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辭白道:“只要她與妖魔繼絕來往,有我朝家和墨家爲她擔保……”
夏雪年紀比她小沒錯,但身爲一個吃貨,她從懂事開始就到處跑,跑遍了大江南北,雖說一心撲在食物上,但也見慣了形形色色的人,比朝辭白這個家裡蹲的小古板要強一些:“你是不是除妖除鬼的把自己除傻了?你太天真了吧?你這才說讓鳳三跟墨家決裂,轉頭又說你們爲她擔保,敢情你是嫌搭上一個墨家不夠,想把你們朝家也扯進來呢?”
朝辭白本就不擅言辭,被她說的啞口無言,半晌,她望向鳳三:“我不是這個意思。”
鳳三挺同情她的。
但是朝辭白把事情想的太簡單了,她心中非黑即白,沒在灰色存在,因爲心靈太純粹了,所以看不到人性的黑暗面。
若是所有的事情都能像她想得那個簡單,這世上也不會有這麼多殺戮了。
這場討論,最終不歡而散。
然而這一夜,鳳三卻無法安心入睡。
漆黑如墨的夜空,似乎在爲明天醞釀着一場暴風雨。
鳳三站在窗邊,望着窗外夜色,不知道盛凌寒等人到了哪裡?
她忽然沒來由的緊張和不安,令她口乾舌燥,她無法冷靜下來,來回踱步,想着要不要悄悄逃掉,轉身想去倒杯水穩穩心神,將將握住杯子,敲門聲響起,她的手沒來由的一顫,杯子脫手而出,啪地一聲碎了一地!
又來了!
這種不安!
她盯着碎片出神,手在顫抖,身體在顫抖,連心都在顫抖。
敲門聲停了下,隨即房門被推開。
走進來的,是墨長明。
他關了門,隨手佈下一道結界,隔絕外面的一切。
鳳三顫抖的握了握拳頭,蹲下去把碎片慢慢撿起來,卻不小心劃破了手指,鮮血滴在雪白的瓷片上,格外豔麗醒目。
墨長明道:“我來找你,有一事相求。”
鳳三苦笑,本來就是自己對不住墨家,怎麼卻還求上了。
她撿了幾次,但碎片太多,一時半會兒撿不起來,她索性不撿了,抽過紙巾將指腹上的傷口覆住,道:“您別這樣客氣,我懂。”她笑了下,轉身面對墨長明,看到這位爲了家族操勞的大長老,與初見時相比,他的兩鬢不知什麼時候霜白了一片,連眼角皺紋似乎也深了許多。
一直活在自己世界裡的他,猛然驚覺,短短時間裡,身邊的人變化如此大。
一切看似沒變,其實一切都變了。
鳳三舔了舔乾裂的脣,喉嚨有些堵。她心量用平和的口吻道:“我知道您的意思,我已經準備好了。”
準備好與墨家決裂……因爲這是目前,能夠讓墨家置身事外最快最便捷的辦法了。
墨長明像是一下子長了許多歲,似乎有苦難言。
鳳三滿不在意的笑道:“大長老,雖然您一開始對我和黑妹是不懷好意的,說實話我以前還默默詛咒過你早點進棺材呢。”
墨長明扯了扯笑。
他和鳳途相互比較了半輩子,他最終還是輸了。
他嘆息道:“鳳途養出來三個好兒女,一個比一個有擔當,一個比一個聰明。我終究還是比不上他。”
“不是的,您很偉大。”鳳三真誠的望着這個年過半百的老人,發自內心的說道:“墨家因爲有您在,才至今未散。墨軻其實也明白的,他曾和我說過,墨家的枷鎖,不該讓您揹負,如果墨家實在走不下去,那也是命數。”
墨長明不禁動容!
這種話,墨軻從來不會對他說。他只會以嘲弄的嘴臉看着他所做所爲。不僅墨軻,連墨昧或者墨良都是一樣。
鳳三也沒打算替誰角開心結,她自己這一堆結沒解開呢,墨長明是個聰明人,自然知道她是什麼意思。
牆上的鐘指向十一點,鳳三道:“您不必感到自責,您希望墨家好,我也一樣。過去發生了太多不愉快,如果有冒犯您的地方,希望您別往心裡去,原諒我這個小輩。”
墨長明又是一聲嘆息。
半年以前,這還是一個人人看不起的廢物,誰能想到,這個廢物,竟會掀起驚滔駭浪?
鳳三祭出伏魔劍,道:“大長老,得罪了!”
話音未落,便朝墨長明衝去!
片刻後,所有人都被兩人的打鬥驚動,夏雪匆匆忙忙穿好衣服,湊到窗子邊一疊聲兒的問:“怎麼了怎麼了?盛凌寒來了嗎?”
放眼望去,卻只見鳳三一劍將墨長明劈飛出去,正好落入被驚動的墨家人眼中!
朝辭白帶來的消息,並不每個墨家人都知道的。所有人只見墨長明被鳳三所傷,鳳流雲昨夜的行徑已經在衆人心中埋下埋怨的種子,此時舊怨新怒一齊涌上來,一撥人頓時將鳳三圍了起來!
墨長明含血低喝:“鳳三勾結妖魔作惡多端,給我殺了她!”
鳳三心道,這墨長明還是個挺會演戲的主,知道演戲就要演全套,墨長明已經受了她一劍,她不能這會兒什麼也不說,當即大怒:“不識時務的老匹夫!你當我怕你不成?就你們墨家這羣雜碎,老子還沒放在眼裡!”
這種情況下,一言不合就要拿命拼的。
一時間,只見刀光劍影,靈氣衝撞。墨離立在窗邊,望着被圍攻顯得吃力的鳳三,眼神複雜。
他早知道,她會踏出這一步。
身後牀上原本躺着白鳳,此時卻不知所蹤。
鬼衛出現在他身側,問:“你將白鳳送走了?”
墨離點頭:“她在北邙山巔安全一些。”
一個白天的光景,他竟從這裡到北邙山一個來回,尋常人,怕是沒這個腳程。鬼衛沒再問,他也明白,白鳳那瀕臨離散的魂魄被墨離壓制,將她放在墨家終是不安全。
外面,鳳三自知不是對手,實打實的跟墨家人交了會兒手,裝模作樣的傷了墨家不少人,但都是小傷,墨家人卻是直接要她命的,她抵擋了一會兒便擋不住了,匆忙要逃。
墨離和鬼衛都看出了她的不濟,鬼衛問:“要下去幫忙麼?”
墨離搖頭。
戲還沒演完。
鳳三在一次被人險些劃斷脖子的時候,墨離負在身後的手猛地收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