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一刀被阿森推着進了屋子,隨後他就發現,外表平凡、甚至可以說得上是優點簡陋的小平房,內裡竟然別有洞天,站在屋子裡面,還可以聽見屋前有嘰嘰喳喳和吵吵八火的聲音,聲音的來源於院前,看樣子前面應該是一個小飯館。
這樣的設計有點奇怪,不過褚一刀很好的收斂了自己臉上的表情,看他的樣子倒是對周圍的一切視若無睹,但是,他的心裡在盤算和計算周圍的環境,以及,到了必要的時刻,他要怎麼能給這家人帶來的損傷最小。
廳的最北角擺放着一張雕花實木大牀,牀上是未經整理的被子,都是黑色的絲綢材質的。
牀的旁邊還有一盞落地的檯燈,和牀上用品一樣,看樣子都是高檔貨。
褚一刀迅速的收回自己的視線,就在這個時候,他脖子上的汗毛猛地豎起來,感覺自己的頭頂上有一陣風吹過的感覺,褚一刀利落的避過去,然後就看着站在他身後的阿森擡起自己的胳膊,往上一兜,一下子就抓住了一個從架子上散落下來差點砸在他們身上的橙子。
阿森的手很大,一下子接住了兩個橙子,丟了一個給褚一刀,自己則面不改色的走了過來。
這個廳裡挺亂的,堆滿了很多的雜物,成排的麪粉袋子被放在防水布上,堆的跟防洪壩一樣,這裡還有一些雜七雜八的,說是倉庫吧還有牀,說是臥室吧,誰又會在自己的臥室裡擺了這麼多的雜貨呢?
阿森是肯定不會解釋的,自從他踏進了這間屋子,他的腳步就特別的匆忙,像是要趕着去見什麼人似的。
褚一刀的猜想很快就得到了認證。
剛走出這個廳,就在第二個走廊的開端,褚一刀就看見了阿森的太太。她從門口微微探出來身子,然後衝着阿森笑了一下。
阿森本來一直都是表情酷酷的,現在瞬間被太太的笑容激活,然後露出一個特別的孩子氣的笑容,然後三步作兩步,直接把她抱在了懷裡。
也許是因爲之前知道她懷孕的消息,所以阿森抱的姿勢很奇怪,他們倆的肩膀包括臉都緊緊的貼在了一起,但是肚子之間卻隔了很大的一段距離。
還真是……小心謹慎啊!
抱也抱了,臉也蹭了。
接下來阿森在他妻子的推搡上,纔想起來自己的身後還站着一個病號。
戀戀不捨的鬆開妻子,然後衝着褚一刀挑了一下下巴,冷冰冰的說:“跟我來!”
前後的態度變的就跟兩個人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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共子詢已經坐在了屋子裡的沙發上。
褚一刀就坐在他的旁邊,血還是流,但是止血措施做的比較及時,褚一刀的指示共子詢也完成的挺好,現在的當務之急,就是把嵌入到肌肉裡的子彈給挖出來。
子彈已經擦熟了旁邊的肉,褚一刀今天晚上很可能發燒。
共子詢不能給褚一刀處理子彈,要是別的什麼人,他也就試一下了,但是這是他最好的朋友,共子詢無論如何,也下不去手。
現在唯一能給褚一刀挖出子彈的就是阿森,但是阿森一進屋子,把他們倆安排到這裡坐下以後,自己就一分一秒都不耽擱的黏糊在了他太太的身邊,時不時的獻獻媚。
要不是褚一刀拽着他,共子詢早就去拎着阿森的脖子把他拽出來,讓他給共子詢治傷了,不過這也就是共子詢自己在心裡的yy,就阿森那體格還有不時的表現出來的煞氣,共子詢覺得自己真的不一定能鬥得過他。
從屋子裡的套間裡,不時有細細碎碎的聲音傳出來,有時候是阿森的大笑,有時候是他太太輕聲說着什麼,阿森靜靜地聽着。
“我去找他!”共子詢實際兒的捶了一下沙發,恨恨的說。
沒看見有人還流血呢麼!再說了,現在的情況危急,共子詢現在要另作打算。
共子詢剛站直身子,就聽見阿森從套件裡走了出來,他照舊是那副懶懶散散的模樣,可能是因爲剛纔和自己太太聊的比較開心,現在那一雙桃花眼還水潤潤的閃着光,不過臉上倒是沒什麼表現。
他的手裡託着一個托盤,裡面裝着藥棉、消毒藥水,酒精,還有一把鑲嵌着寶石的尖刀。
“挪個窩兒。”阿森瞄了一眼共子詢,隨意的說。
共子詢趕緊給他挪了位置,褚一刀還是端正的坐在那裡,只不過眼神有了微微的轉動,在看阿森,也在看他手裡拿着的那些東西。
“坐的這麼直,你後背有尺子比着啊!”阿森說話的同時,拍了拍褚一刀受傷的那條肩膀,共子詢的腳步微微的挪了一下,眼光冰冷的都能殺死人。
阿森的背後就跟漲了眼睛一樣。
“瞪什麼瞪!我告訴他放鬆一點,渾身都繃着,累不累啊!”阿森說着。
就在這個時候,阿森的太太從房間裡走出來,她換了一套寬鬆的家居服,倆人的視線在半空中對上,笑了一下,隨後她就要往外走。
阿森的眼睛不錯神兒的看着他太太,嘴裡囑咐道:“你可小心點,別摔着了咱閨女!”
