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爲睡得早,方箏第二天八點就起牀了,上線的時候華夏之巔一片冷清,蕭條的商業街上只有鑽石賣家坐那兒機械地朝空蕩街道招手。往常這人見到有奶就是娘,隨便哈拉兩句,屁股都不會挪一下,這次不同,騰一下站起來把攤子都收了直接一步三蹦竄到方箏面前!
方箏本來還帶着點剛起牀的懵懂,這下好,直接無縫切換到高度警戒頻道,然後才慢半拍地反應過來——主城不允許殺人PK。
[當前]有奶就是娘:嚇死爹了!
[私聊]鑽石賣家:[羞澀眨眼]
[當前]有奶就是娘:[黑線]你不是鑽石賣家吧!你是死盜號的吧!
[私聊]鑽石賣家:你敢不敢轉到私聊頻道=_=
[當前]有奶就是娘:我就知道你幹了什麼見不得人的事!你看被我說中了吧!連當前頻道都不敢用!
[私聊]鑽石賣家:我介紹,你代練,我二你八幹不幹?
[私聊]有奶就是娘:所以我就說凡事都要開門見山嘛~~~~~你看差點造成誤會~~~~~嗯,就這麼說定了,我一你九。
[私聊]鑽石賣家:拜拜。
[私聊]有奶就是娘:討厭~~我開玩笑呢~~~~你這個人真沒幽默感~~~~╮(╯_╰)╭
熱身完畢,倆人開始正經談生意。
說也有趣,一個專職商業打工,一個曾經晃盪個體戶,都不算正經去玩遊戲的,卻反而成了彼此在這遊戲裡相識最久的人。這關係平時顯不出來,兩人也沒什麼感覺,可真開始談生意,那防禦指數就嘩嘩下降,信任指數就蹭蹭上升了。
也就兩三句,合作模式便達成共識——鑽石賣家將得到訂單及20%預付款轉給有奶就是娘,等有奶就是娘練完交號,他再在後續付款中扣下自己的部分,剩餘的再次轉賬給有奶就是娘,轉賬手續費五五分。雖然二次轉賬略麻煩,但這種模式充分保證了合作鏈條明確分工的流暢性,鑽石賣家負責市場營銷和回款,有奶就是娘只管代練。
隨着鑽石賣家把首批兩個賬號及預付款交給有奶就是娘,談判圓滿結束,合作順利開啓,方箏纔想起來掃聽內幕——
[私聊]有奶就是娘:怎麼忽然接起私活了?不怕被你老闆發現?
[私聊]鑽石賣家:他的智商還不足以發現。
[私聊]有奶就是娘:就這智商已經做你老闆了……
[私聊]鑽石賣家:說別的都沒用,日薄西山啦,遊戲都知道升級改版,他那套過時了,你看着吧,公司遲早要垮。
[私聊]有奶就是娘:所以你這是給自己存點餘糧?
[私聊]鑽石賣家:要過冬嘛~~
[私聊]有奶就是娘:唉,多麼沒良心的員工~~~
[私聊]鑽石賣家:這個沒良心的員工本來還想送你幾張圖紙當見面禮~~~~~
[私聊]有奶就是娘:但卻是個可靠的合作伙伴啊!
彼時兩個人剛交換完QQ,鑽石賣家毫不猶豫地將合作伙伴的備註修改成“隨風搖曳的狗尾巴”。其實他想寫的是狗尾巴草,但因爲字數限制,最後一個草被吞掉了。另一個輸出終端前的方箏對此毫無所知,來錢道有了實質性的拓展,這足以讓他變成一隻快樂的風箏翱翔在燦爛未來的美好展望中。
告別鑽石賣家,方箏纔想起來打開包裹,果不其然,光明杖赫然在列。方箏連忙換上,拿在手裡那叫一通耍,真是從裡到外的痛快,就跟大夏天一口氣喝了半罐七喜似的。耍完了,他就特想跟小鳥彙報一下耍後感,當然還有謝意,可死等半天不見對方上線,團長的興奮勁兒就慢慢平復了,撇撇嘴,把有奶就是娘下線,然後兩臺電腦同時上小號組隊殺怪升級去也。
中午時分,倆小號已經二十多級,方箏換回有奶就是娘,發現軍團裡依然木有任何喘氣的。他很惆悵,於是四處溜達消愁,哪成想冤家路窄,碰上了正在單挑BOSS的喪門星。
不,狹路相逢那纔是冤家路窄,現在這種地圖很寬廣並且只A單方面發現B的,叫做天上掉餡餅,這要不張嘴接着,純牌腦袋有問題。
這張地圖在改版前是整個華夏的極北之地,漠河,BOSS叫做拉魯,你如果和當地NPC居民聊天,他們便會告訴你這是遠古的人類祖先們留下來的怪物名字,意指從天而降的災星。再多聊,他們便會滔滔不絕講起傳說,比如千年前的某天,一道極光出現在漠河上空,然後拉魯就順着光落地了,跟流星似的。當然多數玩家都不太會有耐心去跟NPC聊天,尤其是這種完全不會觸發活動的,想殺野圖BOSS,蹲點守着就好。
六十級玩家單挑四十五級拉魯,理論上講有可能,但真正敢上的,要麼對自己手法極度有信心,要麼腦殘,喪門星顯然屬於前者。方箏偷偷繞到喪門星背後的時候,拉魯還剩下三分之一的血,照此推斷喪門星起碼磨了十五分鐘以上。如果有奶就是娘不出現,那麼再過十分鐘,拉魯倒地,運氣好,會爆出喪門星想要的材料,運氣不好,撿點可憐的經驗,但現在有奶就是娘出現了,並且很無恥地上來就是一記紅蓮聖火!
