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這個人最是護短,聽到有人罵自己的丈夫是醜八怪,額頭上的青筋立刻就起來了。腦子裡面想揍人的衝動無比強烈,腦子一熱之下,差點就衝到那聲音傳來的草叢後頭。
凌翊冰涼如同玉箸的手指扼住了我的腕子,及時制止我衝動的行爲。
我茫然的擡頭看他,就見凌翊搖了搖頭,食指優雅豎在脣邊。這個動作和表情,似乎是讓我保持安靜,不要驚動了躲在這附近的某個東西。
月光照在凌翊那張帶着傷疤的臉上,讓那塊疤痕似是被馴服了一樣,變得那般服帖柔和。我看的有些呆,連一旁爭執的兩個人都忘了。
他拉住我的腕子,將我拽入懷中,單手摟着,另一隻手指了指樹旁的一道黑影。
那黑影瞧着古怪,被月光拉的老長,看着像是一隻大型犬的樣子。那隻大型犬似乎是蟄伏着準備隨時發動攻擊,所以此刻並未有其他任何行動。
看着這詭異的一幕,我屏住呼吸,靠着凌翊的胸口,他的脣竟是淺吻起來我的髮絲。手指悄然間和我食指緊扣,這種十指緊扣的感覺給人的內心衝擊是巨大的。
十指連心,兩隻手相互扣在一起,彷彿兩顆心也連在一起。
他胸腔裡一片寂靜,可我的心卻在亂跳着,只覺得五感都變得特別的敏銳。甚至都能聽見風吹過樹葉,發出的“沙沙”的聲音。
“你還說你自己不在乎她,你是不是後悔娶我了?連君耀的確毀容了,可他是紐約公司上市的老總,他憑什麼不能和蘇芒在一起?你是不是對蘇芒還沒死心?”樹叢後邊的司馬倩語氣冰冷,瞬間就響起了“啪”的一聲巴掌落下的聲音。
簡燁立刻怒了,“倩倩,你怎能打我?”
“汪汪……”幾聲狗吠劃破了夜晚的寧靜,大概是他們兩個說話驚着蟄伏的黑影,那個黑影猛的就朝樹後面撲過去。看那黑影的架勢似乎是要進去撕咬司馬倩還有簡燁,這兩個人不一會兒就從樹叢後面出來了。
迎面就撞上我和凌翊,簡燁問道:“這裡是連宅,怎麼會有瘋狗?連君耀,是不是你弄進來的,你這個卑鄙小人,弄只狗來咬我和倩倩,你也是夠幼稚的。”
我當時就像狠狠揍簡燁一拳解氣,這個傢伙怎麼都把別人想的和他一樣惡劣。真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我和凌翊是來救他和司馬倩的。
他非但不感激我們,居然還惡語相向。
那狗可不像是普通的狗,整個身子都像是影子形成的,黑漆漆的一片。
一雙眼睛紅的就像是燈籠一樣,帶着讓人毛骨悚然的嗜血和殺戮。飛奔過來的時候,空氣裡帶着一股子的腥臭味。肚子的地方,似乎還有一條長長的繩子拖着。
一開始就以爲可能是遛狗的繩子,沒想到走近了,對着月光一看。
才發現那玩意居然是從它肚子裡面流出來的肚腸,它肚子裡破了個大口子,內臟一路流出來。眼下看着都能看到血紅的肋骨,肚子裡頭的內臟已然是空了。
可饒是這樣,這狗依舊是健步如飛跑的飛快,嘴裡還掉這個白色的物事。因爲那狗是運動的,所以看了老半天看不出是什麼,想想應該是個骨頭之類的。
司馬倩回頭看了一眼那道追上來的黑影,皺了眉頭:“這東西是煞!不是真的狗!簡燁,你沒發現這個狗已經死了嗎?”
簡燁臉色慘白,發現那個狗窮追不捨,都嚇瘋了。
他也沒空和分辯司馬倩說的話,抓住司馬倩的腕子,又拉住我一路狂奔,“快跑,這個狗吃人,它嘴裡還叼着手臂。我認得那手臂,上面有紋身,是姐夫的保鏢。”
我也是猛的嚇了一大跳,原來狗嘴裡叼着的白色的東西,是一條人的手臂。也真是難爲連君宸那些保鏢了,居然被一隻狗給啃了,最後只剩下一條手臂了。
要是早知道,當時他派保鏢去找人的時候,就該阻止。
現在派出去那麼多保鏢,也不知道能有幾個能夠活着回來。
我整個人就好像扯線木偶一樣,被簡燁強行拉着跑,饒是我用力掙脫他的手,也掙扎不過。只感覺身後的狗吠聲變小了,凌翊似乎也沒有跟上來,心頭緊張的不得了。
回頭看了一眼,發現那隻碩大的黑影,正咬住了凌翊小腿亂啃。
腦門上登時就出了汗了,凌翊居然沒有跟着我們一起跑,他留在原地是有什麼別的目的嗎?
