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間海面上風起雲涌,轉眼間豆粒大小的雨珠,就猶如萬箭齊發般,從廣闊無穹的天空中紛紛揚揚的墜落,在天與地之間,拉出了一條條晶瑩的雨絲。
八名隊長都沒有動,他們就靜靜坐在自己原來的位置上,眼睜睜的看着他們中間的那堆篝火,在突如其來的暴雨傾射下不斷搖曳,拼死掙扎,用它的熱力,把落入火堆中的雨滴,蒸發成了嫋嫋的水氣。在最初的幾十秒鐘時間裡,水與火的對抗,是勢均力敵,可是當海潮在風的吹動下,洶涌而至,越過海島最前沿的岩石,直接衝上了沙灘時,他們中間的火焰,只來得及發出一聲充滿不甘的嘆息,就被海水徹底澆滅。
海浪已經衝到了身邊,八名隊長仍然沒有動,甚至就連柴堆被海浪衝散,炭灰混合着海水,流淌到他們的身上,他們都沒有絲毫動容。
兩分鐘後,這場看似能夠持續很久的傾盆大雨,就像是它的到來般,又突然停了。除了四周的樹葉上,仍然有水珠在緩緩淌落,地面又多了幾個水坑之外,四周又恢復了夜的平靜與清爽。就連剛纔洶涌而至的海潮,也用最溫柔的姿態,一點點的退卻。
海島上的天氣,就是這樣莫測多變。
八個隊長目光一起落到了他們面前,那堆已經被海浪衝得支離破碎的木柴上,在黑暗籠罩下,他們每一個人的臉孔,都變得模糊起來。
風影樓伸手從身邊,抓起了一把飽含着海水的沙子,低聲道:“起誓吧!”
所有隊長都拔出了自己的自衛武器,他們隨身攜帶的格鬥軍刀,已經全部被收繳回去,他們現在使用的,都是用竹子、木片自制的刀具。八個人用平靜而緩慢的動作,把“軍刀”慢慢刺入了鬆軟的沙面,他們就這樣一直刺下去,直到確定無論海浪如何勁急,“軍刀”也不會被沖走爲止。
這是在越戰時,一名偵察連上尉,創造出來的獨特誓言。
當一個部隊指揮官,把他的軍刀刺入防線最後翼時,他已經用自己無悔的青春與忠誠,立下了最堅定的誓言。除非完成任務,除非得到上級的命令,無論面對任何強敵,絕不撤退,更不逃跑,否則的話,當他越過那把刺刀的時候,任何一個人,都可以抓起那把刺刀,捅進他的身體。
八把手工製成的“軍刀”,深深刺入了沙灘,形成了一個代表了生生不息的圓環形狀。
在彼此對視中,八名隊長,一起背誦起他們踏入軍營,面對紅旗時,發下的誓言:“我是中國人民解放軍軍人,我宣誓,服從中國共產黨的領導,全心全意爲人民服務,服從命令,嚴守紀律,英勇戰鬥,不怕犧牲,忠於職守,努力工作,苦練殺敵本領,堅決完成任務,在任何情況下,絕不背叛祖國,絕不背叛軍隊!”
這些詞,在某些“聰明”的人耳朵裡,應該是夠好笑,夠白癡的吧?八名隊長,一開始只是低聲背誦着他們曾經的誓言,可是念着、念着他們的聲音卻越來越大,念着念着,他們的眼睛卻越來越亮。
在幾十年前,面對瞬息多變的國際局勢,面對一雙雙敵視的眼睛,他們的前輩們,不就是在這樣堅定的誓言中,握緊了手中的槍,帶着一個軍人的責任與光榮,義無返顧的走向了那生死未卜的戰場,書寫出一段又一段可歌可泣的人間傳奇?!
不就是那些先烈的傻,那些先烈的癡,現在的中國,纔可以昂首挺胸的昂立在世界之巔,讓世界看到東方巨龍,正在一點點的騰飛,直至綻放出它經久不衰的燦爛與光華?!
八隻同樣有力的大手,在他們用“刺刀”拼出的“圓”上面,一層層的疊加,感受着對方身體裡,那蘊藏着的爆炸性力量,感受着這種手挽手,心連心,那種血脈相連榮辱與共的最動人滋味,一個詞語就那樣突如其來,又那樣鮮明的出現在每一個人的腦海裡:“吾道不孤!”
