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代大詩人孟郊有一首流傳千古的名篇,名爲《遊子吟》:
慈母手中線,遊子身上衣。
臨行密密縫,意恐遲遲歸。
誰言寸草心,報得三春暉。
簡簡單單的幾句話,通俗易懂的語意,卻深刻道出母親和孩子之間那份深深的牽絆。
小時候,我們不是很懂箇中含義,等長大後明悟之時,母親卻已不再年輕。
初聞不知詩中意,再聞已是詩中人。
然而,世間種種悲劇,莫過於白髮人送黑髮人!
清河小區,這裡是杭城廉價出租房比較集中的地方,阿聰和他母親被父親趕出家門時,幸好還有親戚伸出援手救濟他們。
雖然日子過得很清苦,但不至於流落街頭,淪爲乞丐,沒飯吃!
我敲響阿聰的家門,給我開門的是個大嬸,年紀比較大。她疑惑地看了看我,問我是誰,來幹嘛的!
我說明來意,但並沒把自己和阿聰之間的事情說出來。
“你是警探顧問,查到了害死阿聰的兇手?”大嬸驚訝地看了我,急忙把我請進屋。
爲了順利見到阿聰的母親,我只能說謊,不然的話,大嬸肯定不讓我進來。
詢問之下,我才知道大嬸是阿聰的二姨,因爲知道阿聰的死訊,特地過來照看自己的姐姐。
“警察同志,請你告訴我,阿聰到底怎麼死的?他,真的是吸毒死的?”
看着不禁流淚的大嬸,我深深一嘆,點點頭。
“阿聰他,的確是吸毒吸過了頭,死於非命,但······”我話還沒說完,大嬸頓時崩潰,大哭起來。
“這孩子,幹什麼不好,爲何要去碰毒品?真是傻孩子,他就沒想過自己的老孃······”
我瞬間語滯,心裡直髮堵,有種淡淡的憂傷!
良久,看着漸漸平靜下來的大嬸,我輕輕一嘆。
“其實,阿聰是被人陷害的,他本性不壞,是個好孩子!”
“被人陷害?”大嬸一驚,急忙問道:“那你快跟我說說,事情的真相究竟是怎樣的?”
我笑了笑,沒有急着回答她的問題,反問道:“阿聰他母親呢?”
聞言,大嬸陡然一愣,這才意識到自己犯了錯。
“我姐在屋裡躺着,你跟我一起進去,把阿聰的事情當面說出來,也算是給她一個交代。”
我淡淡地點頭,走進了裡面的一間房。
推開門,我就看到一個形容枯瘦的女人躺在牀上,兩眼呆滯,看着天花板,猶如失了神。
我和大嬸走進去,她也沒有任何反應,就直挺挺地躺在牀上,一動也不動。
大嬸本想說話,卻被我攔住。我輕輕走到牀邊,一個人自言自語起來,把阿聰的事情說了出來。
“阿聰是個好孩子,他被人陷害,誤食毒品,以致落入萬劫不復的境地······”
“幕後真兇已經找到,一定會給阿聰一個公道······”
“當年那件事,他很後悔,不該心有怨念,想把你害死······”
我一臉平靜地講述着,儘管阿聰母親沒有任何迴應,但我明白,她能聽到。
說到最後,我決定不再隱瞞,把自己的身份稍稍透露了一些。
“我從幽冥而來,阿聰在冥界過得還好,他唯一惦記的就是你。你腿有殘疾,身體不能動彈,怕你一個人孤零零地受苦!”
站在旁邊的大嬸,被我的話嚇了一跳。她驚訝地看着我,半天沒敢動彈。
反倒是阿聰母親,突然轉頭看了看我,淚水嘩嘩流下。
“謝謝你,當年那件事,我一直都知道,只是沒說出來罷了”,她嘆了口氣,回憶道:“那天晚上,我知道他回來,也知道他想用枕頭悶死我。可我,一點都不怪他。”
說實話,我被驚到了!
我根本沒想到,故事還有這麼戲劇性的反轉!
我沒有催她,靜靜地站在一邊,等待她的下文。
“那個時候,我根本沒有生活下去的慾望。要不是害怕阿聰一個人孤零零的,我不會苟延殘喘。不過,我得感謝那天晚上的事情,因爲自那之後,阿聰真的長大了,懂得揹負責任,堅強地生活了。”
“我雖行動不便,但至少還能說話。每當阿聰有煩心事的時候,就會跟我傾訴,而我就是他唯一的聽衆。本以爲,我可以看到他娶妻生子,過上幸福的生活,可哪裡想到······”
說到這,她輕輕一嘆。
儘管她早已原諒阿聰,儘管她能夠坦然面對生活,可命運似乎嫌她受的苦不夠多,不夠重,連她唯一的兒子也奪走了。
對此,我一句話都說不出口。
欲知前世因,今生受者是。
阿聰和他母親會有這般命運,也是宿世牽絆,就算是我,也無法改變什麼。
說到這,你可能覺得我的話很無情,沒有一點人情味,但背後的因果也許就是這樣。
他們母子倆什麼都沒做過,卻遭人拋棄,還身染重病,日子過得艱辛無比。
就如我之前說的那樣,萬般帶不走,唯有業隨身。
自身所造的罪孽,一世還不清,還有來世,還有生生世世,直到還清的那一天。
否則的話,輪迴不止!
看着淚流不止的阿聰他娘,我深深一嘆,感慨良多。
爲什麼冥界極重孝道,就是因爲父母之恩的偉大和不求回報。
悠悠母心,縱使孩子犯了多大的錯,即使不被世人原諒和接受,也會得到母親的諒解。
沉默片刻,我仔細檢查了一遍她的身體,然後啥也不管,試圖用十戒的力量,治好她的腿疾。
“十戒,慈悲!”
剎那間,我的兩腿痠麻無比,無法站立,當場跪在地上,額頭滿是汗水,臉上也變得蒼白,承受着難掩的疼痛。
我不清楚她的腿爲何會癱瘓,在我感覺來看,應該是某種疾病的併發症。
漸漸的,我的兩腿不再有痠麻之感,但卻無法站立,需要好好緩一段時間才行。
我突然跪倒在地,把一旁的大嬸嚇了一跳。她急忙過來扶我,忙問:“你怎麼了?”
我衝她搖搖頭,微微一笑,然後看向阿聰他娘。
“你現在試着活動自己的兩條腿,看看能不能動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