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兩人的戰鬥力都不是蓋的,唐家在場的弟子本來還耀武揚威的,但是當斷氣的那一刻他們才意識到,這個唐家已經倒了,他們的第一家族的稱霸已經到此結束了。
陽光灑在別人的身上是暖洋洋的,但是灑在他們身上,就是冷冰冰的,那顆心再也捂不暖了。
因爲那時他們的頭顱也已經落地了。
蕭家的弟子們看見現場已經沒他們什麼事兒了,就一個個賊奸賊奸地迂迴到了唐家大宅,把裡面的所有人——所有的老老少少都殺了個乾淨。家族大比在即,唐家弟子都在唐家大宅,沒有漏網之魚,是真正的滅門。當然了,就算唐家想要捲土重來,目前看來是不可能了。
殘忍嗎?當然不。
當初的蕭家,所有的人都是被折磨死的,燃燒的房子裡全部都是肉塊狀的屍體,連出生一個月的嬰兒都被釘在牆上。相對於唐家,蕭家一刀一個痛快的做法可謂是仁至義盡。在動手的弟子,誰沒有親人被如此殘忍地弄死在蕭家。
一報還一報。
容難走到簡繁身邊,側出肩膀微微讓簡繁依靠。他揮了揮手,受到消息緊急趕來的牛頭馬面沒想到剛到現場就被他們地君和夫人的狗糧潑個正着。
“馬面,我們到這裡來是……要不要架個攝影機給咱們爺和夫人拍一張紀念照?”牛頭被狗糧砸得有點暈乎,那迷茫的小眼神怎麼看怎麼不靠譜。
馬面已經連翻白眼的機會都不想要了,他手上的狗尾巴草直接插到了牛頭的鼻孔裡,惹得牛頭打了一個大大的噴嚏。
“馬面你幹什麼,怎麼這樣坑兄弟啊!”不爽的牛頭擦了擦鼻涕,就要和馬面撕起來。
馬面淡定地伸出一隻手,擋在牛頭面前,“兄弟,打住。我們是來賺加班工資的,如果你不想要了,麻煩直走,去把黑白無常給找過來,他們最近可窮着呢。”說着馬面手上就變出一條鎖鏈,第一個就套上了唐建才的脖子。
“加班工資!”牛頭一個激靈,他的鎖鏈朝着唐堯的脖子撲了過去。他好像忽略了什麼。
“都是我的,都是我的,一個小鬼好幾百吶。”牛頭掰着手指算着,他感覺鎖鏈一輕,本能地聽從金錢的召喚擡頭去看,卻發現唐堯的靈魂已經飄飄蕩蕩地要離開了,他慘叫一聲,“是誰那麼缺德啊,給我了一個斷脖子鬼!”
馬面的鎖鏈後頭已經是長長的一隊,他飛起一腳,把牛頭踹到了唐堯身邊,“還不動作快點,爺可說了,要我們把唐家的靈魂全都帶回去從重審判吶,你還有空在這兒唱歌啊!”
牛頭那一臉“你是地藏菩薩派來的奸細”的表情,讓馬面恨鐵不成鋼地搖搖頭,繼續投入到捉小鬼換賞錢的工作中去了。有錢不賺,牛頭同志你纔是地藏菩薩派來的逗逼吧。
簡繁不理解蕭毀心爲什麼總是要阻止自己做一些事情,她阻攔不讓殺掉唐建才,這是爲什麼?
“阿難,我是不是又多餘了?”在這裡的人每個人都有事做,程遠道“報仇”,蕭毀心問話,弟子們宰殺,百姓們跪拜,蕭未寒指揮,好像只有她和容難是多餘的。
簡繁的問題讓容難心裡一痛。他捋了捋簡繁額間因打鬥而凌亂的碎髮,溫柔地注視着簡繁的眼睛,“繁繁,不要這麼想,你很重要。”
簡繁的心稍稍安定。有了容難在側,她還用得着憂鬱麼?真是矯情。
蕭毀心彷彿感受到了簡繁對她的信任危機,她抹着自己臉上的淚水,一步一步向着簡繁走來。剛纔,她從唐建才的嘴裡得到了一個答案,現在,她要把這個結果和簡繁一起分享。
蕭毀心的曾經並不如簡繁想象的那樣一帆風順,她親眼經歷了蕭家的鼎盛和蕭家的慘案,並且在此之後又過了一段生不如死的日子。在軍隊裡,她也是受盡了苦楚才達到的今天這樣的高度。好不容易見到了失蹤的女兒又因爲不知道該如何和之相處而又糾結到死。
可以說,蕭毀心這半生,過得比別人的一生都要跌宕起伏。
“繁繁,我錯了。”
聽得簡繁一頭霧水。
“我說,蕭毀心同志,你又怎麼了?”蕭毀心的態度一直在變,從“愛理不理”到“死纏爛打”,簡繁好無奈地在空無一物的大腦裡搜索對蕭毀心的記憶,結果一無所獲。她到底哪裡對不起自己了?不對,是她到底哪裡對得起自己了啊?
