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玉最終還是失望而去,那支傾城公主腿骨所製成的笛子,我放在了老潘的密室之中,封存了起來。
至於是哪個格子,保密!
其實這一次的事件,我還有很多疑惑的地方,例如那根本不存在的九鳳玉璧,例如秦玉和何小小的賭約,例如那神秘的黑陽花,再例如,老潘的真正身份。
但這些並不是我所需要關心的了,我只是這小小當鋪的一個掌櫃,世間事紛紛擾擾,爾虞我詐,你死我活,跟我又有什麼關係呢?
老潘獨自回了省城,這一次對於他而言,其實並沒有什麼大的收穫,他也是頗爲不爽,不過還好,總歸是收集了一支“有故事”的笛子,算是稍稍彌補了他心靈上的創傷吧。
於是我和王成便又過了一段安生日子,和往常一樣,收些散碎典當物品,賺些差價,偶爾也能碰到些好東西,但對於我而言,卻沒什麼能令我感興趣的了。
然而六月裡的某一天,卻發生了一件事,令我的好心情一落千丈。
老潘的這間鋪子,其實是他的祖業,也就是自家的房產,而且我們這個行業也比較特殊,競爭較小,也不與別人相干。但做生意就是這樣,所謂人在江湖飄,哪能不挨刀,就算你平時再與世無爭,老老實實,也總有些人要找上門來。
那天我正在鋪子裡喝茶,外面搖搖晃晃走進一個人來,我以爲有生意上門,擡頭一看,卻是暗叫晦氣,大早上的還沒開張,就遇到這個喪門星。
進來的這人長的五大三粗,一臉橫肉,比秦玉那個夥計冷龍看着還兇幾分。而且這副面孔我大概已經有半年多沒見了——上一次是去年,爲了打發他,老潘親自跑來縣城,直接一萬塊錢砸在桌子上。
這人叫樑天成,是這一片的地痞頭子,有個外號叫樑大炮,我們這些開門做生意的都是他的發財對象,別的不用說,隔三差五的來收保護費就足夠讓人頭疼不已的了。
我是打心眼裡厭煩這人,就低頭喝茶裝着沒看見,王成乖巧,趕緊迎了上去,賠着笑臉說道:“啊,成哥來了,最近買賣挺好啊,來我們這小店有啥吩咐?”
其實他有個狗屁買賣,他的買賣就是坑蒙拐騙,樑大炮用鼻子哼了一聲算是迴應,往我這邊瞥了一眼說:“吳掌櫃這是貴人高升,眼睛也高
了,看不見我了是吧?”
我剛好把一杯茶仰脖子灌進肚子裡,擡頭看了他一眼,也打個哈哈站起來說:“哎喲,這是哪股子風把成哥給吹來了,我還當是來了客,快坐快坐,王成,換壺好茶來。”
這種人雖然令人討厭,但是還得罪不起,他一擺手,攔住了王成,大馬金刀的就在沙發上坐了下來,上下打量了我幾眼說:“吳老闆,我就不耽誤你們功夫了,有話直說。上次老潘說手頭緊,我讓了他半年,大家也都不容易。但是最近我手頭也緊,而且我聽說你們最近買賣不錯,總不能你們吃着乾的,讓我喝稀的吧?”
這就是明目張膽的要錢了,我沒動聲色,也坐了下來,對他笑了下說:“成哥,你知道的,我們這種生意一向是半年不開張,開張吃半年,可這半年我們也就是小打小鬧,對付個生活費,真沒賺什麼錢。再說,老潘上次把省城那邊的錢都抽過來了,也算是夠意思了。你也知道,我這是給人打工,總不能說,不能給東家賺錢,還得讓東家往這邊貼補吧?你老生意做的大,不差我們這一個窮廟,要不,過段時間再說?”
我這話明裡暗裡的,也是沒給他好話聽,他自然聽的出來,哈哈笑了起來,臉上的橫肉都跟着亂顫,忽然哼了一聲說:“你別跟我裝五裝六的,怎麼着,老潘在省城生意做大了?不認識人了?告訴你,只要你們在這一天,那就老實點,這鄰里街坊的,都得互相照應。要不然,萬一哪天你這鋪子出了點什麼事,你也老潘也不好交代,是不是?”
他倒也不示弱,直接就威脅上了,我忍着氣,點頭說:“規矩我們都懂,吃這碗飯,互相照應是應該的,但是最近真是手頭太緊,不瞞你說,今兒是我們哥倆給自己發工資的日子,可這工資都還沒湊齊,還差着一半呢,你說這真是……唉,算了,王成啊。”
王成趕緊走了過來,我看了王成一眼說:“去把我準備的工資先取出來,咱哥倆餓幾頓死不了人,可別壞了規矩,怎麼着也不能讓成哥白來一趟不是?”
王成連聲應着,轉身就進了後屋,不大一會就拿着兩個信封走了出來,苦着臉說:“掌櫃的,都在這了。”
我拿過信封,推在樑大炮面前,他倒不客氣,拿出來當場就點了點,臉色微微一變,瞪眼道:“你小子耍我呢,就
這麼點?”
我已經暗示了王成,他自然不會往信封裡多裝錢,我們倆一個月工資不高,我1500,他1200,而我剛纔說了,我們倆的工資還沒湊齊,所以,王成只往裡裝了一千塊錢。
我苦笑攤手:“成哥,真就這麼多,其實賬上還有點,但我們這是當鋪,你總得給我們留點做生意的錢,否則我們這生意要是做不下去了,就好比這魚塘裡連魚苗都沒了,那你老以後想吃魚都沒得吃了。再緩緩吧,過幾個月,等我湊湊,不用你跑,我給你送去,這總行了吧?”
樑大炮也不是傻子,哼了一聲,把錢裝回信封,揣進懷裡,晃晃悠悠的站起來對我說:“算你小子會說話,這樣吧,下個月,你再給我湊兩千,不用你送,還是我來取。我也不瞞你說,最近老孃生病,手頭緊那,要不然,我也不這麼急,行了,你到時候想辦法吧,我可跟你醜話說到前頭,下個月要是還沒有,我可就相中什麼拿什麼了。”
說完,他就拿着錢出了門,看他前腳出去,王成在後面就啐了一口,罵道:“這個狗東西,要依着我,早把他打的他媽媽都不認識他了,潘爺還總是小心翼翼的,真是不知道,怕他個甚。”
我搖了搖頭:“老潘不是怕他,這種人就好像癩皮狗,只要咱在這開鋪子,最好就是別得罪他,不然哪天讓他咬一口也噁心人。”
王成不服氣道:“憑啥,要我說這種人就不能慣着,他媽的,這要是放在以前……”
他說到這裡忽然停住了,重重哼了一聲,就轉身回櫃檯裡去了。
我看了他一眼,也沒說什麼,其實我心裡也清楚,老潘的用意很明顯,我們這個鋪子在這裡的意義,其實就是守着密室裡的東西,買賣賺不賺錢倒不重要。所以,就得夾起尾巴做人,低調做事,不然的話,老潘去年也不會直接拿出一萬塊錢打點,誰知道這傢伙貪得無厭,這麼快就又來了。
“我說掌櫃的,下個月他要是還來,真的再給他拿兩千塊?”王成在櫃檯後忽然說道。
“急什麼,下個月不是還沒到麼,到時候再說。呵呵,所謂人有旦夕禍福,到下個月之前,他還指不定會出什麼事呢。”
我坐了下來,悠然地說着,但我並沒有想到,我這句話在幾天之後,居然就應驗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