喪門星原本還有一半的血,按理能抵擋住拉魯一擊,結果拉魯的飛雪和奶媽的火球同時抵達,瞬間小殺手就只剩下血皮!
方箏立刻再甩個柳葉刀想結束戰鬥,不料喪門星中招後飛快閃身退到安全範圍,給自己磕了個大紅!方箏連忙跑過去,跟他一起過去的還有拉魯,回了半管血的喪門星總算看清了給他背後放冷箭的故人,心裡把方箏的祖宗十八代罵了個遍,但手上沒閒着,就是一個逃!
方箏哪會給他這樣的機會,立刻吃了個加速卷軸跑到他前面包抄!按理說奶媽並不適合跟殺手近戰,但現在他不是一個人在戰鬥,他還有拉魯啊,一人一怪一前一後愣是把喪門星截住了!
[當前]有奶就是娘:你以爲我是一個人戰鬥嗎?沒看見我帶着寶寶呢哈哈哈哈!!!
打字不誤發招功,方箏的話出去,單體攻擊技能五禽戲也已經釋放,卻不料喪門星像早有準備似的,一個閃身,技能光影不偏不倚正砸在BOSS身上!
方箏囧,好在小技能撼動不了喪門星前期積累下的仇恨值,拉魯繼續轉身追逐獵物,方箏這次再沒給喪門星機會,立刻一個跳躍翻到對方跟前,接下來的事情再沒懸念,喪門星在一人一怪的圍毆中撲街,然後拉魯轉向自己並肩戰鬥的兄弟,帶着血皮,暴走了……
方箏欲哭無淚,趕忙逃竄,卻被拉魯一個擒拿舉到半空中,然後再急速放下膝蓋一頂,魂歸故里。
他就說不能因爲等級差小看了野圖BOSS啊!!!BOSS都是有尊嚴的生物啊!!TAT
距離喪門星撲街不過二十秒,方箏在復活點重生的時候,喪門星捂着胸口的虛弱狀態還沒消失呢。但虛弱也沒遮住這貨“偶遇”故人的喜悅——
[當前]喪門星駕到:真巧,你也來複活啊~~~~~
方箏一口血噴顯示器上,自己被欺負了有木有TAT
[當前]喪門星駕到:其實你剛纔寶寶用的非常好,就這無恥特別有我當年的神韻。
還搶自己的臺詞TAT
[當前]喪門星駕到:哎,要不要加入瘋人院?
[當前]Polly:不好意思,插一句,我們團長這個虛弱狀態……你乾的?
[當前]喪門星駕到:我當誰呢,又一個熟人啊。不過這回真不是我,不信你問他。
方箏完全不知道小鳥是從哪冒出來的,正愣着,就見小鳥轉向自己,一副求證姿態。
作爲一名誠信青年,方箏自然要實話實說——
[當前]有奶就是娘:你不殺伯仁伯仁卻因你而死~~~~~~~
被倒打一耙的喪門星不以爲意,他更在乎的是——
[當前]喪門星駕到:這話用波浪線說合適麼=_=
小鳥君就一個問題,得到了滿意答案,立刻退後兩步——
[當前]Polly:OK,我明白了,你們繼續。
方箏黑線,還繼續啥啊,他要敢當着副團面說“好噠,我跟你去瘋人院(*^__^*)”,估計小鳥君估計能直接拎領子給他丟到三次元同名之地。別問他爲什麼,這就是胖紙神乎其技的直覺!
