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陌素充滿疑慮地望向面前的蘇蔓玖。
這個身體裡的魂魄,到底原來是一個什麼樣的人?
柳姨娘說蘇蔓玖屢次拒絕婚事、全心栽培蘇志凱的時候,蘇陌素只當對方是與自己一般,前世情之一事上受過重創,因此敬謝不敏。
可如今的蘇蔓玖顯然不是這樣。
她與那位不知名的皇子是如膠似漆,與面前的魏泓涵雖算不上情濃意深,可明顯也是一副情愫暗生的模樣。
蘇蔓玖是執意要嫁入皇家?可她如今這般手段,卻是隻會離皇家越來越遠!蘇陌素簡直無法相信,這個幾乎掌握了整個蘇家的女人,是如此的愚鈍!皇子又豈如尋常男子!蘇蔓玖這般左右拉扯,若是被一方知曉,莫說是她自己,蘇家也要被牽扯其中!
想到四皇子那帶着刺骨冷意的笑容,蘇陌素就只覺得後背一陣發涼。她不在乎蘇蔓玖會將自己作成什麼模樣,可是一旦蘇蔓玖出事,整個蘇家豈會不受牽連!
“小姐。”知畫在身後弱弱地喊了一聲。她第一次見到自家小姐神色那樣嚴峻。
蘇陌素被這一句喚醒過來,她如今這般擔憂也是無濟於事,還是先弄清楚蘇蔓玖的意圖纔是最重要。她轉身叮囑知畫道:“你回府儘量打聽打聽,大小姐院子裡哪些丫鬟最近不常在?尤其是那個雪盞,看她與過去有些什麼不同。”
考慮到知畫的性格,蘇陌素對她的探聽結果並不十分有信心。待知畫走了,她又叮囑知書:“知書,你爹孃都是蘇府的老人了,你去想辦法打聽打聽,雪盞的家人在哪裡,看他們最近可有什麼異常。”
知書見自家小姐一副如臨大敵的模樣,整個人也緊張起來:“小姐,大小姐方纔見的那人到底是誰?”
“殿下、殿下……”知書重複了兩句,她面色一變,“是當朝皇子?”
知書素來心思縝密,她見蘇陌素點頭承認那男子身份,便立刻想到其中關鍵:“小姐是懷疑大小姐暗中做的某些事情,會惹惱皇子?”
蘇陌素望了一眼知書,眼神中難掩讚許:“你按照我吩咐的,趕緊去做吧。”
“那小姐您?”知書有些擔憂地看着蘇陌素。
蘇陌素擺擺手:“我自會照顧自己,你且先去。此事越早打聽清楚越好。”
待知書走後,蘇陌素便僱了一個馬車跟着先前那馬車的方向追去。
四皇子的馬車是出城的方向,雖然官道只有一條,可是小路卻有許多。待到一個岔路口時,車伕便同蘇陌素說,找不到對方的車轍印了。
蘇陌素掀起簾子,走下馬車。除了她的來路,路口還分出另外兩條道路。但無論是羊腸小道還是寬闊大道,都確實很難看出痕跡。
小道上是塵土過於飛揚,馬車痕跡不甚明顯。大道上則是轍痕交疊,根本看不出是有幾輛馬車經過。
“小姐,那還繼續往前走嗎?”車伕在身後問。
蘇陌素失神地看了一會岔路,轉身重新回到馬車:“回城吧。”
她心中有些失望,但卻並不準備輕易放棄。左右蘇蔓玖是要回蘇府的,她便選擇了一處回府必經之道的酒樓等待。
幾乎快到酉時,蘇陌素纔看到那熟悉的馬車。
她坐在二樓靠窗的位置,從上往下看去。那馬車飛速地從眼前掠過,車窗的簾子雖然被風颳起,卻看不清楚裡面坐的人模樣。
蘇陌素連忙走下酒樓,順着那馬車的方向追趕了幾步。那馬車果真停在蘇府的門外,她連忙一邊刻意隱藏身形,一邊繼續往前走去。
眼看那馬車上似乎就要有人下來,她還想走近一些,去聽對方要說些什麼時,人卻被猛然往後一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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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腦中一懵,第一反應便是去取袖中防身的針扎對方。可她的手腕被人牢牢箍住。對方將她拉到巷子後,按在牆上。
“是你?”在看清楚對方面容的時候,蘇陌素心中的緊張頓時鬆懈了下來,“你怎麼會在我們蘇府外面?”
花清越瞪了一眼蘇陌素:“那你又怎麼跟在四殿下馬車後面?”
“我是回自己府上,什麼四殿下的馬車,我聽不懂。”蘇陌素將眼光移開,不去看面前的花清越。
“對着我你就嘴硬吧。”花清越哼了一聲,鬆開蘇陌素的手腕,“我可是專程在這等你的。”
蘇陌素一臉不信地望花清越。
花清越見她這模樣,忍不住笑出來:“你真當所有人都和我一樣?”