……
看着通過切入中國南海艦隊內部通訊系統,竊取到的實況畫面,遠在萬里之外的金擇喜,再一次鼓掌了。“能在身陷絕境的時候,依然散發出最強大自信與領袖魅力,把每一個人都牢牢吸引到自己身邊,形成最堅固整體,把恐慌與無助,這些負面情緒徹底排斥在外,這些隊長級別的人物,果然沒有讓我失望!”
“只不過,你們要是認爲,一起插上幾把木刀子,背上幾句參軍時,曾經讀過的誓言,就能破解了我爲你們精心打造的死亡遊戲,這未免也太小看我金擇喜了吧?”說到這裡,金擇喜的臉上露出了玩味的笑容,他微微側頭,看了一眼只要沒有出去執行任務,永遠會跟在自己身邊,永遠會站在房間最陰暗角落裡的劉偉,淡然道:“你曾經和他們大打出手,更曾經仔細研究過他們每一支參賽隊伍的資料,說說看,他們有什麼致命弱點。”
金擇喜說這些話的時候,這間機要作戰室裡的所有人,都下意識的豎直了耳朵。
在金擇喜加入他們之前,“怒獅”組織,只不過是佛羅伽西亞島國中,一個不入流的軍事抵抗組織,他們被政府軍打得節節敗退,只能勉強守住幾個他們經營了十幾年時間的戰略要塞,給自己留下了最後的生存空間。可是金擇喜這位軍師,卻猶如最偉大的魔法師般,以他翻手爲雲,覆手爲雨的手段,對整個“怒獅”組織,進行了大刀闊斧式的改革。
他一改以前“怒獅”組織只知道用恐怖襲擊,自殺式爆炸,來打擊政府軍,開得神憎鬼厭的現狀。他大力發展地方經濟,培養軍事人才,把“怒獅”組織的轄區管理得井井有條,更通過拉籠,收買,煽動種族仇恨等方法,慢慢從內部腐化政府軍;同時,金擇喜又代表“怒獅”組織,和國外僱傭軍定製軍事合作協議,直到“怒獅”組織發動政變時,佛羅伽西亞島國元首才震驚的發現,還能繼續接受他指揮的政府軍,已經不到百分之三十!而他要面對的,卻是蜂擁而至的叛軍,國外僱傭兵,“怒獅”組織成員,和因爲種族仇恨,而失去理性,變得瘋狂嗜血的狂熱份子!
政權幾乎在一夜之間轉手,“怒獅”組織佔領了佛羅伽西亞島國百分之八十的土地,更成功佔據佛羅伽西亞經濟與文化雙重中心,首都阿亞達姆。而佛羅伽西亞的元首,還有適逢其會被捲入內戰的戰俠歌,只能憑藉有手中有限的兵力,在原始叢林裡苟延殘喘。
這一切的一切,軍師金擇喜,絕對是最大的功臣。他的寵辱不驚,他的深謀遠慮,他的紳士風度,還有他近乎完美的灑脫笑容,都讓金擇喜無可避免的成爲“怒獅”組織司令部,所有人爭相效仿的目標。
最重要的是,在軍師金擇喜的手下工作,他們可以學習到金擇喜,那天才式的戰術指揮,與及他對人性,近乎開天眼觀凡塵的透析。但是這麼多年過去了,真正能走到金擇喜身邊,讓他另眼相看的人,還是他唯一的徒弟劉偉。也只有在想方設法,教導劉偉的時候,金擇喜這個擁有跳躍性思維的人,纔會放緩節奏,用循循善誘的方式,去和周圍的人,討論戰術。
劉偉知道,金擇喜堅持這麼做,是想讓他和戰俠歌一樣,脫離單兵作戰的範疇,進入謀略領域的世界。
在所有人側起耳朵的傾聽下,劉偉慢慢從黑暗的角落裡走出來,看了一眼電視機上的畫面,沉聲道:“他們怕了。”
金擇喜輕輕挑了一下眉毛,“噢?”
“咬人的狗,不叫!”
