猶如一條長龍橫亙在大地之上的武梁山,呈東西走向,綿延數百里。
鬱鬱蔥蔥的樹木,在雲霧的掩映下,別有一番秀美。飛鳥穿梭其中,給寂寥的山林帶去絲絲靈動。
武梁山東麓的山腳下,一道巨大的身影從天而降。其散發出的氣息,瞬間驚動整片山林,使得很多鳥獸惶恐不安。
更讓人驚歎的是,那神獸落地變形,竟然變成了一隻可愛的招財貓,肥肥的,走路一扭一扭的,讓人心生憐愛。
與此同時,四道人影隨之而現。
我深深地吸了口清新的空氣,然後拍了拍站在旁邊的常海,指了指不遠處的小山村。
“前面就是你的老家,所謂近鄉心怯,你有沒有做好心理準備?”我輕聲問道,一臉平靜地看着他。
無論如何,他還有家可回,有親人可看。
而我,拋卻曾經相遇的愛人和組建的家庭來看,將近兩百年的時間,我沒有體會到家庭親情的溫馨和幸福。
直到遇見楊若蘭,我的命運發生前所未有的變數。
一開始,我還很抗拒,覺得一個人自由自在,行走天下,走自己的贖罪之路,非常簡單、如意。
可命運喜歡捉弄人,一個個與我有着因緣糾纏的女人出現在我的生命裡,完全不像過去那樣,百多年纔出現一個。
去問十殿冥王,他們的回答永遠都是那句讓人蛋疼的話:
“天機不可泄露!”
漸漸的,隨着我和沈靜與小雪以及若曦的羈絆加深,隨着感情的不斷昇華,直到最近跟她們表明心意,我的心境才慢慢有了變化。
既然決定拿起對她們的感情,就不想輕易放下。
之前,我的心非常自由,覺得天下之大,四海可爲家,但一直像個浮萍,隨波逐流,走到哪是哪,心不定。
可現在,我有了牽掛,雖然有很多牽絆和麻煩,但我的心,卻莫名地定了下來,不再那麼彷徨。
沈靜和小雪以及若曦,她們跟我之間的羈絆,讓我意識到,家不是僅僅讓人睡覺的地方,而是一份情感寄託和精神支持。
過去的兩百多年,我每到一個地方,因爲舉目無親,每天除了救人還是救人,我不能停下來。
因爲一停下來,我就不知道自己該幹嘛!
而現在,這種彷徨孤獨的心情已經消失,即使身在遠方,只要想着家裡有人在等我,我就充滿力量和信心。
遠方有家人,我哪能不回去?
因此,當我看到常海猶豫糾結的眼神時,我多少能夠理解他的心境。
三十三年沒有回家,他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否還健在?
如果還健在,見面的第一句話,他該說些什麼?
即使能夠說話,他如何在短時間內破除自己的心魔,放下對父母的仇恨?
這一切的一切,他心裡都沒底,儘管有心理準備,但當真正要面對的時候,他還是退縮了。
花如煙和清風默默地走到一邊,沒有催促我和常海的事情。
等了半天,常海看了看我,朝我點點頭,然後大踏步地走向不遠處的村莊。
我微微一笑,急忙跟上,暗歎道:“希望一切順利!”
這個小山村名叫常家寨,大多村民都姓常,也有幾戶村民是別的姓氏。
走進村,年輕人沒看到幾個,都是一些上了年紀的老人和一些還沒長大的小孩子。
這樣的情況,我不是第一次遇到,所以一點都不覺得驚訝。
偏遠的山村,大多如此,年輕人外出打工,一年纔回家一次,有的甚至不回來,還有的人,幾年都不回家。
而留在村裡的老人和孩子,便有了新的稱呼:留守老人和留守兒童。
我曾遇到很多外出打工的年輕人,他們也很想家,也想陪在孩子和父母身邊,可爲了掙錢生活,他們······
畢竟,如果生活過得去,哪有人願意背井離鄉?
走進小山村,常海的心情越發沉重起來,那些朝他看過來的村民,他一個都不認識。
當然,村民也不認識他!
常家寨的變化很大,畢竟三十多年過去,他不認識回家的路,也很正常。
於是,我們找人問了路,這才知道情況。慶幸的是,常海的父母都還健在。
一路找過去,我們來到一座有些破敗的木屋前。木屋被一圈籬笆圍着,院子內,一個佝僂着身體的老婆婆,正在用飼料餵雞。
老婆婆滿頭白髮,腿腳不穩,走路慢悠悠的,眼睛可能也不好使。
看到這一幕,常海的眼眶不禁溼了。他慢慢地走了進去,看着年老的母親,一句話都說不出口。
我和花如煙以及清風靜靜地站在屋外,看着母子重逢的這一幕。
不知爲何,花如煙十分動情,竟然默默地流下了淚水,似乎這一幕觸動了她心底的某根弦。
我心有疑惑,暗歎道:“她的過去,發生過什麼?”
我只知她是媚妖,卻對她一點都不瞭解,比如,她的父母是誰?
縱使她是妖族,肯定也有自己的父母,總不能從石頭縫裡蹦出來的吧?
再看常海母子,那老婆婆心有所感,顫巍巍地轉過身,疑惑地看了看常海。
“你找誰?”
常海含着淚,極力壓抑自己的感情,但還是沒忍住,“撲通”一聲跪在地上。
或許,是老婆婆滿臉的皺紋和佝僂的腰刺痛了常海的靈魂,又或許,是三十三年沒有回家盡孝的愧疚和自責讓他瞬間驚醒。
他重重地跪在地上,老淚縱橫地看着自己的母親。
短短的四個字,他卻拖了很長的音,沒有說自己的大名,而是說了自己的小名。
一聽這話,老婆婆立即手一顫,手裡的雞飼料隨之落地。她急忙走上前,一雙昏黃的眼睛,露出難以置信的眼神。
“你,是我的兒?”
常海重重地點頭,他也沒想到自己爲何這麼沒出息。
沒有見到母親時,他的心裡只有恨。
可一見面,看到母親老無所養,面容蒼老,行動不便,他的仇恨竟然瞬間蕩然無存。
我本以爲常海會難以釋懷,可看到這一幕,我就放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