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人除了鷙月還有誰,他一身西裝筆挺的。
雖然他和以前的凌翊共用一個皮囊,可是着裝上差太多了,凌翊喜歡用單色的領帶。這傢伙是什麼領帶風騷,什麼領帶妖嬈,就用什麼領帶。
袖釦都是藍寶石的,也不知道他哪來的錢買的。
總之他的一身上下都是獨領風騷,彰顯土豪氣質的。
只見鷙月漂亮的手指從那眼球怪的眼瞳裡伸出來,黑色的液體就從眼球怪的眼睛裡流淌出來。眼球怪卻不敢多廢一句話,拳頭大小的身子在幽都的風中瑟瑟的發抖。
我感覺自己的頭髮要一根一根豎起來,可沒工夫在這裡和鷙月耽擱,時間已經來不及了。我現在最想做的事情,就是回陽間。
唯一能做的,就是趁着他對付眼球怪,和張靈川一起跑了。
“張靈川,我們走!”我拉着張靈川手腕,直接就往天地銀行裡面衝進去。還好時間上趕得及,一頭撞過去,也沒有撞到腦袋之類的。
而是一頭栽入了黑暗之中,耳後還傳來鷙月妖媚而又冰冷的聲音,“寶貝兒,你差遣我來幽都給你辦事,我費心巴拉的給你辦。你這就給我跑了?”
我背上真是黃果樹瀑布的汗,我哪兒是跑了,我根本沒必要躲着鷙月。剛纔已經到了幽都捷徑通道馬上要關閉的時間,我纔不得不快速的衝進來。
現在,往後看去,就見到鷙月高大的身影慢慢的一點一點的靠近。
張靈川反手把我的手控制住了,帶着我快速的前進,很快就甩脫了後面的鷙月,“學姐,你認識路嗎?這通道你走不來的,世界這麼多銀行,走錯了就不好了……”
張靈川剛帶着我跑了沒幾步,我們的雙腳就踩到了溫暖的地面上。我知道這地面的溫度不高,覺得溫暖完全是因爲幽都和陽間的溫度差照成的。
周圍空氣的溫度上升,讓人的心也跟着平靜下來。
身後並不是剛纔進來的那家建設銀行,而是一家中行。
附近並不安靜,到處都是人流如織。
明亮的燒烤攤一處一處的,燒烤的香味撲鼻而來,時不時還傳來叫賣聲:“羊肉串,羊肉串……羊肉串……”
燒烤攤附近,全都是各色的雨棚。
雨棚下面坐滿了吃烤串兒的人們,大家夥兒一邊吃烤串兒,一邊聊的熱火朝天。有的還一邊吃着烤串兒,就着啤酒,各處都能傳來碰杯的聲音。
那種熱火朝天的氣息,讓人很想坐下來,和他們一起擼一串。我雖然下定決心要戒葷,可是我不介意吃點韭菜金針菇之類的東西。
我是真的在幽都裡面耗盡了力氣,肚子餓的已經走不動路了。才找了個地方坐下,也拉着張靈川坐下,“一起吃烤串兒吧,下去這麼久,都餓了。”
“可是……可是這裡好像不是江城。”張靈川有些緊張的看着四周圍,他把背上背的銅錢劍拿下來,放在了在桌子上。
那銅錢劍上還沾着眼球怪身上的穢物,往桌子上一放就是惡臭難聞,我忍不住倒了胃口。我再次四下觀察一番,看了一下週圍的換進。
這裡的確是一處夜市,我可不記得江城能有什麼夜市。
在江城可是大城市,城管部門對城市環境的要求是很嚴格的,像這種夜市,烤串店都不能隨意出現的。除非是那些偏離市中心很遠的地方,不過那些地方一般都不夠繁華,也沒有個像樣兒的夜市。
“這裡應該是運城。”我瞄了一眼燒烤攤上面的招牌大字,上面用掉了色的廣告紙寫着,運城招弟燒烤店。
我的臉色很平靜,心裡卻很難受。
這種難受無法言喻,我自從知道自己的親生父母很可能在運城之後。我就連做夢都想回一趟運城,但是沒有辦法,時間上根本不允許。
而且,條件上也不滿足,我根本不知道他們在哪裡,長什麼樣,我要去哪裡打聽他們的下落……
現在,我就站在這裡。
我很可能跟我的家人偶遇,或者擦身而過,而不知道。
張靈川臉上的表情明顯是被唬了一跳,他站起來摁住桌子說道:“運城離江城,可是有千里之遙啊!”