劉偉的回答,讓在場絕大多數人,都聽得莫明其妙。但是金擇喜臉上卻露出了一絲淡淡的笑容,而在同時,他的目光,跳過兩名作戰參謀的肩膀,直接落到了一名機要員的身上。機要員,當然是一個女兵,在佛羅伽西亞,女人的地位非常低,除非是出身名門,否則的話,根本不可能接受正規教育,在軍事參謀部這種充滿陽剛氣息的男人世界裡,她們最多也就是做一些收發信息,用電腦處理文檔的工作,絕對沒有發表自己意見的空間。
但是金擇喜,卻清楚的看到,在場十幾名作戰參謀和工作人員,聽到劉偉的話,只有那個機要員,臉上露出了若有所悟的表情。
“阿加露,你過來。”
聽到金擇喜的命令,機要員仍然迅速站起來,走到金擇喜的面前。在金擇喜的管理下,“怒獅”,這個標準的恐怖組織,現在已經徹底軍事化,無條件服從上級,這種理念,更被金擇喜成功灌輸到每一個成員的腦海中。
“你三歲時,父親就死了,母親帶着你和姐姐改嫁給一個比她大了十八歲,而且還嗜酒如命的男人,對不對?”
阿加露點了點頭。
沒有人知道,金擇喜爲什麼會突然說起這些不相關的話題,更沒有人知道,原來金擇喜連這個房間中,最不起眼的機要員,家庭情況都知道的一清二楚。
“嗜酒如命的男人,一般缺乏在外面打拼的勇氣,但是對家裡人,卻往往比狼更兇狠。他本來就有兩個孩子,再婚後,加上你們姐妹兩個,他就要養四個孩子,外加一個老婆,生活上的壓力就更重了。”
金擇喜淡然道:“我想,他只要情緒稍稍不好,就會打你們姐妹兩個,而且打得特別狠吧?”
阿加露咬住了嘴脣,眼睛裡露出了委屈的神色,但是面對金擇喜的詢問,她仍然迅速點了點頭。
“如果我沒有猜錯,你們兩姐妹都會捱揍,但是你挨的揍,卻要比姐姐少得多,也許姐姐捱上十次,你都未必會捱上一次,對嗎?”
阿加露猛然瞪大了雙眼,她可以理解軍師知道她的家庭概況,但是她真的不明白,金擇喜爲什麼會脫口說出,她從來沒有對外人說過的童年經歷。阿加露小心翼翼的偷偷打量着金擇喜,不知道爲什麼,她臉上敬畏的表情,越來越深。
金擇喜笑了,他知道眼前這個女孩子,爲什麼臉上會露出敬畏,甚至是恐懼的表情。但是他什麼也沒有說,只是抓起遙控器,把大屏幕液晶顯示器上,正在播放的實況錄相,固定在某一個畫面上。“告訴我,他們在想什麼?”
阿加露的回答,和劉偉的回答,如出一轍:“他們在害怕。”
“他們爲什麼害怕?”
面對金擇喜緊追而上的問題,阿加露當然不可能象劉偉一樣,丟出“咬人的狗不叫”這樣一個讓人丈二和尚,摸不到頭腦的回答。她盯着液晶顯示器上,那幅金擇喜刻意選擇的畫面,足足過了一兩分鐘,才低聲道:“他們的表情看起來,就像是一個剛剛學會走路,就和媽媽失散的孩子。他們不知道如何回家,更不知道媽媽能不能找到他們,所以他們看起來很迷茫。”
說到這裡,阿加露的聲音略略一頓,迎着金擇喜充滿鼓勵的微笑,她總算再次鼓起了勇氣,繼續思索着道:“我覺得,他們本身就是因爲害怕了,纔會聚集在一起,這和我們小時候,捱了繼父的打,晚上躲在房間的角落裡抱成一團,沒有什麼本質的區別。”
金擇喜一直輕輕的點頭,直到阿加露說完了,他突然道:“摘掉你衣領上的肩章!”
聽到金擇喜的命令,阿加露整個人都呆住了,雖然她拼命咬緊了嘴脣,但是眼淚仍然無法自控的從她那雙猶如大海般蔚藍的眼睛裡奔涌而出。她真的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麼,或者說錯了什麼,會被軍師直接逐出作戰參謀部。一旦失去了這身軍裝,失去了“怒獅”組織的支持,她最後的結果……必將慘不可言!