“曾經,在你四歲的時候,我帶你出去,結果不小心把你弄丟了。我其實是不知道的,是和我一起出去的小廝說會照顧好你,我纔會去找道清的。我不知道你怎麼就丟了,最後還是未寒把你找回來的。他說我故意丟了你,因爲你身邊沒有我說的小廝。
我怎麼可能會丟了你呢?
我是真的不知道。
後來,蕭家被滅門的時候,你再失蹤,我根本就是慌了神。繁繁,你相信我。
我以爲是道清屠了我蕭家滿門,直到剛纔我才知道,這是個誤會,是唐家和妖界弄成茅山的樣子做的。那時候,道清不是中了黃泉水麼。我們一家人,終於可以又在一起了。”
蕭毀心笑得很亂,還好她臉上沒有上妝,否則這番眼淚沖刷下,哪裡還有一張清麗的臉龐。
梵深不知道什麼時候站在了蕭毀心的旁邊,他注視着蕭毀心,一張嘴就是蕭毀心以前的名字,“小棠。”
“你別叫我,梵深,你騙了我!”
蕭毀心反手就給了梵深一個巴掌,這個巴掌很重,梵深的臉都猛地抽到了一邊,一邊的臉高高腫起,嘴角都被牙齒磕破,滲出血來。
梵深的實力簡繁不敢小覷,至少在他表現出來的能力裡,他們兩個半斤八兩,但是沒有表現出來的能力上,簡繁是鬥不過梵深的。她暗暗握緊了拳頭,蕭毀心這般衝動地動手打人,一個普通人被生氣的梵深一掌,碎成肉渣渣了吧。
梵深的反應讓簡繁疑惑。謎團一個接一個,她覺得自己的記憶如果不回來,她根本沒辦法再摻和進這幫人的事情裡了。
梵深沒有動手,甚至連憤怒都沒有,他沉默着把自己的頭扭回來,骨骼的嘎嘣聲清脆響亮,不知道的還以爲他拗斷了自己的脖子。
這時候血奴回來了,站在梵深的身後,梵深動一次,她就抖一次,不知道爲什麼這麼恐懼。血奴萬分恐懼蕭未寒和梵深。然而這一次,她的目光毫不收斂地在蕭毀心和梵深之間打量,雖然發抖,但是沒有收回目光。
“小棠,我只是順勢而已。道清他的心裡小矛山比你重,你知道嗎?他最愛的是小矛山,他愛他的掌門之位,你懂麼?”梵深沉痛着語氣說,他的虎目裡都含着哀傷,“我不懂,我明明更愛你,爲什麼你的一顆心總是放在一個道士的身上!”
“你不懂,我早就說過你不懂。梵深你不是人,你不懂感情,你不懂。愛情不是誰更愛誰就有理由的。我和道清之間的事情,與你無關。”蕭毀心抱着頭,看起來痛苦萬分。
天氣晴朗,站在早已結束的擂臺上的衆人,卻上演了一出更加精彩的戲碼。
“那麼梵骨呢?你還記得梵骨麼?”這彷彿是梵深最後的籌碼,他把梵骨甩了出來,說完話,一字三嘆。“我不懂愛,你懂麼?”
一聽到梵骨的名字,簡繁的耳朵都豎了起來,她與梵骨之間的糾葛從好友變爲“假想情敵”,直到最後的掏心仇人。剪不斷,理還亂。不管怎麼樣,在沉寂了這麼久之後,再次聽到梵骨的消息,簡繁還是集中了注意力。
“別說了,那就是個不該存在的東西!”蕭毀心對着梵深拳打腳踢,當初是梵深強迫她的,不是她自願的。梵骨的到來誰都不想見到。“她就是一塊反骨,本不該存在的反骨!我當初怎麼沒有掐死她!”
什麼鬼!簡繁瞪大了眼睛,她是聽到了什麼啊,梵骨怎麼沒被蕭毀心掐死?梵骨和蕭毀心有什麼關係?
