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場意外沒把我和母親一起燒死,哥哥一定很難過吧?”凌翊僵冷的臉上帶着冷怒的氣息,他臉上的那道燒傷的痕跡,就好像詛咒一樣瞬間變得猙獰了。
傷疤上的傷痕雖然經過了後天的治療,比剛被火燒的時候要淺了很多。可臉上的疤痕就好像記憶烙印一樣,無時不刻都在提醒着他那時候恐怖的記憶。
而我,從來就沒有過問過,他臉上這塊傷疤的由來。
他隨手就把手中的揹帶褲小鬼摔到一邊,小鬼的腦袋摔在旁邊的櫃子上。
“碰”撞的頭破血流,腦漿混合着血醬子一起爆出來。
它就這麼詭異的從那隻精緻的櫃子上慢慢滑下來,殷紅的血液順着櫃子上那一塊被撞出來的血印子上流淌下來。
明明已經死的小鬼,好像又死了一次,沒有焦距的眼睛無神的看着天花板。
揹帶褲小鬼就這麼硬邦邦的躺在地上,空氣當中瀰漫了一股子令人作嘔的血的味道,夾雜着古怪的腦漿子的味道。
我知道,這是凌翊是因爲過去的仇恨,而給了連君宸一個下馬威。
我捏住了鼻子,忍住了強烈的想吐的感覺,卻忍不住連脖子一起縮了縮,房間裡的氣氛好像有些不對頭,到處充滿了冰冷的殺意。
這種殺意似乎還帶着極爲複雜的仇恨,空氣中的冷,似乎是暴風雨前的寧靜。它正在悄然無聲的,醞釀着一場衝突。
凌翊不是千年殭屍嗎?
他怎麼還會有母親,在大火裡一起被燒死了。
或者……
或者我不能這麼想,他現在是連家二公子連君耀,他曾經遭遇了一場大火。那場大火不僅讓他的外表毀了容,還失去了自己的親生母親。
到了現在,我依舊不知道要怎麼才能理解,凌翊爲什麼會成爲連家二公子。
甚至捲入了連家的愛恨嗔癡中,和連君宸的關係搞的這麼僵。
從那個小鬼被撞的腦漿子被撞的爆出來之後,連君宸就一直沒說話。拿着自己那盒外國煙,也忘了剛纔自己說過對着孕婦不能抽菸的話,一根又一根的仇起來。
整個房間都被弄的煙霧瀰漫,直到那個倒在地上小鬼慢慢從紅白相溶的液體中緩慢的爬起來。步履蹣跚的走到連君宸的面前,小小的手上全都是乾透的血漿子,臉上更是一種無辜的木訥的表情。
它每走一步,都會在地上留下一個血腳印。
我看的目瞪口呆,忍不住緊了緊懷中的彤彤,這個小鬼現在的樣子也太慘了。它已經死過一會了,即使剛纔被撞得頭破血流,也不會再死一次。
倒地不久,就又爬起來。
彤彤也偷眼看了一眼這個小男孩血淋淋的樣子,她的小手摟緊了我的胳膊,“姐姐,我……我害怕。它怎麼了,好多血。”
“彤彤乖,怕就別看了,姐姐摟着你。”我用手掌捂住了彤彤的雙眼,彤彤的下巴乖巧的靠在我的手臂上。
她臉上的表情溫順而又滿足,“彤彤最喜歡姐姐了。”
彤彤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弄得和尋常人家的小姑娘一般,自己明明也是鬼,卻怕那個小鬼身上的血。要知道她現在性情雖然溫順,可是一旦被激怒了怨氣,兇殘起來,可不比這個小鬼好看到哪裡去。
就見到那隻揹帶褲小鬼慢慢的走到連君宸的身邊,連君宸輕輕的揉了揉小鬼額前結痂血液的髮絲表示安慰。
另一隻手將菸頭扔進水晶菸灰缸裡,食指的直接輕輕托住下巴,“連君耀,看來你還是對當年的事情耿耿於懷。我也懶得多費口舌和你解釋,你今天不管怎樣都得和我回去。你不跟我走,我就只能請南宮家的少宗主來一趟,讓他幫我把你帶回去。”
一提到南宮家或者南宮大師,我就想起那個滿頭白髮的少年南宮池墨。
南宮池墨不過是半大少年,非得要弄出個老頭一樣的做派,就連他身邊的手下也由着他。那天在酒吧裡遇到的那個光頭大漢,更是對他點頭哈腰,不敢有半分忤逆。
看來這個連君宸不一定知道凌翊真實的身份,但肯定知道凌翊能夠駕馭鬼怪的能力。
我脫口問道:“南宮少宗主說的是南宮池墨嗎?”