在淚眼模糊中,阿加露眼睜睜的看着金擇喜站起來,走到她的身邊。
金擇喜從口袋裡取出一塊疊得方方正正的白色手帕,替她擦掉了眼角的淚水,可是金擇喜擦了一次,又一次,阿加露眼睛裡的眼淚,卻猶如決堤的河水般,越流越快。
“你什麼都好,就是有一樣不好。”
金擇喜永遠溫柔,卻永遠令人不敢小覷的聲音,就在自己的耳邊迴響,阿加露努力瞪大了雙眼,她想看清楚金擇喜現在臉上的表情,可是她失敗了。因爲金擇喜後面的話,讓她的情緒再一次徹底失控:“我要你把衣領上的肩章取下來,難道就非得是把你驅出作戰參謀部嗎?如果你不想當我的作戰參謀,不想要中尉軍階的話,真的沒有關係,你還可以繼續當機要員。”
劉偉輕輕哼了一聲,走出了房間,而作戰參謀部裡的其他人,眼睛卻全部瞪圓了。像阿加露這樣一個從來沒有接受過正規教育,只是勉強會用電腦打個字的機要員,也能成爲金擇喜身邊的作戰參謀,甚至成爲一名中尉軍官?!
要知道,在佛羅伽西亞島國,還從來沒有一個女人,能夠成爲軍官!
在衆目睽睽之下,金擇喜摘掉了阿加露衣領上原有的標誌,當房門再次被人推開時,重新返回的劉偉,手上赫然多了一套中尉的肩章,一枚純銀製成的“獅子”勳章,更在瞬間,映亮了所有的雙眼。
戴上那枚“獅子”勳章,就代表她正式進入了“怒獅”組織的核心管理層,更直接成爲軍師金擇喜身邊,最親近的心腹。以金擇喜今時今日,在“怒獅”組織內絕不可動搖的地位,阿加露已經可以在大半個佛羅伽西亞橫着走了。
金擇喜親手把中尉的領章,還有那枚“獅子”勳章,端端正正的戴到了阿加露的身上。
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這個男人,聞着他身上,那股混合着淡淡菸草與肥皂味道的氣息,聽着周圍一些作戰參謀,嘴裡發出的驚歎,阿加露不停的眨着眼睛。她真的以爲,自己是在做夢,在做一個美麗,卻遙不可及的夢。
但是當她下意識的伸手,去撫摸胸衣領上,那隻純銀打造的“獅子”勳章時,冰涼而起伏有致的觸感,卻在無聲的提醒着她,這一切都是真的!
“這個世界很公平!”
金擇喜再次舉起手帕,擦掉了阿加露眼角的淚水,和前面不同的是,這一次,她流出來的,是快樂到幾乎要暈倒的眼淚。
看着眼前這個僅僅是得到一點陽光,就燦爛起來的女孩,金擇喜低嘆道:“你沒有接受過正規教育,所以你的思維,沒有被教育所束縛,根本不會有什麼正向思維,逆向思維的差別。你從小面對家庭暴力,爲了少捱揍,你本能的學會了查顏觀色,直到你只要看別人一個細微的面部表情,就能猜出他的心理變化。你知道自己的親姐姐被繼父強暴,爲了保護自己,你拼命討好周圍的人,根據他們的喜好,去僞裝自己,直至贏得他們的好感。所以,很多人,又叫你‘百變女孩’。”
“你有一雙,能夠看穿別人心靈的眼睛。”
沒有人知道,面對這樣一個女孩子,金擇喜竟然又想到了十五年前,那個因爲比任何人更渴望獲得寵愛,反而成爲衆矢之的的風影樓。在心裡發出了一聲長長的低嘆,金擇喜伸手輕輕擡起了阿加露的下巴,柔聲道:“你習慣了通過對方臉上的表情,去看穿別人的心靈,並針對性的做出反應。所以剛纔,你面對把所有情緒,都在臉部封閉起來的我,會產生一種本能的恐懼。我並不想嚇你,只是要讓你知道,你這種與天俱來的天賦,還有自己的弱點,需要用後天養成去彌補。還有,你可以睜大眼睛,再看看現在的我。”
現在的金擇喜?
