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因着身上還有傷未愈,玄蒼自是不肯讓我抱着戩兒下山的。
可戩兒那執拗脾氣與玄蒼如出一轍,雖然昨晚已經答應我暫時不能傷害玄蒼,卻也死都不肯讓他抱着。
最後也就剩下如示一人,她面色雖是不好,一大早就沒給我們一家子什麼好臉色看。可下山時,卻也沒拒絕我的請求,將戩兒給抱了下去。
只是下山時戩兒在如示懷中並不安生,不是這裡折騰就是那裡鬧騰,怎麼也不肯安安分分的待在如示懷中。
“醜女人!你放我下來……我不要你抱!我要我媽媽抱……你身上冷冰冰的,一點兒也不舒服。我媽媽身上暖烘烘的,比你好多了!”戩兒被如示抱在懷中,不安的揮動兩隻小胳膊。
如示冷冷看了他一眼,抿着嘴不理他。
隔了一會兒,又聽戩兒叫嚷道:“臭女人!你快放我下來,你聽到沒有……再不放開我,我就對你不客氣了!”
如示嘴角抽了抽,又狠狠瞪了戩兒一眼,依舊抿着脣線沉默不語。
“啊——你快放開——”戩兒似乎故意要挑戰如示的忍耐力般,在她耳邊尖叫起來,連帶着還不停踢着兩隻小腳。
我看着如示突然沉下的面色,心頭突地一顫。想着她該不會,直接動手要揍戩兒了吧!
剛想開口,叫如示乾脆還是讓我抱戩兒好了!
“語兒!”玄蒼伸手輕輕將我擁着。
我擡頭看着他,他安撫道:“放心吧!”
話音剛落,那邊如示就有了動作。
如示被戩兒鬧騰得不厭其煩,終於忍不住爆發了。衝着戩兒怒道:“臭小子!再吵,小心我把你毒成啞巴!”
戩兒被如示吼得一窒,兩隻揮舞的小手,下意識的捂住自己的嘴,兩隻黑溜溜的眼睛瞪大着盯着她。
我被戩兒這反應弄得一愣,隨即又反應過來,忍不住低頭輕笑。
以往若論兇狠,只怕這方圓幾裡的鬼物見了都是要退避三舍的。沒想到這小子,這麼小就知道欺軟怕硬了啊!
如示見戩兒住了嘴,白了他一眼,繼續向山下走去。
也不知是她走得太快,還是我與玄蒼走得太慢。沒多一會兒,她與戩兒的影子就被山間飄着的白霧給擋住了。
我心頭一驚,下意識的拉着玄蒼就想要趕上去。
玄蒼緊緊拽着我的手,安撫道:“放心吧!”
“可是……”想着上次在林間和如玄蒼他們走散的事情,就算到現在我還是心有餘悸。
“這霧氣並不濃厚,我能瞧見他倆,不用擔心!”玄蒼伸手,輕輕撥開我額頭髮上凝結的露珠。
我面色微微一紅,和玄蒼在一起這麼久。即使是到現在,在見到他這麼溫柔的時候,我還是忍不住有些羞怯。
四人一行到了山下,等我和玄蒼道了時候,戩兒由如示牽着已經站在下面等我們了。
“媽媽!”見着我們從霧氣中走出來,戩兒立即掙開如示的手,朝我跑了過來。
如示嘴角顫了顫,對於戩兒這有了孃親就將她給甩開的做法,顯然是有些無語。
我笑着牽住戩兒,走到如示面前向她道謝:“如示!謝謝你!”
“不用!反正……這也是最後一次!”如示冷哼一聲,態度出奇的冷淡。
“啊?”我錯愕的看着從我面前走過的如示,着實弄不清她爲什麼突然會這樣。
如示徑直走到玄蒼身旁,卻並沒有開口同他說話,只是右手虛空一劃,似是隔空從玄蒼身上取出了什麼東西。
那東西剛要落入如示手中,玄蒼突然伸手往前一抓。修長剔透的手指中,立即多了一個藍色的菱形符咒。
“你——”如示沒料想玄蒼會突然將東西給拿回來,怒目圓睜的瞪着他。
玄蒼沒有說話,只是拿着那符咒,伸長手遞向如示。
“哼!”如示冷哼一聲,本想轉身就走。
可走了兩步,突然又停了下來。
一個箭步衝到玄蒼面前,狠狠的將他手中那符咒給拿走。轉身離開前還不忘怒道:“你們快走!以後最好都不要再出現在我面前。”
話一說完,如示轉身一頭鑽入霧氣當中,眨眼就不見了蹤影。
如示突然消失時,我牽着的戩兒突然動了動。似是想要掙開手跑過去,可小腳剛一動,立即又皺着眉頭停了下來。
我低頭看着戩兒,想着這小子與如示相處那麼就,怕是也是有些捨不得的。
只是他這好面子的性子,又不想讓人知道他捨不得如示,這才抿着嘴角一副想哭又強忍着不哭的樣子僵在原地。
我彎腰伸手輕輕拍了拍戩兒的頭,安撫道:“好啦!戩兒……以後你們還會見面的!”
“哼!我……我纔不想見到那個兇女人呢!”見我安慰,戩兒突然哼了一聲,傲嬌的將臉別過一旁。
可那隱隱抽動的嘴角,暴露了他快哭出來的事實。
“哎!”我輕嘆一聲,伸手戀愛的摸了摸他的頭。
他不想讓人知道他對如示的不捨,那便讓他好好藏着吧!小孩子的自尊,總是要好好愛護的。
“走吧!”玄蒼走到我面前,伸手牽起我的另一隻手。
我疑惑的回頭看向背後的山頭,猶豫的問道:“蒼!如示她……”
“回去再說吧!山裡寒涼,你身體還未恢復,不宜久待!”玄蒼拉過我,一手拉着我的左手,另一隻手扶住我的肩頭。
我張了張嘴,“嗯”了一聲,沒有再說。
山林間,一家三口相互依偎的身影漸行漸遠。
站在迷霧間的人,等着那三人的身影全部消失不見之後,才轉身繼續向山上走去。
“謝謝!”一隻黃色的紙片人,突然從她袖口跳了出來。
如示腳步停頓了一下,垂眸看着落在地上的紙片人道:“不用謝我!你也是爲此付出了代價的……”
說完,如示再也不做任何停留,腳尖一點飛速的向山上躍去。
紙片人站在原地,朝着如示離開的方向看了看。轉而又突然朝着遠處離開的三人飛了過去。
只是那紙片人飛了一陣,突然像是被風化了一般,一點點的四下化作靈光消散。
迷霧當中,只剩那一片飄動的黃色光影,在消散中越飛越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