阿森的太太腳步不停,十分爽朗的大笑了兩聲,然後大聲道:“消停點吧!你閨女還是個小豆芽呢!”
阿森戀戀不捨的收回自己的視線,同時狠狠的瞪了一眼共子詢,“往哪看呢你!”
共子詢心想,我就是看看肚子是不是鼓起來了,要是月份太小的話,連小豆芽都說不上,就是一顆受精卵!
共子詢裝作聽不懂的樣子,然後對阿森說:“麻煩幫忙,趕緊把子彈給取出來。”
“知道。”阿森說。
共子詢給褚一刀擦了擦額上的汗,然後說:“刀哥啊,知道你疼,你說臉上長個痘痘都難受,別說着東西嵌在胳膊裡了,疼你就喊,咱也不用有太大的偶像包袱什麼的,喊出來就不疼了。”
共子詢在這碎碎念,阿森則將酒精倒在棉球上,專心致志的樣子,一點都沒看他們倆,直到褚一刀虛弱的說了一聲‘沒事兒。’
阿森才瞟了一眼他們倆,說:“你們倆什麼關係?”
倆男的能是什麼關係?不是朋友就是兄弟!不過這倆也沒什麼區別了……不過,你這麼說是什麼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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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都準備好了以後,共子詢才知道,原來那把鑲嵌了寶石的小刀就是一個擺設,真正要給褚一刀進行手術的還是一把手術刀,眼看着一切都已經就緒,只差阿森這一把東風,結果東風阿森又走進了屋子裡面。
“你們應該沒吃飯吧,我準備了一點東西。”阿森的太太用托盤端進了一小盤已經剝好了的堅果,還有一杯熱牛奶,還有一大塊奶酪。
“你把這個餵給你的朋友吃,現墊墊肚子,這點東西時吃不飽的,我還給你準備了別的東西。”
最後一句話是對共子詢說的。
這也太貼心了吧!
共子詢忙不迭的說:“謝謝美女,謝謝美女。”
然後就聽見阿森故意拉長了聲音,然後說:“你別累着了,他們不餓!”
共子珣翻了一個白眼,心想你纔不餓呢!你全家都不餓!
給褚一刀投食的時候,共子珣順便安撫了一下自己的五臟廟。
一杯熱牛奶下肚,確實讓褚一刀的肚子裡暖和了一下,但是之前後背上流出來的冷汗已經將他身上的t恤給暈溼了,又溼又黏的粘在他的身上,陰冷又難受。
“給他找一件你的衣服。”阿森的太太說,隨後就走進了屋子裡,阿森碎碎念說:“對他們這麼好乾什麼呀!”
褚一刀的傷口挺深的,子彈的方向不正,是斜着穿進去的,所以如何動手,能讓褚一刀遭的罪少一點是一個問題,
阿森這小子手法還算利落,讓褚一刀咬住了一條毛巾,然後說了句:“就這條件,也沒有麻醉劑,你就忍着點,一會兒就過去了。”
說是一會兒就過去了,絕對是騙人的,褚一刀現在就覺得自己的太陽穴上像是有人在上面玩蹦蹦牀一樣,一蹦一蹦的疼,胳膊上火燎燎的,身上又是冰涼冰涼的,簡直就是冰火兩重天的感覺。
阿森的表情異常的嚴峻,手裡的手術刀虛虛的在褚一刀的傷處畫了兩下,像是在找最合適的角度,褚一刀直接把眼睛一閉,反正都要挨一刀,看不看又能怎麼的呢?其實他完全可以根據自己的傷勢自己進行判斷,然後和阿森商量,畢竟他是外科醫生,但是,現在的褚一刀希望自己是一個病人,而不是一個醫生,因爲病人可以軟弱,但是,醫生不能。
阿森找好了角度以後,也沒知會褚一刀一聲,直接把手術刀割掉被子彈擦熟的肉,然後手法快且精準的將子彈從褚一刀的胳膊裡面挖了出來,子彈落在托盤裡,發出了’當‘的一聲脆響,褚一刀緊緊地閉着眼睛,疼痛顯得更加的清晰,他死死地咬住了嘴裡的毛巾,及時已經將自己控制的很好,但是後背上的肌肉還是緊繃繃的收縮起來。
子彈被挖出來以後,褚一刀吐掉了自己嘴裡的毛巾,然後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腦袋上的汗水從兩鬢落下,最後狠狠得摔碎在了沙發的裡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