聽到軍師的話,生怕惹他生氣,把自己的領章,還有那枚“獅子”勳章再收回去,阿加露拼命睜大了自己的眼睛。望着近在咫尺的那張臉,阿加露猛然癡了。
這一次,在牛津大學,獲得過心理學博士學位的金擇喜,沒有再封閉自己臉上的情緒,面對阿加露的目光與探索,他完全放開了自己的心靈。在金擇喜的臉上,阿加露看到了濃濃的同情與發自內心的溫柔。
他喜歡她,一種近乎於老師對待學生的喜歡!不知道爲什麼,阿加露甚至在金擇喜的眼睛裡,看到了本來不應該屬於她,卻真的向她展現出來的歉意與寵溺。在一瞬間,阿加露就想到了,也許軍師,只是把她當成了某一個人的替代品,但是隻要知道他肯喜歡她,肯寵她,這已經足夠了!
當金擇喜微微張開雙臂,接到信號的阿加露,直接撲到了金擇喜的懷裡,感受着一個強而有力的男人,懷抱的溫暖,感受到被人保護那種幸福得幾乎要爲之呻吟的快樂與安全,阿加露終於忍不住再次放聲大哭。
重新回到牆角陰暗角落的劉偉,看着這一幕,一臉不置可否的表情,他用只有自己才能聽到的聲音,低聲道:“先是露了一手,給人家一個震撼教育,然後又是升官,又是授勳,又是溫言撫慰又是熱情擁抱的,就這幾分鐘時間,我看阿加露這個女孩子,已經可以不要名份的爲教官你懷孕生子了。”
等到懷裡的阿加露終於恢復了平靜,金擇喜目視全場,所有人都知道,軍師要給他們上課了。
想擁有一個優秀的作戰參謀團隊,絕不能天天指望從外面挖掘,搞什麼空降奇兵,要努力從內部培養,這一向是金擇喜的管理之道。所以分析案例,讓周圍所有作戰參謀,習慣他的思維模式和節奏,形成一個近乎完美,性格互補的團隊,這是金擇喜每天都在做的事情。
“剛纔劉偉和阿加露都說了,這些看似堅強的特種部隊隊長,都在害怕。其實,換成誰,站在他們的立場上,當然也包括我,都會害怕。”
金擇喜淡然道:“一個軍人,在戰場上衝鋒陷陣,無論面對什麼樣的強敵,都敢打敢拼,這一方面,是他對整個民族,擁有足夠的忠誠,另一方面,祖國,軍隊,就是他最堅強的後盾。這就好像一個孩子,摸黑走進衚衕,只要媽媽還在後面用眼光注視着他,他就會變得比平時更堅強,是相同的道理。”
說到這裡,金擇喜面前的十幾名作戰參謀,一些心思比較細膩,思維節奏已經漸漸和金擇喜同步的人,臉上已經露出了若有所得的神色。其中一名作戰參謀,更直接舉起了右手。
“很好,”金擇喜指着那名舉起右手的作戰參謀,道:“你來代我說下去。”
那個作戰參謀,和阿加露一樣,也是被金擇喜破格錄用的人才。他很年輕,臉上還帶着內分泌過盛,形成的青春豆,性格中當然也帶着年輕人特有的直率甚至是魯莽。而金擇喜之所以把這樣一個性格衝動的男孩帶進作戰參謀部,就是想要用他血氣方剛的特性,來彌補自己思慮過多,有時候反而顧此失彼,不能痛下決心的弱點。
成爲所有人關注的焦點,那個年輕的作戰參謀,臉色漲得通紅,就連聲音中都透着一絲過度興奮,或者緊張,而形成的顫抖。他的聲音,更透着高亢:“軍師曾經說過,這些參賽隊,代表了中國最精銳特種部隊,說白了,就是中國軍隊,甚至是中國政府眼睛裡的寶貝!平時,無論發生什麼狀況,中國軍隊和中國政府,都不會輕易捨棄他們!”
說到這裡,那名年輕的作戰參謀,下意識的回頭,看了金擇喜一眼,金擇喜迴應他的,是一個點頭微笑,和一根豎起的大拇指。作戰參謀的臉皮,漲得更紅了,他努力挺直了自己的腰,放聲道:“但是,有兩種情況,放在世界上任何一個國家,都會最終放棄他們!”
“第一,他們成爲恐怖份子向政府施加壓力的籌碼!”
