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雪無視墨軻的憤怒,冷冷的看着他。
墨軻此時別提多窩火了,剛鬆了口氣,又見夏雪一步一步走來,臉上缺失了以往那抹天真,冰冷的眸子像兩把寒光熠熠的利劍,帶着點嗜血的意味。
他咬牙忍住身體裡翻騰的慾望,恨不得把這丫頭拉過來揍一頓!
這個念頭才起,夏雪已經到了他面前,居高臨下的看着躺在牀上動彈不得的他,眼神中帶着審視與戲謔:“軻軻,你這個樣子,真好看。”
墨軻:“……”這丫頭好像有點黑化了?
夏雪半跪在牀,手指跳躍如彈琴般從他額頭一路往下,臉上滿是促狹:“軻軻,你此時此刻,心裡在想着誰?”
墨軻一把握住她的手,隨即發現自己能動了,翻身把人壓在身下,腦門上青筋直跳:“你在搞什麼鬼?”
夏雪大膽的摟住他脖子,主動湊到他邊耳,吐息如蘭充滿了誘惑:“軻軻,你在想什麼我都知道,可我在想什麼,你爲什麼就不知道呢?”
墨軻只覺得電流從耳邊開始竄起,瞬息間竄到全身,他一把將她肩頭壓下,一句訓斥還沒出口,面前的夏雪已經換了個人……
正是神情妖嬈的鳳三!
墨軻:“……”
夏雪變幻成鳳三的模樣,勾着鳳三常帶着的笑,“墨軻,這樣你喜歡麼?”
墨軻:“……”
他一把按住她的臉,虎着臉道:“你給我變回來!”
夏雪不變,依舊頂着那張臉衝他笑。
墨軻氣急,本想把人扔出去,夏雪陡然湊過來將他吻住!
宛如天雷勾動地火,霎那間將他燒的理智全無,渾身如火在燃燒,他意識逐漸模糊,按着夏雪的額頭吻上去時,粗聲粗氣的命令道:“別用這張臉!”
夏雪心裡輕嘆一聲,用這張臉都不行麼……
她變回了自己的模樣,隨即脣被壓住,來自墨軻的慾火,鋪天蓋地的將她燃燒殆盡!
聽着耳畔的喘息,她抱着他輕聲問:“軻軻,如果我還是從前的夏雪,你會喜歡我嗎?”
墨軻粗魯的吻住她喋喋不休的嘴,“閉嘴……”
怎麼會不喜歡?從你對我不離不棄那時起,從你爲救鳳三選擇妖修那刻起,從你曾爲我而死的那刻起……
早就,喜歡了。
天亮時分,他親吻着她熟睡中可愛的小臉,輕聲說:“夏小雪,我早就喜歡你了。”
只是妖獸的命太長太長,而他不過短短几十載,他不想將來他不在了之後,夏雪這丫頭,像她祖上那位大妖一樣,孤獨終老,最後入魔。
可是,現在這樣的她讓他放心不下了。
夏雪做了一個夢。
夢裡墨軻抱着她,說喜歡她,她高興壞了,笑着睜開眼,夢醒了。
沒有夢裡溫柔的墨軻,只有一室空寂。
她抱着被子翻了個身,不想起。
昨天她不應該順應成莊的做法,強了墨軻,他一定厭惡她了,所以連脾氣都懶得衝她發,就離開了。
一定是這樣的吧。
夏雪把頭往枕頭裡埋了埋,正有淚意,整幢樓陡然顫了幾顫!
隨即她便感應到熟悉的妖氣和靈力波動,套上衣服便衝出窗戶,凌空望去,只見樓頂上兩道身影打得不可開交!
下方滿是看戲的人,有些無聊之極的大妖坐在板凳上嗑着瓜子看‘表演’,一見夏雪出來,有個認識她的大妖衝她喊:“喂,小雪雪,你看看你們家成莊,頭上頂着一片綠真好看……哎哎那野男人有點本事哎呦!小雪雪你瘋了!你打我幹什麼?”
夏雪直接把那胡言亂語不怕事大的大妖抓起來把地面砸了個大坑,不顧底下看戲看得直喝彩的一羣無聊人事,她衝到樓頂,還沒說話,墨軻呵笑:“夏小雪,我是野男人?”
夏雪本能的慫了下:“軻軻你聽我解釋……”
成莊怒道:“有什麼好解釋的!他佔盡了便宜還要找我算賬,怎麼着?我們家小雪配不上你?”
夏雪抿緊脣,望着墨軻。
墨軻沒注意到她眼中的失落,長劍一抖便刺向成莊,“新仇舊怨,今兒一起算了!”
成莊冷笑,迎了上去。
上一次墨軻有傷在身,不敵在莊。這一次墨軻與成莊平分秋色,膠着不放,你一劍我一掌,掃掃朝致命處去。
墨軻是真氣。
氣這成莊帶壞了夏雪,半年前夏雪還是個雖然胡鬧但心地良善正直的小丫頭,這才半年不見,她就學會用那種卑劣的手段去強迫一個男人了,這叫他如何不氣?
可夏雪以爲,他所謂的新仇,正是自己強迫他這事。
眼見他刺向成莊,她想也沒想便迎上去,噗嗤一聲,長劍貫穿了她的胸口!
