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誰?”
常中華嘎聲問道,他下意識般的倒退了幾步,手裡的磚頭卻抓的更緊了。
“我是常家的鬼。”
怪異低沉的聲音,從這鬼魅一般的女人身上發出。
望着這個女人,我又是一陣不寒而慄,因爲她剛剛似乎並沒有開口說話,那聲音就像是有一個無形的惡鬼,潛伏在她的體內。
女人惡毒的目光盯着我們,又彷彿,此時站在我們面前的,就是一個來自地獄的惡鬼。
轟隆!
天空驚雷再次出現,女人臉上的疤痕恐怖扭曲,常中華驚叫一聲,這破敗的房屋似乎搖晃了兩下,然後只聽一陣嘎吱吱的斷折聲音,我忽然想到了什麼,剛要去拉常中華,半邊屋頂就已經轟然倒塌。
“啊!”常中華一聲慘叫,瞬間就被殘破的磚瓦和朽爛的房樑埋在下面,地上騰起一股潮溼腐敗的氣味,大雨傾瀉而下。
好在我這邊安然無恙,只是被那股氣味嗆的一陣作嘔,我顧不得許多,趕忙跑過去用手扒拉着磚瓦,費力的擡起房樑,衝下面不斷的喊。
“你怎麼樣?”
常中華在房樑下露出半邊身子,臉上身上都是泥土和灰塵,混合着大雨,狼狽不堪。
“我沒事,就是腿壓住了。”他咬着牙說,臉上露出一絲痛苦。
我低頭一看,倒塌的房樑另一端正壓在他的左腿上,這房樑用料很夯實,幾乎有我的腰粗,好在年久失修,蟲蛀鼠咬,房樑內部也早已開始腐朽。
不過即便這樣,我還是費了九牛二虎的力氣,纔好不容易把房樑從他的身上移開,然後把他拉了出來,常中華驚魂未定,大口大口的喘息着,腿部上流着血。
我簡單檢查了一下,他的腿並沒有大礙,只是一點皮外傷,我剛鬆了口氣,常中華臉色忽然一變,望着門口的方向,脫口說道:“剛纔那個女人呢?”
我愣了一下,趕忙往門口看去,果然,剛纔如鬼似魅般的那個女人,不知何時已經不見了。
雨點飛濺,我身上的寒意越來越重,雨水和汗水混合着從臉上流淌下來,我跑到門口往外面看去,周圍連一個人影都沒有,院子裡的花樹在風雨中搖擺。
天色越來越昏暗,烏雲籠罩在頭頂,像一張巨大而扭曲的魔鬼臉龐。
常中華踉蹌站了起來,抱着那個陶罐,咬牙道:“這鬼地方太他媽邪門,咱們得趕緊離開。”
我回頭看了他一眼,他滿臉都是驚慌,目光不斷閃動着,我皺了皺眉說:“現在雨勢不停,外面估計早成了爛泥塘,如果現在走的話,會很危險。”
“他媽的,留下來才危險,這地方鬧鬼,鬧鬼啊。”
常中華有些歇斯底里的喊起來,拔腿就往外衝,我一把沒能拉住,等我隨後追出去時,已經來不及了,我只聽到常中華大叫了幾聲,然後就看到迴廊一角彷彿有黑影閃過,倏忽就不見了。
我驚訝起來,這速度也太快了,幾乎不像是腿上剛受了傷的人,但我知道,他現在驚慌失措的逃走,多半要陷落在外面的爛泥塘裡,那裡的桃花樹下腐葉爛泥不知多厚,再加上暴雨,怕是比沼澤泥潭也差不多了。
我忙追了上去,所幸這時候的雨已經再次小了許多,我跑過迴廊,邊喊邊追,前面的黑影在迴廊轉折處數次閃沒,我追着黑影一直往前跑,但奇怪的是,他始終沒有迴應。
想不到他剛受了傷,跑的還挺快,我憋足了勁,一口氣衝出迴廊。
出現在我面前的,是個破敗的庭院,但已經只剩下我一個人。
那個黑影已經不見了。
我喘着氣,四下望了望,院子裡種了幾株梧桐,樹下是一口水井,早已斷掉的搖轆歪斜倒在一邊,周圍有幾間破了窗戶的屋子,黑洞洞的,颳着怪異的風聲,陰暗而又詭異。
剛纔進來的時候,絕對沒有路過這個庭院,我下意識的吞了口唾沫,喊了幾聲常中華,但空曠的庭院裡只有回聲。
我身上再次泛起寒意,小心地往前走去,這庭院的另一端是個拱形的月亮門,我正要走過去繼續查看,忽然就聽那個水井的位置傳來了嘎吱的一聲輕響。
我停住了腳步,往水井的方向看了一眼,那裡什麼東西都沒有,我猶豫了一下,走到水井前,小心地探頭往裡看去。
這時雨已經停了,昏暗的天空掛着一輪紅月亮,烏濛濛的,我往井裡只看了一眼,就看到那月亮倒映在井水裡,像是一隻
惡魔的獨眼。
我心裡一陣不自在,正要轉頭,水面嘩啦一下忽然翻開,一張腫脹醜陋的臉出現在井水中!
我頓時毛骨悚然,下意識的倒退兩步,卻撞在什麼東西上,回頭一看,身後不知何時站着一個惡鬼般的壯漢,半張臉血肉模糊,鼻子都沒了一半,脖子上一個巨大的肉瘤,看起來就像是長了兩個頭,一雙佈滿血絲的眼睛正死死盯着我。
我嚇的驚叫一聲,轉身就想逃走,腦後卻被重重一擊,我眼前一黑,就覺得腦子裡嗡的一下,像是被一塊巨石砸中,隨後就撲倒在地,昏了過去。
迷迷糊糊中,不知過了多久,頭痛欲裂的感覺再次出現,我恍惚睜開眼睛,眼前光線很昏暗,我似乎躺在一片潮溼的土地上,擡頭看,只能看到一小片天空。
我忽然就清醒過來,這是一個深坑,我驚訝的撐起身,發現身上已經被撒了一些塵土,我不禁魂飛魄散,難道有人想要把我活埋?
我正想要站起來逃出這裡,深坑外面探過來一張可怖的臉孔,正是那個壯漢。
他的手裡拎着一把鐵鍬,夜色下閃着寒光,他冷冷的盯着我,一言不發。
我心裡一陣抽搐,這深坑大概有一米多深,想要爬出去需要一點時間,我毫不懷疑他可以在這短短的時間內,用鐵鍬把我的頭顱劈開。
我正盤算着如何逃走,壯漢卻忽然開口說話了。
他的聲音和先前那個滿臉傷疤的女人一樣,低沉沙啞,像是很久都沒說過話。
“你是隆翔當鋪的人?還是常家的人?”
我愣了一下,不知該如何回答,他舉起手裡抓着的一張泛黃紙條,再次問我。
“這個當票是你的?”
他說這句話的時候,眼神中流露出一絲複雜的神情,我知道不能再猶豫,點了點頭說:“我是隆翔當鋪的,但這個當票不是我的,這是常家先人當年典當這座老宅的憑證。”
他忽然就握緊了手裡的鐵鍬,蹭的站了起來,我心裡一驚,他舉起鐵鍬,卻用力插進了旁邊的泥土裡,然後,對我伸出了手。
“上來吧,我拉你。”
面目醜陋的壯漢盯着我,眼中卻閃着一絲不易察覺的光芒。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