“和你一樣什麼?”蘇陌素問。
花清越答道:“和我一樣對你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啊!你今日僱馬車跟在四皇子車後的時候,他就知道身後有人跟着了。原本是等在前方埋伏你,可沒想到你並沒有追上去。四皇子一直讓我等在這裡,就是想把那個打着‘守株待兔’主意的人找出來!”
蘇陌素低下頭,將臉上的異色掩下,心中盤算找個什麼理由解釋自己會跟着四皇子。
如今她並不知道蘇蔓玖的想法,貿然將蘇蔓玖扯出來並不明智。畢竟四皇子惱怒的時候,可不會聽信什麼蘇蔓玖身體中
的魂魄是個與蘇家無關的人這講法。
未等蘇陌素開口,花清越就又開口了:“得了,你也別費盡心思了。你肯定是跟着你嫡姐去的,嫡庶姐妹之間向來是面和心不合的。可是你找這個理由,四皇子未必會高興。你倒不如說是聽到四皇子聲音便想上去打個招呼,卻沒能追上。”
“左右明月公主想把你們湊做一對,這樣說,倒也符合一個癡情女的形象。”花清越戲謔道。
蘇陌素雖能聽出他話語中的調侃,心中卻難免有些不開心。她刻意回刺了一句:“花大人可不就是火眼金睛嗎,把我的這點癡心權勢的心思都看得清清楚楚了。”
花清越笑出聲來:“可真是小女子,一直記恨着我說過你攀龍附鳳呢。”
蘇陌素又酸了一句:“可花大人這說法也是要瞧人來的——大姐姐那般的便不算攀龍附鳳,陌素這般的便是。”
花清越笑得愈發開懷起來:“你想知道蘇蔓玖找四皇子是做什麼,我偏不告訴你。”
試探的小心思被花清越戳穿,蘇陌素倒也不惱。花清越方纔那話,明明就是承認了蘇蔓玖和四皇子之間確有些貓膩。雖不一定是感情之事,但兩人絕非是君子之交淡如水那般簡單。蘇陌素半真半假地答道:“我對大姐姐尋四皇子做什麼並不感興趣。伴君如伴虎,伴皇子也是不差。陌素只是害怕大姐姐一人不慎犯錯,連累了整個蘇家。”
花清越揚起嘴角看蘇陌素,並不回答。
蘇陌素又繼續道:“我大姐姐既是被譽爲京城第一才女,又被譽爲落塵仙子,想來四皇子心中只有喜歡,沒有惱怒。倒是陌素多慮了。”
花清越挑挑眉,一臉笑意,但卻仍然不說話。
“我今日因妒驅使,而跟了四皇子與大姐姐一路,希望花大人能替陌素在四皇子面前美言幾句。”蘇陌素見花清越一副油鹽不進的模樣,已經有些惱了,便把話題索性轉開。
花清越終於開口,他嘴角揚起,眼中滿是笑意,語氣卻頗有些欠欠:“我還是不想告訴你,蘇蔓玖找四皇子是做什麼。你是不是很失望?”
蘇陌素轉過身:“那陌素就先行回府了。”
“好了!”見面前的小姑娘真惱了,花清越忙喚住她,“你放寬心,你大姐姐雖然並不像你這般對四皇子無心,但卻不至於惹怒四皇子。你與朝雲公主走得近,應當知道公主最惹人垂涎的陪嫁是什麼吧?”
“汗血寶馬、養馬師和特製的弓箭。”蘇陌素答道。
花清越眼中閃過一絲亮色:“你果然是知道的。所以,你大姐姐教給四皇子的那些養馬方子,也其實是你不查,被她偷學去的?”
“養馬方子?”蘇陌素雖在師父手中學到的頗多,但對於這些事,還真未學過。
花清越帶着試探的目光一邊說話,一邊打量蘇陌素的神色:“就是養汗血馬的方子。汗血寶馬在朱國很難產下健康的後代,朱國如今爲數不多的汗血馬,都是從白國的私馬販子手中得來。若是能獲得養活汗血馬的方子,那麼娶白國公主這一事,便不那麼讓皇子們在意了。”
“我去過平城,我知道你是均安李家的弟子。所以,我以爲這些法子,定是你想出來,蘇蔓玖純粹是借了你的功勞而已。”花清越望着蘇陌素的眼睛,不肯錯過她的一絲變化。
蘇陌素聽到後面的時候,眼中確實十分詫異:“你去過平城?”
她從來沒有想過,師父李允的真正身份會在這樣一種情況被人提及。她更沒有想到的是,除了師兄魏泓睿和曾祖母以外,還有第三個人知道她的師父李允就是均安李家的傳人。
“你到底是誰?”蘇陌素走近一步,她仔仔細細地看着花清越的五官眉眼,試圖從他臉上找到端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