“沒事,明天搭車回去就好了。”我已經拿着菜單在尋找自己想吃的東西了,心裡面有一個聲音在大喊,喊着要立刻在這裡行動起來,馬上請假,在這裡用盡一切辦法找到自己的親生父母。
可我清楚,這根本急不得,我現在一點他們的線索都沒有。
盲目之下,反倒更容易被人利用。
我拿着圓珠筆,在菜單上慢慢的勾選着,就聽耳邊傳來一個妖嬈而又魅惑的聲音:“寶貝,想吃點什麼?”
“鷙月?”我擡頭看了一眼鷙月,他臉上帶了一層白紗來遮住臉上被火焰燙傷過的痕跡,看着實在有些彆扭。
這大晚上的穿的西裝筆挺的,臉上還有張白紗巾,不知道的人還以爲大晚上的上演倩女幽魂呢。
我是沒想到,他會跟出來,所以訝異了一下。
但是,很快就恢復了自然,說道:“坐下來一起吃吧。”
“恩?寶貝,你是讓我坐下陪你吃飯?”鷙月好像是沒想到我會對他這麼友善,拉開了白色的油膩膩的椅子,優雅的就坐下了。
他雙腿交疊着,燒烤攤的座位,硬給他坐成了五星級酒店大堂的做派。
我看了這時候才完全把視線從菜單上移開,和鷙月對視着,“如果你不嫌髒的話,可以坐下來和我們一起吃。反正,我想和你聊聊。”
“聊什麼?幽都易主的事……嗎?”他嘴角狡猾的一笑,桃花眉眼就這麼眯着看着。
周遭不管是大老爺們,還是姑娘姐們,都被鷙月那種風騷入骨的嫵媚樣子吸引了。這裡一下就成了萬衆矚目的一桌,鷙月還絲毫不以爲意,直接跟我聊起了幽都的事情。
我把菜單遞給張靈川點餐,然後才低聲說道:“你說小聲點吧,有人想和你爭幽都,但是還沒有易主。剛纔,你還不是派遣手下,去捉拿被釋放出去的鬼魂。”
“我的幽都?”鷙月指了指自己,一臉揶揄,“我纔不要什麼幽都,寶貝,我要什麼你難道還不知道嗎?”
我……
我怎麼知道鷙月要什麼?
我和鷙月妖嬈的雙眼對視着,突然似乎從他魅惑到了極致的眼眸中,看到了一絲疼痛。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腦袋裡靈光一現,“你不會是想做活人吧?”
“是,我想做活人。要不是你提出的這個要求,我都不打算回去,管那些鬼鬼魂魂的呢。菜單給我……”鷙月伸手找張靈川要菜單,嬌媚的臉上是一絲冷怒。
張靈川經常行走陰陽兩界,鷙月本尊肯定是認識的。
他怔了怔,猶豫了一下,才把菜單給鷙月,“鷙月大人,我……我感覺,您好像和以前長的不一樣了。”
“哪裡不一樣。”鷙月好像並不在意張靈川的存在,圓珠筆在菜單上大筆一揮,慢慢的勾選着菜品。
真是什麼東西葷腥,他就原意點什麼。
大部分都是什麼蒜蓉生蠔,什麼火燒扇貝之類的,還有一些毛腿螃蟹。也真是什麼菜貴他就點什麼,反正我身上沒錢,如果張靈川有錢付,只能先借他點。
如果張靈川沒錢,那我們只好留下來洗盤子了。
我驚肉跳的看着鷙月點菜,張靈川卻好像一點感覺都沒有,他一臉認真的說道:“您沒有以前那麼娘了,以前的您嫋娜多姿,風姿綽約……呢……”
“突”的一聲,鷙月手裡的圓珠筆頭刺破了菜單。
他臉上都是陰鷙的沒擡頭,也沒有說什麼,點完菜就是冷冷的把菜單給旁邊幫忙收拾碗筷的小弟。
等小弟拿着菜單去做烤肉的時候,鷙月抄起旁邊的一個啤酒瓶就要往人家張靈川的腦袋上砸。張靈川也不笨,身子靈活的一閃,就躲到了旁邊,“大人,你幹嘛打我。”
“你過來,我保證不打死你。”鷙月手裡抓着酒瓶子,妖嬈的咆哮道。
那明明十分兇悍的動作,卻給他做出了三分嫵媚動人來。
張靈川也喊道:“你騙人,我要是過去,你肯定得打死我。”
我還想好好的吃夜宵,迫於無奈,我站起來對鷙月說:“鷙月,你孃的時候是你最有魅力的時候,難道你不覺得你是花一樣的美男子嗎?”
