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下我可傻眼了,沒聽說地底下埋活屍的,既然是屍體,那埋下去還能活嗎?阿鬆在此地收藥多年,也從未聽說過如此奇事。我們逼着大金牙快把當時的情況說清楚。他回憶道:“最開始我也不知道有這麼個東西。可後來,村裡有個小孩子來找我,說她爹在家裡藏了一隻大耗子,把糧都吃光了。我當然不信,多大耗子能把一家人的口糧都吃光。沒想到她又接着說,那隻大耗子是她爹從地裡帶回來的,黑不溜丟的,不光吃飯還會吐發光的石頭,爹拿石頭去城裡換錢了。經她這一說,我一下子就想起她爹杜二狗這兩天似乎真的沒有出現過,就給了她一塊兒餅,讓她帶我去家裡看看那隻大耗子。可小孩倔脾氣,說阿爹不讓。我只好說那是一隻耗子精,吃完米飯就要吃小孩。把她嚇哭了,跟我說耗子精藏在她家地窖裡。我立刻從石場找了幾個有力氣的跟着我去了杜二狗家……-
大金牙說杜二狗是村裡唯一一個識字的常住居民,呂大爺介紹杜二狗時曾提起過,那小子也是個外戶,只知道姓杜,看不清年紀。因爲他最初來到這裡的時候,帶着兩條土狗,自然而然就二狗二狗的叫順了。至於他女兒妞妞,本是村中一個老太的孫女,老人死後,杜二狗就把她接到自己身邊養了。而他家的地窖,以前是村裡公用的,後來村裡人漸漸散了,慢慢地就成了他杜家的私人財產。大金牙悔恨道:“我當初那會兒沒注意這麼一個人,現在想想,的確可疑。那天剛到了他家地窖外,還沒將門板揭開就聞見一股子腐臭味。仔細一聽,裡頭不知道什麼東西,一直在咕咕咕地響。我帶頭將門閂拔了出來,下面一點兒光都沒有,漆黑一片,那東西就在地窖盡頭周圍,地窖下面不知道點了什麼燈,隱隱發光-
村裡這些流浪漢活了大半輩子,誰也沒見過如此詭異的場面,沒有一個願意下去的。大金牙舉着火把,在地窖門口徘徊了好久,也不敢隨意下洞。最後還是呂老頭主意多,抱了一條大黃狗下去。那狗東西膽子奇大無比,剛下地刺溜一聲就不見了,躥進地窖中沒一會兒工夫,就叼着什麼東西開始往外拖。
大夥見沒有危險,紛紛下去幫着大黃狗,一幫人呼哧呼哧把那沉甸甸的東西拖到太陽底下一看,眼珠子都快掉下來了-
是一具屍體,一具在喘氣的屍體!-大金牙忽然一把抓住我,恨不得將指甲全摳進我肉裡去-那東西攤在石頭地上,像一攤被打散的肥肉,渾身上下黑不溜丟,也不知道裹的是什麼。還發出一股刺鼻的味道,臉上找不到五官,只有一張嘴在不停地張張合合-
我們幾個的腳步頓時都慢了下來,別說大金牙沒見過,就連我出入大、小古墓無數的人,也從未聽說過,天底下有這樣的怪物。四眼明顯不信,他問大金牙怎麼知道那是個人,大金牙說:“這不廢話嘛,有胳膊有腿的,那東西要是站起來,恐怕不止兩米。豬肉沒吃過,殭屍還能沒見過嘛-
四眼看看我,想聽我的意見,我從未聽說過這種奇聞,一聳肩:“沒有實踐就沒有發言權。起碼得讓我先看看那東西再說——
那難了,已經燒了——
燒了?你不是說那東西還在喘氣嗎?——
那東西一見光就開始發腐,沒多大工夫就爛透了,半膿半瘡的,也不知道有沒有毒。我覺得還是早毀了好,就叫大家合力起了個草臺子準備燒個乾淨。沒想到那東西一遇着火,忽然就爆炸了。燒得滿村狼藉,你來的時候,大家正忙着逃命,怕惡鬼要來報復……-
我說好好的村子怎麼一把火燒了個乾淨,原來是偷雞不成蝕把米,真不知道該恨天還是怨人。大金牙唉聲嘆氣道:“人要倒黴,喝涼水都塞牙縫。罷了罷了,看來南京這地方跟我八字不合,趕明兒還是回潘家園去,發財談不上,起碼能睡個踏實覺。你可不知道,自從店裡被封之後,我躲在這兒,連個囫圇覺都躺不舒服,天天夢見自己被政府給槍斃嘍-
我說躲得了一時,避不開一世。眼下就是回得了北京也換不了清白,說到底,還是得把這事了斷了。四眼也同意我的觀點,他說要是真有字據,那翻案的本錢就有了。就算揪不出幕後黑手,起碼能洗脫一源齋的冤屈。大金牙聽他這麼一說,忙收起了哭喪臉,咧嘴大笑。
沒多會兒工夫,我們下到了山壑間,整個村子早就在烈火中化爲了灰燼。阿鬆驚歎:“這才個把小時的工夫,連根草都沒剩下——
好在是孤村,又凹在山裡頭。火勢來得快,去得也快-
我曾經見過厲害的森林大火連燒了四五天,靠人力根本無法撲滅,只能一點一點地從外圍把可燃物全部清出去,儘量減少可燃面積,等它燒盡了以後自然熄滅。
我看滿地都是焦黑的枯木,一些塌倒的房屋還在冒煙,問大金牙還能不能認出老呂家那間草屋在什麼方位-
老呂家挨着井,就在村尾巴上——
那你們燒活屍的地方在哪兒,我要過去看看-
大金牙驚訝地看了我一眼,勸道:“都燒成這樣了,還能剩個毛啊。咱們挖了東西快跑纔是-
我說你小子吹了一路,神乎其神。管它剩毛還是剩,我看看怎麼了?萬一要是什麼國家級的珍稀保護動物,送給博物館也算立功了。
四眼和阿鬆也附聲說要長見識。大金牙拿我們沒轍,直嘆說沒見過這麼多不怕死的,拿古怪當精彩。就答應我們,先挖字據,再去燒屍的地方轉悠轉悠,看能不能找到一兩根怪物的遺骨。
很快我們就找到了呂老頭家的枯井,大金牙沿着井邊摸索了一通,然後朝着西邊連跨十大步,指着黑焦黑焦的泥土說:“東西就在這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