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讓殷嫃始料未及的是,她以爲她這話說出口,殷風逆是會走的,畢竟這話真的是太傷人了,她在告訴殷風逆,她不相信殷風逆對自己有什麼感情,只喜歡她這張臉。
以殷風逆脆弱的性格肯定會被她氣走的。
殷嫃是這麼想的,但殷風逆卻不是這麼做的。
殷風逆扯開她的手,哭的很醜很醜的告訴她,“殷嫃,我也喜歡你的不好看。”
殷嫃很想哭,很想邊打殷風逆然後邊哭,這種不該兒女情長的時候爲什麼要對她說這種情話呢?這不是故意惹她哭嗎?
但是她不能哭的,她哭了殷風逆又要開始哭了,到時候殷風逆不止會哭,還會更難過,因爲看着受傷害的人哭泣,這是最讓人悲傷的——尤其是那個受傷害的人,是自己在意的人。
殷嫃忍住眼淚,她看着殷風逆,她一字一頓道:“我不想你看到我的臉,這樣會讓我的自尊心受挫,不要以爲你在這種危難時刻說出各種好聽偉大的話,這都沒用的——就算你說再多好聽的話安慰了我,真的讓我走出了這裡,走出了陰影,可我的丹田還是已經毀了,我這輩子就是個廢人了,而我的臉也毀了,走出去一樣會被人嘲笑,你不嘲笑我,你還能堵住別人的嘴嗎?!”
殷嫃想,這大概是她對殷風逆說過最嚴重的話了,把所有的壓力全部施加到殷風逆的身上,讓殷風逆對她愧疚,讓殷風逆愧疚到再也不敢面對她!
這樣一來,也能讓殷風逆從她身邊……逃離!
人是一種奇怪的生物,面對仇人也許還敢直面對方,可當面對讓自己愧疚的人,那愧疚越深,自己就越是不願意去看對方。
殷風逆也不例外,他聽着殷嫃說完這句話,整個人都陷入了呆滯中,眼神不斷波動,他緊緊盯着殷嫃,最終手一抖,放開了殷嫃的手。
慢慢的,殷風逆退後一些,從殷嫃的**邊滾落,他狼狽不堪,但眼睛一直沒有從殷嫃身上離開,只是殷嫃再也不看他了。
在地上坐着後退,殷風逆渾身顫抖,像是陷入了什麼極端的自我折磨中,他推至牢門前,滿臉淚水,捂着腦袋大聲嘶吼,卻死也不願意離開牢房,最終還是外面的守衛感覺有不對勁,將殷風逆強行拖走。
殷嫃到現在都記得,當時殷風逆整個人都像瘋了一樣,他對那些守衛咆哮着:“你們放開我!別帶我走!你們讓我再看看她!你們讓我再看看她啊!”
殷嫃想,也許殷風逆那時候已經猜到了。
猜到了自己想去死了。
可殷風逆當時能做什麼呢?
殷風逆什麼也不能做,他只想看看自己。
再後來的事情殷嫃就不清楚了,直到她被藥癡救出去後,藥癡的大弟子趙鷹飛某一日從大牢裡挑了個藥人回來,路上遇見她後,隨口問道:“你可認識風花雪月樓的大當家?”
殷嫃當然認識,那就是殷風逆在外的另一身份,只是她哪裡能說?她只是搖頭。
下一秒,便聽到趙鷹飛有些疑惑的說道:“那就怪了,我去那兒挑藥人的時候,無意間聽到前段時間風花雪月樓的大當家瘋也似的往大牢裡面塞錢,說是有哪個好心一些的醫師、煉丹師若是挑藥人,就一下你。”
語氣一頓,趙鷹飛似閒聊一般又說道:“有個小獄卒得了錢,在師父挑人的時候把你拉得靠前了些,於是師父挑了你,他還拿這事去風花雪月樓中領了一大賞錢呢。”
聽到這話後,殷嫃久久沉默,那天她跟東方顏請了假,在聖院一處偏僻的山石地區找了個小山洞坐了**。
殷嫃悄悄抹着眼淚,她就說嘛,她明明被華音主下令要必殺的,怎麼就在別人挑藥人的時候被推出來了呢?
原來是這樣啊。
時間回到現在,殷嫃被殷風逆圈在懷裡,這男人的身體依舊是那麼瘦的可憐,殷嫃又是心疼又是生氣,爲什麼她的少爺總是照顧不好自己呢?
“可以看嗎?”殷風逆哽咽着問她。
這讓殷嫃更生氣了,你怎麼又哭呢?好好的一個男子漢,你怎麼老是哭呢?
殷嫃很生氣,所以她罵道:“沒出息。”
話音剛落,便聽到頭頂傳來一聲笑,但又因爲之前在哭所以有一絲哭腔,只聽殷風逆說道:“你對別人都很溫柔的,爲什麼你總是喜歡兇我呢?”
說着,殷風逆將殷嫃抱緊了一些,還兇他就好,還兇他就好啊……
這樣,代表殷嫃還在關心自己。
殷風逆將下巴抵着殷嫃的頭頂,他緊抿着嘴脣,一副在哭卻又在笑的模樣,他吸了吸鼻子,又忽然咧着嘴笑了,傻里傻氣的,卻又讓人忍不住跟着他一起笑。
這時候,殷嫃輕輕推開殷風逆,在殷風逆疑惑的眼神中擡起雙手捧住了他的臉,強行讓他低頭,正好對上了殷嫃皺起的眉頭,以及那帶着一絲不耐煩卻又漾着溫柔的雙眼,殷嫃道:“可以看了。”
殷風逆看着殷嫃的眉眼,看着殷嫃的臉龐,看着殷嫃的嘴脣,他忽然間笑着笑着不知怎麼的又哭了,他道:“這可怎麼辦纔好?我之前說我喜歡你的不好看,可你現在沒有哪裡不好看,我該怎麼喜歡你?”
殷嫃聽到這話,她道:“你在哄我嗎?”
“我說的是真話。”殷風逆被殷嫃這反應逗笑了。
殷嫃用捧着殷風逆臉的手給他擦了擦眼淚,隨即道:“別哭了,我現在不想跑。”
“你真的是……”殷風逆聞言,真忍不住又笑了,他拿開殷嫃的手自己給自己忽然抹臉擦眼淚,“都說了不要提小時候的事了,多丟人啊。”
看着終於恢復情緒的殷風逆,殷嫃感覺心底一片柔和,忽然,她又問道:“爲什麼一直不來看我?”
殷風逆聞言,脫口而出道:“你怎麼知道我沒有看過你?”
話剛說完,殷風逆語氣一滯,便看到殷嫃促狹的笑臉,殷風逆瞬間想找個地縫鑽進去,他道:“不許罵我**。”
“我只會罵你小小年紀不學好。”殷嫃接口道。
兩人說罷,相視一笑,殷風逆擡手抱住殷嫃,久久沒有言語。
遠處,林蔭道一顆古木之後,慕無心閉着眼睛站在那裡,一臉的無奈。
腦海空間中,慕無心看着一臉興奮大聲叫嚷着“親一個!親一個!”的藥靈,她輕嘆一口氣,道:“恐怕殷嫃會罵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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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第一更,下一更在下午六點半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