我本來是想嘲諷一下鷙月的,結果鷙月就好像完全聽信了我的讒言。
他旁邊就是一輛白色的麪包車,他坐在位置上,對着麪包車的後視鏡輕輕的一照。撩了撩最近剛長出來的長頭髮,對着鏡子迷人一笑,“我也覺得我這般模樣,如同桃花一般好看。”
張靈川已經快要吐了,我趕緊捂住張靈川的嘴說道:“是的大王,您最美了。”
只要能安撫住鷙月,那什麼事情都好辦了。
接下來烤串兒上來,我們三個風捲殘雲的就吃完這些東西。鷙月肚子都吃的鼓起來了,看起來他還是聽接地氣兒的,吃起烤串來也不含糊。
我伸了個懶腰,對鷙月說:“好了,我和張靈川打算在運城住一晚,你幽都的事情也應該沒處理完。靈川,你把那些魂魄現在都交給鷙月吧。”
“哦。”張靈川應了一聲,坐在原地,靈體直接就出竅了。
他的靈體出竅以後,就是陰陽代理人的打扮,他順手就把葫蘆遞給了鷙月,“老大,這個都給你,幽都現在越來越亂。連交魂司都……出事了……”
“哼,我回去整治他們。”鷙月從葫蘆裡抽出了魂魄,再將葫蘆扔給張靈川,他回頭看了我一眼,說道,“寶貝,你欠我一個人情,這個人情你早晚要還。”
我點了一下頭,表示認可。
今天要不是他搞死那隻狐假虎威的眼球怪,我和張靈川就回不了來了。
我和張靈川去酒店開房的時候,那個前臺小姐一看到我們,就誤會了,“是要酒店大牀房一間嗎?我們這裡只剩下一間房了。”
“我們有兩個人啊。”我看了一眼張靈川。
張靈川果真是絕了七情六慾的人,絲毫也不覺一男一女共處一室的尷尬,隨口就說:“只有一間就一間吧,一個人睡牀上,一個人睡沙發就好了。”
就這樣,房間開好了。
張靈川道法還不如我,肉身去了幽都,還和鬼神周旋了一番,洗了個澡就大大咧咧的在沙發上呼呼大睡起來。
我看着張靈川毫無戒心的臉龐,心裡總有歉疚,今天燒烤和房錢都是他付的。等我最近找到校外打工的地方,我就把這個錢還他。
畢竟,這個傢伙賺的是刀口舔血的血汗錢。
我在賓館裡找了支筆,開始在小紅本本上篡改南宮池墨的陽壽。
電話在這時候突然就響起了,我一看來電顯示,是南宮池墨的。我猶豫了三秒鐘,才硬着頭皮接起來,我總覺得我現在做的事情,被這個臭小子算出來了。
“你是不是篡改我陽壽了。”他劈頭蓋臉的好像是在興師問罪。
我鬱悶了,“你好像不高興。”
“當然不高興,我不想活那麼久。”南宮池墨在電話那頭的語氣,好像是充滿了怨氣,他猶豫了一下,說道,“我想早點陪桃子,我一生都爲幽都有貢獻。死後,應該能謀一官半職。”
“你下定決心和桃子在一起了?”我忍不住興奮,筆頭在紅本本上繼續收割着那個鬼神的陰壽,嘴上還在順着他的話說,“恩好的啊,你想和桃子在一起,我就把本子上的內容全都改回去。”
電話裡的聲音沉默了一下,過了一會兒,才傳來了南宮池墨無奈的聲音:“你騙人!”
我作爲南宮池墨的好朋友,當然不希望看着他死。他要是喜歡桃子,完全可以和桃子冥婚,人之所以爲人,那是輪迴了幾輩子才輪到了。
鷙月想當活人都想瘋了,他居然一點都不珍惜,活着的時光。
我對着電話無語了,卻發現電話被桃子搶去了,桃子在電話那頭哭的稀里嘩啦,“不要聽小墨墨亂說,不要讓他減壽,我求求你的鬼母娘娘……嗚嗚嗚……”
“桃子!”南宮池墨訓斥了她。
桃子卻嬌滴滴的說,“相公陪我睡覺嘛,好不好,桃子怕黑。桃子……桃子馬上就可以變成正常靈體那樣,像老闆和老闆娘那樣了。”
“可那樣你會很辛苦。”南宮池墨有些心疼的說着。
桃子卻說:“不!我不辛苦,你死了,我才辛苦。我會心痛,我會心痛的再死一次的,相公。”
“桃子。”南宮池墨的聲音突然安靜了,他頓了良久才說,“我們冥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