這名年輕的作戰參謀,敢第一個舉手發言,除了年輕人特有的率直與衝動之外,在金擇喜的身邊,他也學到了優秀作戰參謀,必備的眼光與知識積累,“任何一個國家,都不會迫於壓力,答應恐怖份子的要求。因爲一旦同意了這種城下之盟,就等同於整個國家的失敗,民衆對政府的信任度,會在瞬間大幅度下滑。更會成爲國際領域,其他國家的笑談!”
在場所有人,都是不折不扣的恐怖分子,聽到這裡,都在連連點頭。“絕不向恐怖份子妥協”,這可是世界上任何一個國家的基本國策。
“第二,就是在他們身上,出現了會威脅到整個國家,與整民族的致命因素。”
作戰參謀勇敢的和金擇喜對視,年輕人的率直,在他後面的話中,展現得淋漓盡致,“中國人有幾句古話,叫做‘壯士斷腕’,還有‘棄車保帥’,這些詞中透出來的意思,本來就是用說用犧牲少部分人,來保全大部分人。雖然這些特種部隊,是寶貝,但是現在他們中了軍師投放的生物病毒,如果不把他們全部監控起來,放任他們成爲病毒的橋樑,整個民族都會陷入危機當中,在這種情況下,犧牲他們這一兩百人,用來保護十三億人,就顯得理所當然起來。”
說到這裡,這位年輕的作戰參謀,吐字如刀:“以前,國家和民族是他們的後盾,所以他們可以橫衝直撞,敢打敢拼;可是現在,無論他們承認也好,否認也罷,他們的存在,已經威脅到整個民族。在某種程度上來講,他們這些少數人,已經被迫站到了整個國家和民族的對立面,雖然他們還是中國的現役軍人,但是他們不可能不考慮,如果有一天,病情得不到控制,甚至以那個小島爲核心,向四周開始擴散,他們的上級,直接派出轟炸機,把整個小島徹底炸沉,或者是派出軍隊,把他們全部剿殺,他們應該怎麼辦!”
“啪!啪!啪……”
金擇喜開始鼓掌了,面對表現出衆的人,他從來不吝嗇表揚和讚賞。“能看到這一步,難得!”
“我再補充幾點!”
金擇喜示意那個年輕的作戰參謀坐下後,淡然道:“第一,爲了研製疫苗,科研單位,需要隨時從病人身上抽取血液,甚至需要至少三個單位的臨牀案例。他們遲早會再派出直升飛機,降落到小島上,帶走至少兩個軍人。在這種四周派出軍隊嚴密封鎖,把他們徹底壓制在荒島上的情況下,這種舉動,無異於是一條導火索。”
“第二,他們八支參賽隊,看似面對危險抱成了一團,實際上,中間有很多不穩定因素。比如……”
說到這裡,金擇喜的嘴角,緩緩揚起了一絲有點詭異的微笑:“在那士兵當中,還有相當一部分,從來沒有和女人上過牀。人在面臨死亡的時候,從來沒有嘗試過的慾望,會被無限放大。大家想想看,風影樓的隊伍裡,有兩個年輕漂亮的女孩子,天天和他左擁右抱,親密得不得了,在這種情況下,那些年輕的士兵,心裡又怎麼會平衡?”
“對了,還有一點,”金擇喜補充道:“他們八支參賽隊,實力相當接近,誰也沒有一家獨大,壓得另外七支隊伍俯首聽命的能力。如果出現了矛盾,他們之間的調和,也相當麻煩!再加上與世隔絕,隨時面對死亡,形成的心理壓力,很可能病毒還沒有發作,他們就自己先窩裡鬥起來了!”
站在房間陰暗角落裡的劉偉,聽到這裡,臉上也揚起了一片潮紅。一想到中國軍方,派出大批海軍陸戰隊,全幅武裝衝上海島,把那些號稱中國最精銳特種部隊的軍人,象宰雞一樣當場射殺,他就興奮得雙手發顫;一想到風影樓他們在海島上,終於因爲日積月累的矛盾,揮舞着木棍,流星錘之類原始武器爆發激戰,死傷無數,又得不到及時醫療,一羣傷員只能躺在地上無助的哀嗥,他就快樂得難以自抑。
伸手輕輕撫摸着自己裹着厚厚繃帶的右肩,劉偉在心裡低聲道:“好一招驅虎吞狼,值得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