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老秦人心中對之前孟賁的舉動心有不忿,可是這秦國太子,未來的國王竟有如此武力,當真驚爲天人了,再加上環繞贏蕩四周淡淡的霧氣蒸騰,整個校場頓時山呼起來,稱贏蕩爲秦國大力神。
然而,任誰也不知道,贏蕩這自不量力的舉動,雖然贏得了一時的崇拜,賺足了目光,卻也給自己親自挖了一個墳墓。
他身體周圍淡淡的霧氣之中也隱約閃爍着紅光,那是他用力過度,傷了一臂一腿的經脈,血管破裂,血氣外溢的結果。
公元前311年,秦惠文王病逝,贏蕩即位。
贏蕩好戰成性,羨慕先王孝公的功業,攆走了老成持重的一代縱橫家張儀,拜自己的老師甘茂爲相。
這甘茂本是下蔡名士,學無定師,自稱“師承百家,自成我家”,更兼通曉兵家武道,其實就是精於辯論之道,並無大略,比之常人多有機變,秦惠文王對他的評語也僅僅是“才堪實用”四個字,卻並未做過太多關注。
贏蕩即位以後,循着先王的謀求東出大計,開始了步步實施。爲了奪取天下聞名的宜陽鐵礦,贏蕩拜甘茂爲將,攻打韓國宜陽。
公元前307年,秦軍攻下宜陽重鎮。贏蕩大喜之下,帶任鄙、孟賁一班勇士到宜陽巡視。
然而,武勇少謀的贏蕩卻在巡視途中做了個錯誤的決定,以至於把自己的生命都玩了出去。
由於宜陽地勢特殊,秦軍攻打宜陽,每每都要經洛陽門口而過,而此時以洛陽爲都城的古老而又衰敗的東周,一直膽顫心驚,生怕哪天秦國的鐵騎順帶着就把這小小的洛陽給拿下了。
公元前307年五月,贏蕩親率五萬鐵騎,渡過孟津,直向洛陽近。
之所以大軍開向洛陽,完全是贏蕩的又一次心血來潮。
贏蕩無數次想直接滅了東周王室,卻都被老丞相樗裡疾給擋了下來。
東周雖沒落,畢竟冠以天子之名,那時東方六國尚在考慮合縱與否,如果這個時候滅了東周,山東六國必然師出有名,合縱而成,屆時大軍壓境,秦國必不討好。
因此贏蕩雖然想做出點震驚天下的成績,卻屢屢遭到遏制,心中早已老大不痛快。
所以趁着甘茂攻下宜陽的便利,秦武王藉着巡視的名頭,中途轉向了洛陽,把貪婪的目光盯向了周王室。
或許贏蕩自己也並不清楚,明明樗裡疾給他的分析條條皆明,意意直通,卻不明白爲何自己就是對洛陽念念不忘,就彷彿那裡有道魔音一般,牽扯着贏蕩的靈魂,不斷向洛陽飄蕩。
聞聽秦王來到,周赧王遣使郊迎,使者向秦武王致天子問候之意,並聲稱天子在王城將備盛禮迎接秦武王。
秦武王老大不耐,對前來致意的周老太師顏率絲毫沒給好臉子看。同時看到周朝前來迎賓的破敗的天子儀仗,奏着有氣無力的頌歌,當真無味之極,再看洛陽方圓荒涼的王室土地,不僅哈哈狂笑:“什麼普天下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
從那一刻起,秦武王竟然泄氣之極,直覺如此天子,如此東周,滅來何意,不但無功,反之竟有欺侮之嫌,怪不得老丞相樗裡疾以及父王最看重的前相張儀,均從未將這沒落的周王室放進東出中原的計劃之中。
秦武王見過沒落王朝,心中思潮翻滾,總覺自己第一次領兵出巡,兵臨洛陽,竟而落了個如同嚼蠟一般,無味之極,自己好歹也是秦王,縱不能與父輩比肩,但總要做些功績纔好,否則此番外出,豈非無功而返,大損顏面。