墨軻和成莊同時大驚!
“小雪!”成莊驚呼一聲,正要將人扶住,墨軻已快她一步撤了劍,將她攬在懷裡,怒喝道:“夏小雪!你是不是有病?”
夏雪點頭:“是啊,有病。”
要是沒病,怎麼會這麼多年,一直惦記你到如今?
如果沒病,又怎麼會明知道你一直心裡裝着別人,卻還妄想你能有一天喜歡上我?
她有病,一個白日做夢的病。
下方的看戲的羣衆都沒想到會鬧出人命,酒店老闆……先前被夏雪一記過肩摔砸進土裡的大妖瞬間到了樓頂,施展治癒術給她治療。
夏雪窩在墨軻懷裡,笑得像往常一樣調皮,“軻軻,我知道你不喜歡妖獸,如果我不做妖獸了,你喜歡我好不好?”
墨軻麪皮緊繃,哆嗦着手給她擦去嘴角的血:“說什麼傻話,妖獸很好。”
夏雪只覺得渾身力氣在不斷流失,她輕聲道:“妖獸不好……你不喜歡妖獸……”
樹妖的話落進耳裡:“她把內丹震碎了。”
墨軻身心劇震!
夏雪說:“軻軻,我想一直……一直和你在一起。”
成莊捂住眼,“完了。”
墨軻把人抱起,一言不發的消失在衆人視線。
樹妖望着兩人離去的方向,嘆息了一聲,望向成莊,“你們一族的成員少之又少,你怎麼就捨得讓她這麼胡鬧?”
成莊無奈攤手:“我有什麼辦法?這半年她爲了逃出來拼命修煉,已經生了心魔,若不能如願,她就只能毀滅,好歹她身體裡流淌着我們一族的血脈,總不能放任不管吧。不過她這挺而走險的辦法也不知道誰告訴她的,萬一爆了內丹死了呢……”
樹妖若有所思的道:“不一定,你還記得前段時間我和你提過的那個被妖化的人類麼?”
“那個徐天?”
“嗯,他們這種後天長成的大妖,失去了內丹,也不一定會死。但是這種置之死地而後生的試,需要一定的魄力,沒那個勇氣,真的做不出來。”他拍了拍成莊的肩,“就是可惜了,你好不容易纔找到這麼一個天賦極佳的後輩。”
成莊不知道在想些什麼,沒作聲。
……
夏家。
雨,下了一整夜,天亮時分才漸漸停下。
雨水滴滴嗒嗒從屋檐上落下,在地上砸出一個凹槽……那是長年累月滴出來的痕跡。
墨軻正在廊上擺弄幾盆花草,聽到身後傳來腳步聲,回頭看去,就見身着粉色睡衣一臉惺忪的夏雪光着腳丫子走出來。
他道:“天氣這麼冷, 你怎麼又不穿鞋?”
見她懵懂的望着他,他嘆了口氣,走過去把她抱進屋裡放在椅子上,拿來雙拖鞋半蹲下身給她套上,擡眸看去,夏雪正瞅着他。
“你是誰啊?”
墨軻一笑,照舊是這半個月以來一成不變回答,“墨軻。”他已經知道她下一句會問什麼,但還是有些期待,她能問出些不一樣的話。
“那你怎麼會在我家?”夏雪歪着頭,一臉好奇的打量着他。
墨軻有些失望,答道:“因爲我是你未婚夫。”
“哦,你就是軻軻呀。”
墨軻笑,卻有些心酸。
這樣的對話,從她醒來後開始,出現在這半個月裡的每天清晨。
她就像一個老年癡呆症患者,清晨醒來兩人相識,一夜之後,又全部忘記,一切都得重頭再來。
她不知厭煩的問着,他不知厭煩的回答着。
每次聽到她笑着喊他‘軻軻’的時候,他總是想起她從前的有點討好的樣子。
只是現在,一天的時間,已經不足以讓她喜歡上他,並且用那種依賴的眼神凝視着他。
她爆了內丹,卻還是沒能如願變回人。她仍是一隻妖獸,沒有內丹,修爲盡失的妖獸。
她起身往外走,墨軻急忙跟上,“你去哪兒?”
“餓了。”她答,就像面對着一個不相干的陌生人,帶着一絲警惕。
墨軻默了默,跟在她身後。
看着她和其他夏家人打招呼,一切都跟從前沒什麼兩樣,卻又有了很多不同。
她誰都沒忘記,唯獨把他給忘了。
跟着她到了廚房,墨軻只給自己盛了碗粥和油條,就坐到她對面開吃。
夏雪吃幾口又看他兩眼,看兩眼又吃幾口,覺得這人真奇怪,一直跟着她,也不怎麼說話。
她喝了口瘦肉粥,問:“你在我家幹嘛?”
墨軻眼也沒擡,“娶你。”
“但是我們之間沒感情啊,我不可能嫁給你的。”
“哦。”墨軻一口喝完粥,衝她一笑,“說不定你哪天就想嫁給我了。”
夏雪堅定的搖頭:“我是隻妖啊,你是個人,我不可能和你在一起的,否則等你將來死了,我怎麼辦?”
墨軻頓時哭笑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