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
沉悶,卻像驚雷一般,響在衆人耳畔。
天空裡那些獸影在這一刻全都變成了哀嚎,像是一曲悲歌,將所有的聲音盡數壓下!
衆人不約而同的望向高臺,只見鳳三手握着一柄造型奇特的權杖,捅進了墨離心口。而她另一隻手,掌心裡鮮血仍舊不斷的溢出來,眼看着就要將墨離佈下的陣紋全都覆蓋,墨離一把將她的手握住!
鮮血頓時止住。
隨即衆人便看到鳳三再度將權杖推進,頓時貫穿了墨離的胸膛……
墨離側身而立,衆人看不到他的表情,只見他緩緩倒向鳳三,緊緊握着她的手腕。
感覺到她身體在劇烈的顫抖,他想將她摟住,擡連擡起手臂的氣力也無。
這一次,她做到了。
鳳三眼神空洞,掙脫他的手,緊緊抱住他腰身,用沙啞的聲音在他耳邊輕聲說:“我是鳳三。”
“我是來殺你的。”
墨離笑了笑。
他知道。
鳳三紅着眼,聲音輕的彷彿耳語,“黃泉路上,白鳳會和你一起,你不必覺得孤單,我也……不會再去找你。”
“好。”墨離終是將她攬在懷裡,“你恨我嗎?”
“嗯。”
“那就恨吧,這樣……你才能對我惦記的久一些。”
四周早已混亂,這一方領域裡對衆人壓制的力量隨着墨離的虛弱而消失,一瞬間,衆人敵我分明,鬥在一處,像一片巨大而混亂的鬥獸場,廝殺着,血流成河。
衛道夫一個接一個的消失,最後全都化成了獸影,與光柱之上那些獸影聚在一起,半刻後,陡然衝向下方衆人!
別墅裡,夏雪一頭衝出書房,想把那些她聽見的秘密告訴鳳三,將將衝出去,便看到高臺上發生的那一幕,喃喃道:“天吶……”
一隻惡鬼衝過來,眼看着就要將夏雪生吞入腹,一隻手陡然伸過來,將夏雪提起,隨即那衝來的惡鬼被一劍劈成飛煙。
夏雪嗅到熟悉的氣息,仰起脖子望去,便見着了她日思夜想的墨軻……
墨軻望着這一切,握劍的顫抖着。
已經……過了很久麼。
原來物是人非,是這樣感覺。
夏雪尚未回神,墨軻將她扔下,衝進了混亂之中。
一直在高臺下的鳳途,無視身邊不斷消失的衛道夫們,身體逐漸變淡,從腳的位置,慢慢消失……他望着那自墨離身上流下的血順着臺階淌下,陡然大吼:“三丫頭!他知道是你……”
話沒說完,墨離虛擡了擡手,他的身體陡然變成一條龍影,怒吼一聲,躍上半空,盤旋在墨離與鳳三頭頂,低低咆哮着。
像是在憤怒,又像是在悲傷。
誰都沒料到,一直以來的衛道夫,會是白澤圖裡的獸魂,他們像忠誠的護衛,將高臺包圍起來,將那些妄圖衝上去誅殺墨離的人妖鬼怪盡數擋下。
但它們越來越弱,越來越淡,連同聲音也弱了下去。
鮮血浸溼了鳳三的衣裳。
墨離阻止的並不及時,讓她得以清楚的聽明白鳳途的話。
一瞬間,天塌地陷!
鳳三低泣:“你這個瘋子!”
他知道是她……明知道是她,爲什麼要陪着她作戲?明知道她要殺他,爲什麼不防備……
耳邊盡是墨離的聲音:“我是個自私的人,既使你厭惡我,恨我入骨,我也不能讓你忘記我。鳳三,我要你記着我,有生之年不敢把我遺忘……”
墨離低笑,猛地伸手擭住她的後腦,將她壓向自己,狠狠的吻上她的脣……
縱然我怕你遺忘,可我更怕你悲傷。
所以……忘了我吧。
鳳三沒有掙扎,任由他的手按在自己後腦,任由腦海裡那些畫面如同氣泡一般破碎,任由他緩緩鬆開自己,癱坐在地。
穿着喜服的他,無論怎樣都好看。
又怎麼能忘呢?
她腦海裡那些被他抹去的記憶以最快的速度聚回,她緊握着手裡已經變成一個染血的白色犄角。
他大概是糊塗了,纔會忘記,以他眼下的虛弱,根本抹不去她的記憶……
墨離一瞬不瞬的凝視着她,從眉到脣,不放過任何一處,分明是想將這張臉留在心底裡。
看到她眼底逐漸變得一片波瀾不驚,他鬆了口氣,一臉釋然。
鳳三沒再看他一眼,轉身離去!
流沙終於衝開一條血路,來到了鳳三面前,卻見她轉身後,通紅的眼睛裡一片悲涼。
他激動的走上去:“白、白鳳?”
鳳三卻似乎不曾看見他一般,越過了他,流沙激動的神色陡然僵住,她手掌微擡,伏魔劍便握在掌間,身形一閃瞬間到了屍王面前……
屍王笑道:“想來,你就是鳳三了,呵,紅顏禍水呢。”
鳳三握着伏魔劍,與屍王碰上的剎那,兩道身影同時消失,不多會兒,再出現時,屍王身體已是四分五裂,那此唯屍王馬首是瞻的惡鬼們一擁而上,將鳳三圍住!
鳳三機械的揮着劍,始終不曾望向身後高臺,淚水模糊了視線,她看不清了面前的是誰,但凡衝上來的,她心裡只有一個念頭:殺!
比起地些惡鬼,她更像地獄深處爬上來的修羅,一把伏魔劍,令所有人膽寒!
流沙目不轉睛的望了她許久,腦海裡是她無視自己,紅着眼從他身邊走過的冷漠模樣……
“你想知道你的白鳳在哪兒麼?”身後傳來墨離的聲音。
流沙轉頭望去,一片斑駁的獸影之中,墨離虛弱的好似的一道殘影,正揶揄的望着他。
遠處,萬千獸影像屠夫一般屠殺着惡鬼大妖,那些曾以爲投靠了墨離就能從此走上康莊大道的人鬼妖魔,這一刻全都遭到了白澤圖裡獸羣的追殺!
流沙終於明白,爲什麼鳳三當初,會那樣懼怕這人。
就衝他將這萬千妖鬼人魔聚在一處一網打盡的變態手段,衝他將自己送上去讓鳳三拿走的魄力與冷漠,也足以讓人感到畏懼。
他與墨離從來都是敵對,縱然這個人是他的祖先。
他並不期待他想說的內容。
在他面前多待一刻,都是一種折磨!
見他離去,墨離好整以暇的道:“你真不想知道,爲何三生石上沒有鳳三的上一世,爲何幾百年間一直找不到白鳳?”
流沙駐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