出來,他上來就是一個飛撲,用獨門絕技-重磅炸彈-將竹竿子一擊絕殺。
我怕乾癟老頭有異,急忙又看了一眼祭臺,只見他使出全力,黑色的外套一抖。金杖整個沒人祭臺之中-
轟-的一聲巨響,遠處的日印花樹慢慢發出了即將倒塌的悲鳴-大家快跑!支柱倒了,這地方馬上就要完全倒塌了-我也顧不上老頭最終的目的到底是什麼,拎起胖子朝黃金大道逃去-
老胡,那小子太瘦了,我肚子硌得慌-胖子將手臂搭在我肩上,一邊跑一邊訴苦。我恨不得連手都用上,沒命地在黃金大道上甩跑,氣喘吁吁道:“現在都什麼時候了,房子要塌了快,你還計較這些幹嗎!-
我這話沒有半點虛構的成分,神廟從中央祭祀室開始一點一點地崩坍,我們身後的世界簡直是在以光速消失。不僅如此,黃金大道盡頭的石門已經被不斷傾瀉的巨石堵得幾乎只剩一道門縫,四眼扛着Shirley楊在門外一個勁兒地朝我們招手、吶喊,不過塌方的動靜實在太大,我耳邊到處是轟鳴聲,根本聽不見他在喊什麼。
我們衝到石門邊上,下邊的通道已經被堵了個水泄不通,四眼從對邊丟了一條繩索過來,我倆立刻攀住這條救命的繩索從石門上部的縫隙中鑽了出來,我爬出石門時,最後看了一眼祭祀臺,除了滿地被砸爛的棕子,早就空無一人-
老胡,你幹嗎呢?快下來!-胖子和四眼扛着Shirley楊,在門外朝我招手,我嗯了一聲,直接跳下碎石壁,抱起Shirley楊與他們一同朝外邊跑去。
隨着身後的世界在泥土和石壁中轟然倒塌,我們總算在最後關頭衝出了神廟。外頭的陽光一片燦爛,林芳一直守在旁邊的樹林中,她見我們平安歸來,激動得紅了眼。胖子朝林芳笑了笑,還未來得及說話就徑直倒了下去。我們幾個人被他嚇得緊張了好一會兒,最後才發現他是因爲失血過多加上腹中飢餓,被活活餓暈過去了。
記載着印加帝國最後一份秘密的太陽神廟就在一片囂雜的灰煙中化爲了廢墟,這無疑是一次考古界的巨大損失,即使是我這麼一個大老粗也不免在回程的路途中感到惋惜,四眼屢次向我問起最後發生的事情,我只能將自己片面的感受說給他聽,至於那個乾癟老頭到底是誰,他想找的又是什麼,一切都要等Shirley楊完全清醒之後再解釋。不過,眼前有一個巨大的問題在等待我們去解決,回了美國,如何向王浦元作一個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