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就到了除夕,家家戶戶都在忙活着,喜氣洋洋的準備着過年用的年貨。
而我和冥閻也不例外,也混在人羣當中,去買了一些瓜果糖塊兒,和乾果之類的,應應年景兒。
東西不重要,圖的就是個熱鬧。
冥閻開心的像個孩子,各種乾果都買了一堆,看着他大包小包的採購,我不禁皺了下眉:“買這麼多,咱們也吃不了啊。”
最重要的是,冥閻買的東西全都是極其貴重的,只挑貴的,不挑對的,這讓勤儉慣了的我,對他這種敗家行爲,深感痛心。
但冥閻卻不以爲然,他認爲,只有貴才能體現出東西的價值來,知道他的想法後,我也有點沾沾自喜。
說明,在他的心裡,我還是很重要的。
再一想,我馬上就是冥王妃了,如果老這麼小氣,豈不是讓人笑話?
於是,也就釋然了。
在回去的路上,冥閻又買了一些冥幣之類的紙錢,捆了好幾大捆,那樣子就跟個土豪似的。
弄得我捂嘴笑他:“你買這麼多的冥幣,是要孝敬誰啊?”
冥閻涼涼的瞪了我一眼,痛心疾首的說道:“人間要過節,那地府就不過了?一些無家可歸的小鬼兒,野鬼也是要過年的,只是他們孤身一人,又無錢無勢的,自然不會有人想到給它們送錢,我身爲冥王,不僅要管理好地府,那些孤鬼、野鬼的情緒,也要照顧到,它們的心裡有了溫暖,也就不會再找活人的麻煩了。”
聽冥閻說了這麼多,我的心也爲之一沉,在我以前的意識裡,鬼就是鬼,鬼要害人,自然要除。
但我從來沒有想到,鬼也是人變的,如果它們心裡多了一分善良,自然不會變成惡鬼。
殺鬼,不如將它們心底的那份怨氣化解掉,多給它們一個機會。
我伸手接過冥閻手裡的紙錢,笑道:“再多買點兒,我幫你拿。”
冥閻白皙如玉的面上,浮出一絲欣慰的笑意:“我的娘子,越來越有王妃的樣子了。”
這個傢伙,一有機會就取笑我。
“今天是我們大婚的日子。”冥閻突然俯在我的耳邊,低低說道,湛藍的眸子裡閃着璀璨的光芒。
這一天,終於到來了,而冥閻,卻是等的很辛苦。
我擡眸一笑:“那,你想怎麼把我娶過去?沒有八擡大轎,休想將我娶進門兒。”
冥閻在我脣上飛快的啄了一下:“我的娘子,自然是尊貴無比,我一定要爲你鋪就十里紅妝,讓所有的人都知道,你是我的冥王妃。”
看着冥閻眸子裡濃濃的愛意,我重重的點下了頭。
晚飯過後,冥閻就開始着手準備今晚的迎親。
而我像個待嫁的小媳婦兒,坐在沙發上,等着他將我娶進門。
面前疊放着整整齊齊的鮮紅嫁衣,鳳冠跟之前的相比,精緻了簡直不知道多少倍,一看就是出自能工巧匠之手,尤其是上面那顆碩大的夜明珠,很是奪人眼目。
我將嫁衣攤開,穿在了身上,卻沒有想到,竟是出乎意料的合身,我站在鏡子前,左右的看了一下,鮮豔的紅色。
襯得我臉色出奇的好,白裡透紅,像個水*。
一想到,今天晚上我就要跟冥閻結婚了,我這心裡就一陣陣的緊張,緊握住的雙手,不知覺的就掐進了肉裡。
突然,房外傳來了敲門聲。
“小諾,你準備好了嗎?”門外傳來了蕭錦堂低沉的聲音。
蕭錦堂知道我今晚大婚,早在就客廳準備着了,估計是見我半天沒有出去,有些坐不住了。
我走過去,把門打開,就看到蕭錦堂今天一身黑色的西服,配着白襯衫,帥氣極了。
“蕭師兄,你來的好快啊。”我笑道。
蕭錦堂上下打量了我一眼,半天才喃喃的說道:“小諾,你今天,真美。”
我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笑:“謝謝蕭師兄。”
蕭錦堂有些不自然的笑了一下,濃眉下一雙黑色的眸子,在夜色的燈光下,閃閃發亮:“小諾。”
“嗯?”我低低的哼了一聲,隱隱的覺得今天蕭錦堂好像有心事。
見他半天不說話,我便問道:“蕭師兄,你怎麼了?”
“沒事,我就是想親自爲你束髮,可以嗎?”最後那三個字,帶着令人心酸的誠肯,讓我不忍拒絕。
只得呆呆的點了點頭:“嗯,當然可以。”
鏡子裡面的蕭錦堂,面上浮現一絲苦澀的笑意,然後拿起梳子,開始爲我打理齊腰的長髮,手法熟練的讓我都以爲他是不是在理髮店幹過。
“蕭師兄,你這手法真好,以後誰要嫁了你,準有福氣。”我由衷的讚歎道。
蕭錦堂爲我梳頭的手一滯,有些艱難的對我說道:“小諾,你確定要嫁給冥閻嗎,你就不再想想了?”