[當前]有奶就是娘:阿星,很感謝你這麼看得起我,但我覺得吧你還是趁早把那非法組織解散的好,別等人GM來取締。
電腦前的喪門星打開一罐可樂正在喝,結果瞅見自己的暱稱,倒沒噴,直接嗆着了,可樂衝進鼻腔,那是十分刺激,以至於之後的一個小時裡二次元的阿星滿狀態復活,三次元的正主卻繼續捂胸口虛弱狀……
鬼服團長和副團向來不懂同情心爲何物,在刺激完喪門星後,原地私聊起來。
[私聊]有奶就是娘:怎麼纔來?
[私聊]Polly:睡過了。
[私聊]有奶就是娘:你昨天不是吃烤串去了嗎?
這算什麼?這就回答了?尼瑪吃烤串和睡過了之間有必然聯繫嗎!!!
咆哮中的團長忽然被一道閃電照亮大腦——
[私聊]有奶就是娘:不光是吃烤串吧~~~吃完做運動去了吧~~~嘿嘿嘿嘿~~
副團嘆口氣,給予忠心勸告——
[私聊]Polly:團長,平時儘量少看那兩三個人就演完的電影。
[私聊]有奶就是娘:……
[私聊]Polly:走吧,下本去。
[私聊]有奶就是娘:倆人下本?
[私聊]Polly:找個簡單的,你不想試試武器?
[私聊]有奶就是娘:想是想,不過你最近難得主動找我下本啊,怎麼,不忙了?
[私聊]Polly:嗯。
[私聊]有奶就是娘:我去還真有事兒啊!
[私聊]有奶就是娘:我就知道你這些天活不見人死不見屍的有貓膩!說,是不是看上哪個美少年了,卯足勁追呢,然後沒追上,纔想起來回軍團這溫暖大家庭療傷了?
[私聊]Polly:怎麼說呢……
[私聊]有奶就是娘:實話實說。
[私聊]Polly:好吧,你猜中了半個開頭。
開頭?還只有半個?!
[私聊]有奶就是娘:所以不是看上而是別的情況?
[私聊]Polly:不,應該是看上了。
[私聊]有奶就是娘:那我哪錯了?
[私聊]Polly:和美少年一點關係都沒有。
[私聊]有奶就是娘:……
鬼服團長一直以爲副團是那種對外人毒舌對愛人溫柔到死的款,不都說外冷內熱麼,好的一面全部留給最珍視的人……尼瑪他錯的無窮大啊有木有!這貨根本是對外人如深秋風掃落葉對愛人如西北風颳大雪!完全一視同仁的思密達!!!
[私聊]有奶就是娘:那個,咱們這關係也不算淺了,你跟我說句實話。
[私聊]Polly:嗯。
[私聊]有奶就是娘:你是一號還是零號?
電腦前的孟初冬,石化。
給孟初冬送來盒飯的小妹瞄了眼聊天欄,石化。
前者腦電波破譯:那貨是跟別人聊天然後竄頻道了?
後者腦電波破譯:大老闆你在哪裡快過來一起看二老闆跟隊友約炮啊!!!
團長半天沒等來回復,悟了——
[私聊]有奶就是娘:那個我問得有點直接哈,你也別不好意思了,我都懂的,零號就要矜持點嘛,嘿嘿~~~
已經離去的小妹沒看到鬼服團長的第二句話,只遙遙捕捉到二老闆黑下的半面臉……
方箏自以爲知道了副團的小秘密,於是很爲彼此又近了一步的關係高興,後來倆人上了YY一起下本,打得也很順,只是沒爆什麼好東西,期間方箏就把跟鑽石賣家合作的事情給小鳥講了。
小鳥聽完倒沒說太多,只問:“那你這樣一個月下來能賺多少錢?”
方箏掰手指頭算了算:“如果全部時間都用上,超五千沒問題,但我最多放一半的時間,我自己這號還得玩呢,所以三千吧。跟他合作主要能保證生意的穩定,而且我也不用坐路邊攬生意了,省心。”
小鳥又問:“那你以後怎麼打算的?”
方箏皺眉:“以後?沒想過,順其自然吧。老天總餓不死瞎家雀。”
小鳥還想說什麼,方箏這邊手機響了,是個陌生座機號碼。
他奇怪地按下接聽:“喂?”
電話線路似乎有延遲,好幾秒的時間裡,方箏只能聽見那頭嘈雜的背景音。就在他耐心耗盡準備掛電話的時候,熟悉的吊兒郎當的男聲傳了過來:“哥到了~~你家離南站近還是北站近?”
方箏瞪大眼睛,嘴巴不自覺張開,整個人陷入一種……抱歉,言語無法描述,請參照著名油畫《吶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