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明顯的感覺到墨離身形顫了顫,就在她以爲自己口吻拿捏的或者與白鳳有出入時,墨離緩緩轉身,臉上沒什麼怒色,甚至可以稱之爲平和。
他打量着鳳三,縱然外表與白鳳一棋一樣幾乎能以假亂真,連那身隱約鬼氣都恰到好處,然而她的眼神卻出賣了她。
他笑了下,很想告訴她,白鳳從來不進這個房間。
他過來牽起她的手,“你怎麼來了?”
鳳三忍住想抽回手的慾望,咬了咬脣,“我剛纔聽到些動靜,有些擔心你,就過來看看……發生什麼事了?”
墨離輕笑:“沒什麼事,就是關了一段日子的人逃了,不過也無妨,她總會回來的。”
鳳三已經記不得多久沒看到他這樣輕鬆的笑了,從前每一回,她都會被這美色所惑,眼下沒敢直視他的臉,將白鳳身上那幾分哀怨與柔弱發揮到淋漓盡致:“那個逃跑的人,對你來說很重要嗎?”
墨離盯着她,不說話。
鳳三陡然有種自己被看穿的感覺,手心裡不禁冒出冷汗,墨離移開眼,也不管生硬不生硬,直接轉移了話題,“你上次不是說喜歡看日出麼?過幾天就是你我大喜的日子,閒着也是閒着,我帶你去個地方,那裡的日出特別好看,我想你會喜歡。”
鳳三來不及說話,就被他牽着出去,門外鳳途恭敬立於一旁,夏雪心下擔憂又不敢表現的太過明顯,生怕墨離會發現什麼,但還是被墨離掃了一眼。鳳三忽忽看了她一眼,正好與夏雪目光對上,她總覺得……那頭小獸眼裡似乎透着擔憂,但還沒看清,人便隨同墨離帶出了別墅。
等到兩人走了,夏雪才從一團瑟瑟發抖的毛團子伸展出四肢,媽呀!剛纔墨離的眼神太嚇人了!
他在警告她!
那眼神絕對是在警告她!
難道他知道這個白鳳其實是鳳三?
但是他爲什麼要裝作不知道啊?他葫蘆裡到底賣的什麼藥!
夏雪搞不懂,鳳三更搞不懂。
墨離牽着她,隱身穿梭各個空間,她看到了混亂的修煉界裡妖鬼成羣,看到了冥界因爲鬼域大開的原因亂成一鍋粥……一切都是混亂的,她所熟悉的世界,早已經天翻地覆。
而這一切的罪魁禍首,就是此時牽着她要帶她去看日出的人。
她需要極力壓制,才能不將伏魔劍揮過去……
墨離臉上沒什麼太大的表情,但不難看出他此時心情很不錯,鳳三看了眼兩人十指相扣的雙手,諷刺的想,終於能和白鳳雙宿雙棲,能不高興麼?
“到了。”隨着墨離這句提醒,鳳三才陡然回神,擡眸望去,恰恰將墨離臉上的笑容收入眼底。
此時夜幕將盡,晨光微啓,一縷金光衝上雲霄,將原本暗灰的雲層染成一片金紅。墨離便就在這片光芒裡,側身盯着她瞧,嘴角帶着笑,性感的無可救藥。
鳳三下意識避開他的視線,心裡傳來尖銳的痛楚。倘若不是做一回白鳳,她不會知道,原來他這樣喜歡白鳳。
這樣的溫柔,她從未見。
鳳三沒敢多說,多說多錯,她不確定自己能完美的扮演白鳳的模樣,她對白鳳的記憶還停留在幾年前,不確定這幾年,白鳳和墨離是種什麼樣的相處模式。
好在墨離興致高昂,牽着她一步踏出,便到了一處萬花簇綻的山頂。
往下望去,是一眼望不到頭的花海。
往上望去,是觸手可及的流雲。
遠處,橘紅色的朝陽彷彿一個羞澀的少女,緩慢的從地平線冒出一點頭……
“這是通天樹的頂端,傳說中曾經神仙居住的地方。”墨離低沉的聲音就在耳畔,“你還記得麼,你我初見相見,便在此處。那時候這裡有一朵很大的花,”他指着鳳三腳邊的空地,語氣中滿是懷念,與她所熟知的那個墨離簡直判若兩人,“你就在站在花上跳舞歌唱,一回頭便發現了我。還對我說……”
擅闖九天者,殺無赦。
鳳三腦海裡猛的冒出些破碎的畫面,隨即漸漸清晰。濃郁的花香宛如迷藥,令人心神恍惚,眼前不斷出現各種影像,最清楚的莫過於那些好幾次出現在夢境中的畫面,她站在花上,他站在花裡淺笑如風,在下墨離,敢問姑娘芳名?
她不禁望過去,墨離正凝視着她:“你說你一個很孤單,讓我與你作伴,我們在這裡生活了幾年,後來我們去過很多地方,你還記得麼,這一片花海,都是我陪着你種下,你說將來,它們會開出這世上最美的花。”
鳳三被那灼熱的視線燙了下,急忙望向別處,卻仍然能感受到他如火般炙熱的眼神落在她臉上,燒出一片緋紅。
那自然不是羞的。
她沒有忘記,墨離所有的深情,都是因爲她是白鳳。
她避開他的視線往前走去,墨離鬆開她的手,目光卻緊盯着她,像是要把她此時行走在花叢中的身影鉻在心底裡……
鳳三走出很外才停下來,聞着那沁人心脾的花香,胸膛裡的那團火不知不覺淡了些。朝陽落在她身邊的一朵白色花朵上,折射出緋紅色的光芒,那光芒裡似有一道小小的身影在飛舞,眨眼間卻又消失。
她失神般伸手撫上去,指尖白皙,如玉般晶瑩,觸及花瓣的瞬間,花朵晃了晃,似是歡欣。
微風裹着香氣拂衣她的衣發,衣袂飄然間,她緩緩轉過身,望着來到身後的墨離,笑得眉眼柔和:“阿離,我不記得了呢。”
明知道她是在假裝另一個人,墨離望着光芒裡她的笑,聽她溫聲喚着阿離,仍是禁不住心神一蕩……
“無妨,我記得。”當墨離的吻落下時,鳳三沒有拒絕,她微闔着眸子,眼底一片菲薄。
她有些後悔裝成白鳳的模樣了,若非如此,她永遠不會知道,他在白鳳面前,是這番模樣,也不會知道,他與白鳳的糾葛這樣深遠久長。
那麼她……在他心裡又算什麼?
是爲白鳳做嫁衣的犧牲品?還是他所有計劃裡,一個不能存在的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