我猛然回頭,卻不想頭髮被蕭錦堂攥在手裡,拽得我一根頭髮生疼。
強忍着頭皮處的疼痛,我皺了皺眉,嘴裡絲絲的倒吸着冷氣。
“爲什麼呀?難道你覺得他不好嗎?”我說道。
蕭錦堂的眉頭皺起,替我揉着頭,有些慍怒的說道:“都要嫁人的人了,做事還這麼毛毛躁躁的。我不想讓你嫁給他是因爲,是因爲畢竟他是鬼,而你是人,人鬼殊途。”
他的意思,我都明白。
可是,即使冥閻他不是人,又有什麼關係,只要我愛他不就行了?而且我的命數,註定要跟鬼神打一輩子交道,嫁給冥閻,我是心甘情願的。
“蕭師兄,你說人這一輩子圖的是什麼?”我笑道。
蕭錦堂替我梳頭的手一滯,漆黑的眸子裡有不解的疑惑:“你怎麼問了這個?”
“人這一輩子,不就圖有個知冷知熱的人嗎?冥閻雖然不是人,但他對我卻是真心十意的,我嫁給他,不虧,而且,就我這種職業,根本不會有正常的男人喜歡我的。”
蕭錦堂把梳子放在桌子上,大手熟練的開始爲我束髮,他束的極慢,雙眼卻始終停留在鏡子裡,我的臉上。
“你沒有試過,又怎麼會知道沒有人喜歡你呢?或許,喜歡你的那個人,就在你的身邊呢?”
我抿嘴一笑:“蕭師兄,你別打趣我了,哪個正常的男人,會娶一個有陰陽眼的驅魔師呢?而且,現在就算是有喜歡我的人,可我的一顆心,都已經在冥閻那裡了。”
其實,蕭錦堂今天對我說的這番話,我心裡跟明鏡兒似的,雖然他以前也暗示過我,但我不可能會喜歡他。
他在我的心目中,一直都在扮演着哥哥的角色。
對他,我只有家人的感情,而不是愛情。
蕭錦堂聽我說完,眸底掠過一易察覺的痛楚,不動聲色的將一根金釵插入到我的髮髻上:“即然你已經打定了主意,我希望你能過得好,如果,如果冥閻對你不好,我希望你還能想到我,我的大門,隨時爲你敞開,記住了嗎?”
鏡子裡的蕭錦堂,帥的一塌糊塗,溫柔的眼神一直在我身上流連,我強擠出一抹笑意,重重的點了點頭。
噹噹噹,時鐘敲了三下。
因爲冥閻定的是晚上丑時接親,在這期間,新郎官和新娘子是不能見面的,所以冥閻早早的就回到了冥界,只交待我在家裡等着就行,其他的什麼都不用管。
眼看着迎親的時間要到了,蕭錦堂把金冠爲我帶到頭上,然後把遮面的金流蘇放下。
“他快來了。”
這時,外面襲來一股陰風,本來還亮着的燈,突然一下子熄滅了。
屋內充斥着一股森冷的寒意,讓人從頭到腳都渾身發冷。
如墨的夜色裡,傳來一陣吹吹打打的聲音,紅色的燈籠從遠處的黑暗中,飄飄乎乎的朝我這幢房子走了過來。
是冥閻的接親隊伍來了。
我心中一喜,急忙整理了一下新娘服,對蕭錦堂說道:“怎麼樣,妝有沒有花?”
蕭錦堂替我整理了一下衣襬,然後笑道:“好了,新娘子,非常漂亮,不要再臭美了,該誤了吉時了。”
然後將喜帕蓋到了我的頭上,這才蹲在了我的身前,將我背了出去。
由於蓋着蓋頭,我只能隱約的看見門外停着一頂大紅的花轎,光擡轎的鬼差,就有十多個,每一個都長得青面獠牙的。
但是腰間都纏着紅絲綢,恭敬的站在轎子旁邊,等着我。
門外早已經鋪好了紅毯,蕭錦堂將我背到了轎門前,腳下就一塊白玉的踏腳石。
我扶了蕭錦堂的手,踩着白*踏,坐到了轎子裡。
轎子非常舒適柔軟,轎子裡的四個角上,分別有四顆雞蛋大的夜明珠,散發着溫暖的光亮。
照得轎內紅通通一片,而我則端坐在轎子中央,手上拿着一顆平安果。
不多時,我就聽到外面的嗩吶聲響起。
而轎子也在這時被輕飄飄的擡了起來,沒有一絲聲音。
整個小區都陷入了一片黑暗裡,我知道這是鬼術遮住人眼,外人是看不到我們的。
其實,我已經進入了另一個空間。
喜樂還在繼續,而我坐在大紅的轎子裡,像行走在雲端一樣。
周圍是無盡的黑暗,只有前面的大紅燈籠在爲我們引路。
大約走了十多分鐘,突然,前面的空中出現了一條白光閃閃的大路,我知道這是要進入冥界的陰陽路。
而四周依然漆黑的的一團推不開的墨,我的心裡有些忐忑。
轎子由鬼差擡着,走在了那陰陽路上,卻沒有想到周圍迎親的隊伍卻在突然之間,竟然全部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