“阿難?”她去看容難,不知道說什麼,心裡的猜測讓她震驚。
“如果我沒有聽錯的話,梵骨應該是你的妹妹。看來,你們兩個是姐妹相殘了。”容難感覺到簡繁扯着他的手的力道越來越大,他心疼,但是這件事必須她自己去接受,他也幫不了她什麼。
本來就情同姐妹,沒想到梵骨竟是她簡繁的同母異父的親妹妹,和自己流着一樣的血,卻要把她親手了結。簡繁永遠忘不了梵骨那一聲聲的痛恨和那嫉妒到瘋狂的眼神。
這就是親人?
蕭毀心還在那裡發瘋,說什麼掐死梵骨的鬼話。梵深在一邊第一次情感如此的外露,他試着伸手去擁抱蕭毀心,卻被打了回來。而血奴捂住自己的胸口,嗆出一口血來,她平靜地把血嚥下去,從腰間取出一隻管子,仰頭就把管子裡的紅色液體一飲而盡。
“蕭毀心,蕭棠。”混亂中蕭未寒鎮靜的嗓音明顯鶴立雞羣,他還端坐在椅子上,臺下的觀衆已經被他暴力遣散。蕭未寒瞅了站着的容難一眼,那一眼的挑釁無比的尖銳。
“說什麼愛繁繁,說什麼愛道清,說什麼恨梵深,說什麼掐死梵骨,呵呵。說到底,你最愛的還是你自己。蕭棠,你只有一件事情做對了,就是出了修真界改名蕭毀心。因爲你沒有心!”
蕭未寒舉起自己手裡的透明水晶酒杯,依舊是紅酒陪綠茶,奇怪的搭配,奇怪的味道,但是他喝得不亦樂乎。
“現在這裡的事情結束了,蕭家重新登上了第一家族的寶座,日不落還儲存着蕭家的精銳,蕭家不會再敗了。蕭毀心,我對你的幫忙,到此爲止。從此以後,我們兩清了。
梵深,你還是你麼,還不速速歸來,在這裡丟人現眼,好看麼?還是,要我說一句,成何體統!”
蕭未寒話音未落,梵深就跪了下去,膝蓋與地面沉重地親吻,那一跪,連結實的擂臺地面都出現了裂痕。
“梵深知錯,請主人責罰。”是他,在一個女人面前低聲下氣;是他,爲了這個女人所生的孩子,多次隱瞞蕭未寒;是他,沒了骨氣,失了尊嚴,丟了戰王的面子,丟了蕭未寒的面子。他不悔,但是他認錯。
不管怎麼說,蕭未寒是他的主子,梵深什麼都認了。
“你啊你,你叫我怎麼說你好。東西都收拾好了?”蕭未寒的語氣透着無奈。人世間,情這一字,最爲傷人,不僅傷自五臟六腑,更是連精神都被蠶食。他自己都對簡繁求而不得,也沒什麼立場要求梵深。這可是他難得的一次善解人意啊。
“都收拾好了,主人,我們隨時可以離開。”梵深低下頭。蕭未寒本來就沒打算留在蕭家,隨身物品不多,收拾都不必收拾,他們就可以離開,不帶走一片雲彩。
“你呢?”這一次,梵深本不必來,但是他一定要來,蕭未寒也由了他。現在呢?蕭毀心在這裡,他還會走嗎?這本來就是一道選擇題,在蕭未寒這個主人和蕭毀心這個情人之間,選誰?
梵深閉上眼睛,隨後他睜開眼睛,堅定地仰視蕭未寒,“梵深追隨了主人一千年,自然會一直追隨下去。”這已經成爲了一種執念。他本來想說追隨主人上萬年,但是想到蕭未寒的身份,還是嚥了口唾沫,慢慢地修改了自己的用詞。
“好。我們走吧。”蕭未寒手中的水晶杯一鬆,砸在地上濺起血色的水花,一地的水晶閃耀着,在陽光下反射着美好的光澤。他走了幾步,忽然止住腳步,扭頭看向失神的簡繁,“對了,小繁,我很期待我們下次的見面。我會告訴你,真正的我。”
“呵呵,蕭未寒。”簡繁蒼白無力地笑笑,她扯了扯容難的手臂,擋住自己的視線,記憶中那個帶給她溫暖的蕭未寒已經越走越遠,眼前的這個……到底誰纔是僞裝。“蕭未寒,我們最好不要再見面。”她不想連那最後的溫暖背影都被現實抹去。
“這可由不得你。”瞭然了什麼的蕭未寒指着簡繁的眉心,“你的這裡,註定有我。”
他轉頭去盯着容難,同樣的動作,對着簡繁是勢在必得,對着容難就是絕對的囂張,“你這裡,也會留下我的影子。哈哈哈!”
