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寶的聲音越來越微弱,到了後面就變得悄無聲息了。
這個男人的指尖早已經離開我的肚腹,可是我的小腹卻是冰涼一片,冰冷中還有一種鈍鈍的疼。
我捂着肚子,額上出了些虛汗。
腦子裡卻非常的清醒,這個夢比以往要長上許多,夢裡的東西也是詭異非常。尤其是那個白衣的少年,之間輕輕觸碰之下,就能在夢中讓我的寶寶在我的肚腹中沉睡。
他到底是誰呢?
不知不覺間,我的人已經被他背在了背上,他腳步輕快的就好像一陣風一樣。揹着我在石子路上奔跑,眼前的羣山越來越近,似乎在山下真的有一處燈火闌珊的小村莊。
“放我下來!你對我的寶寶做了什麼?”我看突然闖入眼中的遠處村落的輪廓,使出了吃奶的力氣在他的肩頭掙扎。
也不知道是什麼原因,身上的力氣好像被什麼東西抽乾了一樣,無論如何都使不上力。只能被這個少年輕輕的背在背上,眼看着遠處的村落越來越近。
我心頭着急,總覺得到了那個地方,不會有什麼好事情發生。
那少年的脊背有些消瘦,卻沒有骨骼的感覺,輕飄飄的就好像是一片雪白的雲朵。我趴在上面,就好像趴在一塊冰涼的棉花糖上。
“凌翊……爲什麼你還不叫醒我呢?”我咬着脣,委屈的咕噥着。
那少年的步子忽然放緩了,聲音乾淨透明,“姑娘,你跟着我到了村莊裡,就不會再醒來了。以後村子就是你的家,外面的人就算是大羅金仙轉世,也救不了你。包括那個幽都的大人物……”
我聽得心拔涼拔涼的,覺得自己這輩子是沒指望了,凌翊大概還不知道我這麼倒黴,在夢裡遇到了一個古怪的少年,強行把我背去一個村子,以後永遠的留在夢裡。
少年走到一間屋子前,輕輕叩開木門的時候。
門纔打開,裡面的燈光照出來,開門的居然是個臉上了極重的腮紅的紙做的女人。那個女人嬌媚的桃花眼,看的人心裡發憷啊。
少年爽朗一笑,“孃親,我幫狗哥哥帶媳婦來了,以後她會在家裡陪着你的……”
“狗哥哥是誰?”我緊張的問道。
少年說:“你剛纔不是在墳地裡見到了嗎?我狗哥哥,可是狗中帝王,你以後負責伺候在它左右就好。”
“不要……不要……”我看着屋子裡一地的紙橋,紙馬,紙錢,就知道那肯定不會是什麼好去處,眼中都快憋出眼淚了。
他說過,我進去了,就不出來了。
佛經,我還能唸佛經。
剛想張口,就見那個紙做的女人冷笑着拿出一根繡花針,“兒啊,還是把嘴縫上。她會念經,娘不愛聽。”
那針眼看就要刺穿我腮幫子了,我連哭的機會都沒有。
突然,就見到一隻手突然就從虛空裡伸出來,狠狠的掐住了紙人的脖子,直接就把紙人的腦袋拗斷扔在地上。
“放開她。”一聲冰冷的聲音,直接劃破了夜的清冷。
紙人頭沒了,身子輕飄飄的倒在了地上。
那少年臉上的表情我看不到,卻聽他的聲音還是那般的輕快,沒有半分的難過,“啊呀呀,剛來就殺我的孃親,幽都的人都是這樣殘暴嗎?”
他話音未落,自己的脖子也被掐住了,那個仿若是環繞立體聲音主人冷哼了一聲,“在我面前耍花招沒用,不日,我就會來拜訪。今天這個破紙人的死,也就是給你點教訓,讓你知道我的女人碰不得。”
從蒼穹中莫名就飛下來兩隻鳳凰,這鳳凰看着眼熟,卻一時半刻想不起來是哪兒來的。不過我也是出於本能的就從少年的背上逃下來,爬到了鳳凰的背上。
那少年沒有阻止我,只是迎風傲立在原地,面不改色的被那隻手掐着,嘴裡輕飄飄的說道:“我等你來找我玩,幽都……幽都的凌什麼來着是吧?有意思……”
這隻鳳凰似乎是冰鳳,身上比冰塊還涼。
不過應該不是冰塊,摸着倒有些像寒玉,剛爬上去就如同飛鏢一樣飛射出去。很快就扎入了天際深處,我眼前一黑,耳邊出現了亂哄哄的狗叫聲。
我以爲是夢中夢,遲遲都不敢睜開眼睛。
我怕我一睜開眼睛,身邊全都圍繞着狗煞,這不是要我命麼。
只感覺額頭上似乎是被人用脣輕輕吻了,我下意識的睜開眼睛,就見到凌翊那張清俊的臉孔正貼着我的面容。
他單手摟着我的頭頂,輕輕的淺吻着我。
我的眼睛一下就瞪大了,感覺狗叫聲越來越明晰,伸手摸了摸胸口的那枚玉佩。耳邊居然是響起了一聲清冽的鳳鳴聲,這可把我嚇了一跳了。
“醒了?”凌翊問我。
我看着凌翊曖昧邪異的雙眸,突然有種想哭的衝動,我在夢裡太無力了。感覺被整個世界拋棄了,現在終於回來了,纔有種死裡逃生的感覺。