只見那隻狗瘋狂的啃咬着凌翊的小腿,他腿上的褲子被咬的破了,血液也緩緩的流出來,可是他仍然一動不動的站着。他就像一尊冰冷的玉像一樣,威嚴的俯瞰着那隻瘋狂的狗。
狗肚子裡的肚腸還帶着紅色的粘液,被它一路拖着跑,都沾了好些沙石。月光照在地上長長的肚腸之上,腸子上暗紅的血管清晰可見,讓人不得不犯惡心。
它嘴裡是吃屍體的,必定有屍毒,這樣咬傷了凌翊,也不知道會釀成什麼後果。不管凌翊能不能對付這隻所謂的狗煞,我無論如何都不會丟在凌翊不管,我想時時刻刻都跟着他的身邊。
“簡燁,你放開我,君耀還沒跟來。”我用力甩開簡燁的手,可他卻牢牢的抓着我,讓我沒有辦法回頭幫凌翊。
簡燁那個傢伙還不如狗,他怎麼也不肯鬆開我,大聲道:“芒芒,我們快跑,別管那個醜八怪了。是他自己沒腦子,狗追來了也不跑。”
司馬倩說:“他不是不跑,他只是幫我們引開那東西,讓我們可以逃走。他只是肉體凡胎,會被咬死了的。”
一聽司馬倩的話,我心裡面就下了決定了,必須回頭去找凌翊。
他現在是連君耀,只是一個普通的活人,我不能丟下他不管。
只是簡燁這傢伙太礙事了,我們好心來救他和司馬倩,他居然把凌翊給留在了原地喂狗。自己非拉着我和司馬倩逃走,這他媽的心肝都讓狗吃了吧?
我在掙脫不開簡燁的手的情況下,只能和司馬倩說:“司馬倩,簡燁太礙事了。”
“我也這麼覺得。”司馬倩的反應非常的迅速,舉出手刀就在簡燁的後脖子上來了一下,簡燁哪裡架得住司馬倩這一下。
無聲的就軟到在地上,一動不動了。
我和司馬倩也沒空管他,原路返回去找凌翊。
只見到凌翊頎長的身軀緩緩的蹲下來,伸出手在那隻狗的腦袋上摸了摸,眼中依舊帶着冰涼的邪異,“小東西,你這是忘了回家的路,纔來找我的嗎?別怪我沒提醒你,惹了我,可是要付出代價的。”
那狗本來是極爲兇殘的撲咬凌翊,血盆大口瞧着就能把人身上臉皮帶肉的一塊撕扯下來。
聽着凌翊帶着寒意的話,似是恐懼了。
狗嘴嗚咽一聲,慢慢的就鬆開凌翊的小腿,舌頭伸出來張着嘴警惕的等着淡笑的凌翊。
黑影的那張狗嘴乍一看之下就十分的嚇人,舌頭是黑色的,嘴裡頭交錯的犬牙上全都是黑色的腐肉。就我和司馬倩這麼遠的距離,都能聞到濃烈的腐肉的味道。
它蹲坐在地上,暫時沒有發動攻擊,只是目光依舊兇狠。
“老闆,沒事吧?”司馬倩問道。
凌翊搖了搖頭,嘴角溢出一絲笑意。白皙修長的手指在凌亂的狗毛當中摸索了一陣,才從裡面摸出一隻黃色的銅鈴,“它是來偷銅鈴的。”
銅鈴看着不過半個饅頭大小,上頭的黃銅看着成色很舊,出現了不少的磨痕。
在月光下,是折射的是那種混沌的光芒。
“這隻狗煞偷銅鈴做什麼?如果狗煞要的是銅鈴,那連君宸把銅鈴給它不就完了,還請什麼和尚來宅子裡唸經。而且下午高僧們才念得經,這狗怎麼能進入被佛法保護的別墅區?”我瞧着這銅鈴眼熟總覺得在哪裡見過,可是從沒聽過這個世界上還有狗狗願意偷鈴鐺的。
我只見過,給寵物狗的項圈上會有鈴鐺,再有就是漫畫書裡的機器貓。
而且連君宸如此有錢,寧可被狗煞騷擾,也不肯給這個鈴鐺!
我脫口而出:“難道是這隻銅鈴貴重,或者有什麼特殊的意義,連君宸才捨不得交出去?”
我腦子裡正胡思亂想,沒有任何頭緒,司馬倩看了一眼凌翊手上的銅鈴說道:“這狗煞偷鈴鐺,應該是想破連家的風水,要連君宸的命。”
說實話,要我理解偷鈴鐺和取連君宸性命之間到底有什麼聯繫,以我此刻對風水學的知識量,要想出來十分牽強。只覺得那個鈴鐺,大體是有護宅之類的功效。
看來以後有機會,還是要向宋晴的爺爺,我的便宜師父好好學學本事。
“連家的風水格局是找南宮家做的,南宮家向來喜歡拿銅鈴做風水局的陣眼。銅鈴被這隻狗煞偷走,房子裡的佈局就破了。其他那些不乾淨的東西,就能闖進來,要連君宸的命了。”司馬倩好像很懂連家當中風水的佈局,繼續解釋這枚鈴鐺的作用。
我這時候才猛然想起來,在進別墅大門的時候。
連家的門上並不如其他宅子辟邪一樣,掛一個玄光鏡,他們家的大門上是掛着一隻銅鈴。只是銅鈴很門牌號的顏色相近,我當時只是淡掃一眼,並沒有刻意記住。
這時候司馬倩提起,我纔想起來,這隻狗煞偷得是門上的那隻銅鈴。
她稍一沉默又問道,“老闆,這件事我們要不要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