“恩?”連君宸本來連多看我一眼的心情都沒有,現在卻好像把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我身上。他仔細的打量了我,突然笑了一下,那笑容很是溫和,“沒想到你居然知道南宮池墨這個名號,南宮家是南派當中最有名的。又喜歡擺譜,出來露面的只有這一個小的。但也只有圈子裡的少部分人知道,弟媳真是見多識廣。看來,真的是不能隨便小瞧一個人。”
南派,我聽的耳生,但怎麼說也算是一個派別吧。
既然有南派,想來應該就有北派。
我很好奇他嘴中的南派到底是什麼意思,但是這個場合實在不適合問這個問題。等下次遇到宋晴,或者太白大人的時候,說不定就能知道答案了。
“想不到哥哥也對這些有研究,我在歐洲的時候總聽說有富商喜歡和南派的陰陽玄學大師交流,養小鬼,做五鬼運財的局。看來這些都是真的了。”凌翊臉上一臉無辜的表情,那樣子真有點人畜無害的感覺。
卻是在不經意間,將一枚冰涼涼的東西塞進我手掌中。
我攤開掌心一看,居然是那隻我幾乎不放在心上,平時就胡亂塞在牛仔褲裡的北斗玄魚。它是陰派傳人的標誌,我在早晨醒來沒發現它,竟也忘了去找它。
還好凌翊心細,替我提前先收好了。
這樣大大咧咧毫不上心,要是被宋晴家的老爺子知道了,非被我活活氣死不可。
“這是北斗玄魚!”連君宸看到我手裡陰派傳承下來的東西,居然是一眼就叫出了名字。要知道這個世界上各種各樣的古玩信物千奇百怪,他連君宸就算再見多識廣,也只是個商人。
可沒想到,他也知道這東西。
我愣了一愣,纔有些尷尬的誇道:“大哥好眼力,這是北斗玄魚。”
“想不到大哥在商場打拼,也認識這件陰派傳承下來的信物。我還以爲大哥除了錢,就只認得美女了。”凌翊冷笑的鼓掌,似乎根本就不願意和連君宸冰釋前嫌。
那個在商場打滾了不知道多少年的男人,他似乎根本不受我和凌翊的影響。
他嚥了一口唾沫,盯着我掌中的北斗玄魚看了一會兒,才說道:“這東西前些日子在拍賣行賣了三千萬,放在水中,能和真的魚一樣遊動。我才記住的,至於什麼陰派,我還真是孤陋寡聞沒有聽過。”
聽到連君宸這麼說,我就感覺手裡的北斗玄魚在發燙,就好像一塊燙手的山芋一樣。
就這麼個玩意,他說值三千萬。
那我要是不小心弄掉了,就算拿我的腦袋去還,也不值這個價啊。
“那我如果說她是南派宋氏的傳人,哥哥總能明白吧?”凌翊的臉慢慢的拉下來,玉箸一般漂亮修長的手指在茶几上輕輕彈着。
連君宸不嫌面前的小鬼髒,將那隻小鬼摟進懷中,“原來如此,想不到弟媳的來頭這麼大。之前是我小看弟媳了,你連君耀看上的女人,怎麼會是平庸之輩。”
那小鬼在連君宸的懷裡瑟瑟發抖,動都不敢動。
我也有種懼怕連君宸的感覺,甚至不敢和他對視,只覺得自己對於他這句話受之有愧。我哪有什麼來頭,宋家的老爺子可能十分厲害。
可我這個便宜徒弟當的,除了學了肢解屍妖這一門坑爹的手藝,其他旁的是什麼也不會。
“我雖然懂一些,但沒哥哥膽子大。我可是正經商人,利用這些術數發橫財,哥哥你就不怕反噬嗎?”凌翊冷冰着臉潑連君宸冷水。
連君宸皺了眉頭,淡漠的眸光一閃,“恩?誰說我不是正經商人,小耀,你不要顧左右言其他。跟我回家,弟媳幫我勸勸他。”
勸凌翊回家嗎?
可我對凌翊和連君宸之間的恩怨並不知道,我有什麼立場勸凌翊?
萬一那場大火真的是這個表面上溫和淡漠的連君宸做的,我不是讓凌翊和自己的仇人一個屋檐下嗎?
我搖了搖頭,“這件事還是讓君耀自己決定,他去哪兒,我就去哪兒。”
“你們這是夫唱婦隨啊?”連君宸眸光一閃,似乎是已經到了忍耐的極限了。但他也沒有流露出生氣的表情,只是拿出手機,淡淡的說道,“我只給你十秒考慮的時間,我不管弟媳是不是南派宋氏的傳人,你不跟我回家,我就把南宮池墨叫來。”
“叫啊。”凌翊慵懶的將雙腳都放在了茶几上,桀驁的目光有些冷的看着連君宸。
這兩個人一做起對來,感覺十頭牛都拉不回來。
可我怎麼隱約之間,覺得這個連君宸對凌翊並沒有惡意,而凌翊對連君宸的厭惡僅僅只是因爲他對從前那場大火耿耿於懷。
連君宸發了個短信,把手機扔在桌上。
輕輕的托起那隻小鬼血跡斑斑的側臉,臉上是那種淡漠的溫笑,“你主人馬上就要來爲你報仇了,你還疼不疼?嘖嘖,小可憐,你君耀叔叔怎麼這麼狠心,連這麼小的孩子都不放過。”
“主人厲害!”穿揹帶褲的小男孩說話還沒太白大人順溜,呆板的看了天花板老半天,才硬蹦出這幾個字。
它的手卻依舊在顫抖,十分不安的向上抓着,在連君宸藍色的襯衫上抓出了一道又一道的血印子。
連君宸似乎不太在意,他抓住小鬼的手,慢慢的撫摸着,“其實養只小鬼沒什麼不好的,這麼乖巧聽話。要不是我的宅子裡請了維摩詰鎮宅,任何不乾淨的東西進去都會被淨化的灰飛煙滅,否則我就把你帶進去了。”
我心頭一驚,淨化不乾淨的東西?
這個連君宸不會是打着一家團聚的旗號,要傷害凌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