摟住了凌翊的脖子,我主動淺吻了凌翊的脣,他的身子一震,似乎受到了極大的衝擊。一個翻身,就將我送到了他的腰際,“小丫頭,你這樣勾引我,會傷到我們的寶寶的。”
“我……我沒有……勾那啥的!我問你,夢裡的那個鳳凰,是……是這個玉佩嗎?”我看着凌翊那張俊秀,卻有疤痕的臉,也有點無法自控。
說話都帶了顫音,但腦子裡全都是夢裡的畫面,想來眼下也是沒心思和凌翊溫存的。
凌翊眼眸微微一冷,凝視着我,“是玉佩,也是我,不知道這樣說,你聽不聽得懂。小丫頭,你無論去哪裡都逃不出我的手掌心的。”
說實話,一開始我是聽得有些懵的。
然後,突然就想起來,子嬰說過,那個玉佩裡有凌翊的魂魄。原來在最危險的時候,還是凌翊在我身邊守護着我,他時時刻刻都將我小心護着。
這般的深情,讓我有些不能自己。
我皺着眉頭看他,“靈魂被抽離一部分走,一定很辛苦吧,要不……你把玉佩裡的靈魂收回吧,我會和宋晴的爺爺好好學手藝,我會保護自己的。”
“我無妨,只有跟在你身邊,我心才能安。”凌翊說的很溫柔,卻有種不容置疑的威嚴,讓我沒法反駁。
我稍微遊離了一下,說道:“我想看看衣櫃。”
我覺得自己還是一個挺面對現實的人,夢境中的少年,許是虛構的。但是夢境中的東西,會出現在現實中,是躲也躲不掉的。
不看看衣櫃裡出來的時候什麼東西,我實在是不放心,也覺得渾身不自在。
大概……
大概算是一種強迫症吧。
“好。”凌翊沒有反對,摟着我起身去衣櫃那裡一探究竟。
衣櫃裡已經沒有衣服了,除了一尊剛被放上用來驅邪的維摩詰的神像,裡頭是什麼也沒有。我看着空空如也的衣櫃,有些失神。
我還以爲,會有那隻放在棺材裡的“狗皇帝”。
沒有那些豐厚的隨葬品,至少也該有個黃金面具什麼的。
我腦子裡天馬行空的亂想着,凌翊卻脣瓣輕啓,說道:“小丫頭,衣櫃請了神像自不會有你要找的東西。我知道你要找的東西在哪兒,你敢跟我來看看嗎?”
我鼓起了腮幫子,“有什麼不敢的,這東西遲早要面對。”
他拉着我的手,把我拉到了臥室外面的陽臺上。
陽臺下面還是一陣狂亂的狗吠,連家花園裡的燈很明亮,可以看到南宮池墨一頭白毛的在月下舞着一柄桃木劍。
我以前一直以爲,道士舞桃木劍,都是裝模作樣唬人的。
可看到南宮池墨舞劍,纔對陰陽先生這個職業充滿了憧憬。他一臉沉默認真,眼中帶着犀利的鋒芒,一劍比一劍紮實有力。
風吹拂他的道袍,衣袂飄飄。
他的白毛在風中凌亂着,被月華照耀的越發的透亮了,就跟一頭銀線編織的絲綢一樣。真不知道這個白毛少年的頭髮是裝逼染得,還是天生就是這樣。
劍影所到之處,都能破開一層黑暗,裡面冒出了無數的黑氣。
那些黑氣,大體就是鬼域和陽間銜接所帶來的陰煞之氣,站在陽臺上都能感覺到陰煞之氣打來的陰冷。
從陽臺上,還能看到別墅外頭的鐵門。
鐵門被一個穿的像乞丐一樣的男人拼命的推拉着,距離太遠我看不見他臉上的表情,就只能看到他的額頭黑的都像染了墨汁一樣。
“放我進來連先生,我求求你了連先生……救我的命啊……連先生。”那個人崩潰的大叫,腳邊要有幾隻很小的狗狗,咬住了他的褲腳。
應該是有幾顆尖銳的牙咬進肉裡了,所以流了些血紅色的血。
我心想,該不會是林齊吧。
我擡頭看凌翊臉上的表情,“你帶我出來,是讓我看林齊的嗎?爲什麼不開門救林齊,是你讓他回別墅的。難道要看他死在門口嗎?”
“小丫頭,他回來的有些晚了,眼下宅子的大門不方便打開。”凌翊的語氣有些爲難,眸光目不轉睛的看着鐵門口的林齊。
片刻之後,才垂眸看向我,“我本想讓你看看,你從夢中帶出的東西,但卻沒想到卻看到了林齊。”
“夢中帶出來的東西……”
我重複咀嚼凌翊的話,他讓我看的不是門外林齊的遭遇,而是別的。
在這個地方,看到門口的林齊,大概只是巧合。
那我夢裡帶出來的那個個東西一定在這附近!
是什麼?
我稍微一張顧,就看到側面的水池邊,站着一個黑色的人影。
人影身材嫋娜多姿,在黑夜中,嫵媚的桃花臉上嘴角緩緩揚起,似乎再對我笑:“蘇芒……我說過,要你給我的狗兒子當媳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