他們三人,走着走着就消失了。
簡繁的腿一軟,她不由得想起之前在地宮裡的那一場考驗,那個要抓她回去的男人,是蕭未寒嗎?她的眼睛眯着,不僅僅是因爲陽光。
小舅舅?蕭未寒?
“繁繁!”簡繁的身子軟了下去,她的眼睛死死地閉上了,腦袋裡一片空白,只聽見容難一聲叫喚,就徹底沒了意識。
容難本來還在想着一些地府的事情,簡繁的忽然昏倒讓他略有驚慌,他的手指點上簡繁的眉心,果然,那股熟悉的靈魂的撕扯感又傳了過來。他冷哼着順着那股力道猛地回擊,看着簡繁安靜下來的眉眼,他喘了口氣。
“蕭上校,繁繁不舒服,我帶着她回去了。”畢竟是簡繁的媽媽,他也不會像蕭未寒那樣沒有禮貌。
“回去吧,我一會兒去看繁繁。”蕭毀心點點頭,她眼裡的瘋狂還沒有消失,掐死梵骨,彷彿讓她有了一股神奇的信念。
切,又是這樣,只要沉浸在自己的思緒裡,別人就都不重要。蕭未寒說得真的沒有錯,蕭毀心最愛的只有自己。
容難清了清嗓子,牛頭馬面的工作已經結束,打開地府大門就把唐家人都送了進去。他們兩個看着連蕭未寒身邊都有小廝和女婢,自家爺卻沒有,就自作主張地站到了容難的身後。容難只是瞟了一眼,沒有怪罪。
“蕭上校,我要帶着繁繁回紙醉金迷了。”修真界簡繁是陌生的,那不如回到自己熟悉的地方去,他也不想簡繁再看着蕭毀心自己心裡不爽了。他說的是回紙醉金迷,實際上是要帶着簡繁回地府。
“好的,什麼!不行!”蕭毀心本來還點頭答應,但是一聽說是離開修真界,她就立刻反應過來了,“容難你別衝動,繁繁是聖女啊,聖女不應該離開修真界的。”
容難的眼睛眯了起來,他的氣勢比蕭未寒還要強。蕭未寒好歹心平氣和,但是容難已經生氣了。
“蕭毀心,你是想限制繁繁的自由嗎?我告訴你,我和你說一句是禮貌,你可不要太過分。聖女又怎麼了,這個修真界失了聖女就會消失麼?聖女都消失上千年了,你就不能放過繁繁。天底下的母親要是都是你這個樣子的,女兒就不必活了!”
“我……”蕭毀心啞口無言,不知道說什麼纔好。容難的話就像是一盆刺骨的涼水,把她從頭淋到腳,她渾身冰涼,心底的黑暗好像被硬是撕扯了開去暴露在陽光下。
牛頭和馬面已經變成了人的模樣,就是醜了一些。
牛頭:“蕭家主,你就不要強人所難了嘛,我們夫人明顯不喜歡這裡啊。一沒有好人,二沒有好的廚房,三沒有我們啊。”
馬面:“關我們什麼事?哎呀,蕭家主,你都已經是家主了,就不要太歇斯底里了嘛,大家心平氣和地聊聊天嘛,不爽就像那邊那個老頭一樣心平氣和地砍死人幾刀嘛。”
蕭毀心:……
“哎,你們這是怎麼了,我剛到,你們怎麼就要走了?”這熟悉的聲音讓容難和牛頭馬面甚至蕭毀心都像被觸動了開關一樣,往臺下看去。
只見一個揹着長棍、邋里邋遢的女孩和一個一臉正氣的青年站在那裡。
“秦歌,你怎麼來了?還有,離笑?”蕭毀心終於張了張嘴,說出了一句完整的話。她臉上的淚痕已經幹了,雖然沒有之前在凡界的高貴冷豔,還有幾分上級對下級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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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君:寶寶今天考了一門試。
小繁繁:怎麼樣?
作者君:頭一回見考試時臨時編考題的老師。
阿難:要不要我也這麼做?
小繁繁:阿難你考什麼啊?
阿難:這門課只有你懂。
作者君:下半身思考的……啊!
小繁繁:作者君飛樓下去了。
阿難:哎,看在她那麼慘的份上,我就祝她考試及格吧。
在草地蹬腿兒的作者君:我謝謝你八輩祖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