帶着如此窩囊的思緒,夜半秦武王沉睡之時,做了個噩夢,夢中天空灰暗,洛陽城內一巨大黑影呼嘯而出,臨近發現竟是一隻碩大黑雕,黑雕巨翅狂風鼓盪,嘴發刺耳尖嘯,衝着秦武王飛掠而來。
還沒等秦武王掙扎,一抓將其撩起,飛昇而起,衝向萬丈懸崖,直接將秦武王扔了下去。哇哇一聲慘叫,秦武王噩夢驚醒,醒後百般疑惑,起身走出帳外,看着洛陽城內,怔怔出神。
古人對夢有着根深蒂固的成見,都覺夢乃天入人機,總是會預示着些什麼,此番噩夢,兇險可怕,難道預示這洛陽城內有什麼東西能讓自己折損於此
然而,秦武王贏蕩乃天生血勇之人,血氣上涌,心頭冷笑:“本王天命所歸,你周天子是王,我贏蕩也是王。明日便進你王城看看,到底是何等兇相,能讓本王止步。”
這個時期,屬於戰國末期,東周已經淪落到了比戰國一些二等王國還弱的地步,所以名義上都叫周天子,其實基本與王無異。
翌日,秦武王帶精銳甲士,連同孟賁烏獲一同進入洛陽城,面見天子。
正當他與周天子寒暄之際,聽得外面喧譁吵嚷,有人來報說秦國力士擅自前往太廟,看到了九鼎矗立太廟廣場。
聽得九鼎兩個字,贏蕩心頭終於霍霍跳動起來,是了,九鼎,這號稱華夏傳承之寶的九鼎,得之即得天下,好彩頭啊。秦王贏蕩終於知道自己此行前來的目的了,冥冥之中,就是該讓他來得到九鼎的。
贏蕩與年輕的周天子入太廟,贏蕩見九個寶鼎一字排列,甚爲壯觀。
洛陽王城雖然破敗,但是這九鼎氣勢卻絲毫未減,銅鏽斑剝,遠遠觀之,一股蒼涼崢嶸的氣息呼嘯而來。
那九鼎是大禹收取九州的貢金,各鑄成一鼎,載其本州山川人物及貢賦田土之數,足耳俱有龍紋,又稱“九龍神鼎”。
夏傳於商,商傳於周,遷之於洛邑。遷時,用卒徒牽挽,牛車負載,不知重量幾何。
老太師顏率提及,平王東遷,從鎬京運到洛陽,因無大車可載,均用步卒拉運,國史記載,每鼎九萬人遷挽,這一鼎估計重逾萬斤。
武王贏蕩哈哈大笑問道:“如此九鼎,可屬周乎”
年輕的周天子冷冷回道:“傳周,鎮國神器,姬延不敢妄自存私,本當天命悠歸矣。”
武王贏蕩狂笑道:“好好好,天命悠歸,大秦力士何在”
隨着秦武王一聲暴喝,身後虎狼騎士爲首兩人同時應道:“孟賁,烏獲在。”
秦武王冷道:“給我將九鼎搬回咸陽。”
東周太師顏率大驚失色,欲作阻攔,然而年輕的周天子卻冷笑着搖了搖頭,示意他無需妄動。
力士孟賁領命上前,走到代表秦川的雍州鼎前,扯掉渾身衣物,露出一身黑毛,宛如黑猩猩一般,抱住鼎腳,扛住鼎身,猛一發力,雄偉的雍州大鼎竟然緩緩離開了地面數寸。
然而,正當秦武王臉露微笑,周氏王朝人人臉上淌下豆大汗珠之時,突然所有人耳中聽到啪的一聲輕響,彷佛布袋斷裂一般,緊接着如山巨鼎轟然落地,再看孟賁哇的一口血箭穿出,雙眼爆裂流血,癱軟在地,居然力竭而亡了。
秦武王臉色鐵青,直覺丟臉,心中盤算,孟賁力氣尚差我少許,他能將巨鼎擡離地面,相必我亦能擡起,今日搬九鼎回咸陽已是不可能,至少要讓天下看看我贏蕩舉鼎之威,看看大秦之王武勇蓋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