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子乾脆不數了,點上根菸邊抽邊對我說:“老胡你讓我說你什麼好呢,你聰明一世,糊塗一時啊,你怎麼能說這錢是借的,可倒好,還得還那美國妮子利息,我看不如咱倆撤吧,撤回南方老家,讓她永遠找不着,急死她。”
我說:“你太沒出息,這點小錢算什麼,將來我帶你倒出幾件行貨,隨便換換,也夠還她的錢了,咱們現在缺的就是這點本錢,有了錢咱們才能不擔心明天吃什麼,有經費了,纔可以買一些好的裝備,現在開始咱就重打補丁另開張,好好準備準備,我一定要倒個大斗。”
我們倆一合計,深山老林裡隱藏着的古墓也不是那麼好找的,還不定什麼時候能找着呢,這些錢雖然多,但也怕坐吃山空。
胖子是個比較有生意頭腦的人,他覺得大金牙那買賣不錯,倒騰古玩絕對是一個暴利行業,尤其是賣給老外,不過現在常來中國的老外們也學精了,不太好騙,但是隻要真有好東西,也不愁他們捨不得花錢。
胖子說:“老胡你說咱倆投點資開個店鋪怎麼樣?收點古玩明器去賣,說不定幹好了就省得倒鬥了,倒鬥雖然來錢快,但是真他媽不容易做。”
我點頭道:“這主意真不錯,胖子你這個腦袋還是很靈光的嘛,現在咱們資金也有了,可以從小處做起,順便學些個古董鑑定的知識。”
於是就到處找鋪面,始終沒有合適的地方,後來一想也甭找鋪子了,先弄點東西在潘家園擺地攤吧,潘家園的特點就是雜,古今中外大大小小,什麼玩意兒都有,但是非常貴重的明器比較少見,那都是私下裡去交易,很少擺在市面上賣。
我們一開始經大金牙指點,就在郊區收點前清的盆碗壇罐、老錢兒、鼻菸壺、老懷錶之類的小件兒,拿回來在古玩市場上買。
可能我這輩子不是做買賣的命,眼光不準,收東西的時候把不值錢的東西當寶貝收來了,收來了值錢點的東西,自己又瞧不準,當普通的物件給賣了,一直也沒怎麼賺着錢,反而還賠了不少。
不過我們這些小玩意兒收來的時候,都沒花太多的錢,虧了些錢也不算什麼,主要是練練眼力,長些學問,在潘家園混的時間長了,才知道這行當裡的東西實在太多太深了,甚至比風水還要複雜,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學會的。
話說這一日,快到晌午了,古玩市場顯得有點冷清,沒有太多的人,我跟胖子大金牙圍在一起打跑得快。
正打得來勁,忽然前邊來了個人,站在我們攤位前邊轉悠來轉悠去的不走,胖子以爲是要看玩意兒的,就問:“怎麼着,這位爺,您瞧點什麼?”
那人吞吞吐吐的說道:“甚也不瞧,你這收不收古董?”
我舉頭打量了一番,見那來人三十六七歲的樣子,紫紅色的皮膚,一看就是經常在太陽底下幹農活,穿得土裡土氣,拎着一個破皮包,一嘴的黃土高坡口音。
我心想這人能有什麼古董,跟大金牙對望了一眼,大金牙是行家,雖然這個老鄉其貌不揚,土得掉渣,卻沒敢小瞧他,於是對我使了個眼色,示意我穩住他,問明白了再說。
我掏出煙來遞給這位老鄉一支,給他點上煙,請他坐下說話。
老鄉顯然是沒見過什麼世面,也不太懂應酬,坐在我遞給他的馬紮上,緊緊捂着破皮包,什麼也不說。
我看了看他的破皮包,心想這哥們兒不會是倒斗的吧,跟做了什麼虧心事似的,或者他這包裡有什麼值錢的東西,我儘量把語氣放平緩,問道:“老哥,來來,別客氣,抽菸啊,這可是雲煙,您怎麼稱呼?”
老鄉說:“叫個李春來。”他可能是坐不習慣馬紮,把馬紮推開,蹲在地上,他一蹲着就顯得放鬆多了,抽菸的動作也利索了一些。
大金牙和胖子倆人假裝繼續打牌,這行就是這樣,談的時候不能人多,一來這是規矩,二來怕把主顧嚇走,一般想出手古董的人,都比較緊張,怕被人盯上搶了。
我一邊抽菸一邊微笑着問道:“原來您是貴姓李啊,看您年紀比我大,我稱您一聲哥,春來哥,您剛問我們收不收古董,怎麼着,您有明器想出手?”
李春來不解:“甚明器?”
我一看原來是一菜頭啊,於是直接問他:“是不是有什麼古董之類的東西想出手?能不能讓我瞧瞧。”
李春來左右看了看,小聲說:“餓有隻鞋,你們能給多少錢?”
我一聽氣得夠嗆,你那破鞋還想賣錢,他孃的倒帖錢恐怕都沒人願意要,不說隨即一想,這裡邊可能不是這麼簡單的,便耐着性子問:“什麼鞋?誰的鞋?”
李春來見我爲人比較和善,膽子也大了一點,便把皮包拉開一條細縫,讓我往裡邊看,我抻着脖子一瞧,李春來的破皮包裡有隻古代三寸金蓮穿的繡花鞋。
李春來沒等我細看,就趕緊把破皮包拉上了,就好象我多看一眼,那隻鞋就飛了似的。
我說您至於嗎,您拿出來讓我看看,我還沒看清楚呢,這鞋您從哪弄來的?
李春來說:“老闆,你想要就說個價錢,別的就甚也別管勒。”
我說:“春來哥,您得讓我拿到手裡瞧瞧啊,不瞧清楚了怎麼開價?”我又壓低聲音說:“您是不是怕這人多眼雜?要不我請您去前邊館子裡,吃整個肉丸的羊肉餡兒餃子,我經常去那個餃子館裡談生意,清靜得很,到時候我看要真是個好玩意兒,價錢咱們好商量,您看行不行?”
李春來一聽說吃羊肉餡兒的餃子,饞得嚥了口唾沫:“好得很,咱們就不要在這日頭底下曬暖暖了,有甚事,等吃過了酸湯水餃再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