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聽過認屍的,就沒有聽說是讓人去認棺材的。
這一場大雨還真是有意思,一下掉下來那麼多口棺材,弄的整件事情都不那麼像一場巧合了。但是棺材既然從高家的墳山上掉下來了,那作爲子孫後人的高天風,無論如何都是要去看上一眼的。
“你們沒有搞錯吧?不過是下了好幾天雨,就能衝下這麼多口棺材,是多少口來着?恩?”白道兒宿醉了一整宿,到現在眼睛裡還有血絲。
他這麼和人說話,倒是把人給嚇了一跳。
更有幾分威脅的意味在裡面,好似這羣村民過來,就是來訛錢的。其實,白道兒的做法並不奇怪。
高家祖墳上總共才幾口棺材啊,埋的地方還都不同。
這要想全都衝下來,幾乎是不可能的。
就連我也覺得,這些村民恐怕有爲了發財,而誇大內容的嫌疑。
一個年紀比較輕的村民退後一步,有些膽怯的說道:“三、四口吧……”
“我……我們也是好心,這幾口棺材要是沒人認領,是要拿去城區火葬場處理掉的。”其中一個比較年長的村民補充道。
“就是!我們一想可能是高先生家的,怕壞了高先生家的事,纔來這邊通知高先生的。”另一個一起跟來的也在一邊幫腔……
那三個村民,是一你言我一語,看樣子好像都很尊敬高家一樣。
好似所做的一切,都是爲了高家着想。
這萬一村民說的都是真的,那高家祖墳可真是多災多難了。
不僅是白道兒,我們也是有些目瞪口呆,只能去看高天風的反應。
高天風剛纔還在用拳頭砸石頭,弄的石磨上鮮血橫流的,眼下卻一反常態的冷靜下來,“好,我下午就過去看看,我過去之前還要麻煩各位了。”
高天風還是比較圓滑世故的,從口袋裡拿出了帕子把拳頭上的血擦掉。才從錢包裡拿了兩千塊錢,給了那個爲首的村民。
“不……不這個我們不敢要。”那個村民還想要推脫,可是眼睛裡已經是冒出精光來了。
錢誰不想要啊,只是不好意思收而已。
高天風也是比較瞭解任性的基本特徵,不由分說的塞到他們的口袋裡,“拿着吧,多虧了你們,否則我又要被我父親罵了。一會兒到了地方,可能還需要麻煩你們。”
高天風實在太聰明瞭,要是村裡真的有高家祖墳裡衝出來的棺材。
恐怕還需要人力過來,幫忙着把棺材擡了,再送回去埋了。這時候,剛好就能僱傭這村子裡的青壯年。
不管怎樣,是有求於別人的。
“高先生太客氣了,我們什麼都沒,也沒文化,就是有一身力氣。如果沒什麼事,我們就先回去了。”那幾個村民打着赤腳,又一步一個腳印的走回公路上,背影漸漸的就離開了我們的視線。
中午飯,我們是在市區打包了東西回來自己熱着吃。
反正我和白道兒兩個人,對於高秋霜做飯怎麼也不放心,才攛掇着大家從外面打包吃的帶回來。
吃過了中飯,我用紗布給高天風的手背做了包紮,我們這一行人才步行去的高家的那座墳山。
說實話,距離真的有點遠,要走兩個多小時。
要不是雨水淹沒了很多低窪地帶,還可以開車到附近,現在只能是走路過去。遇到水窪要麼就是繞開,要麼就是淌水過去。
到山腳下的村莊的時候,已經是下午三點多鐘了。
村口有個農村婦女在打毛線,周圍還有很多的雞鴨鵝在散步。
她看到我們之中的高天風,好像還會認得,急忙站起來熱情的朝我們走過來,“您就是高先生吧?我在這裡等你好久啦。”
“辛苦了。”高天風早就準備好二百塊錢的紅包遞過去。
那女的拿到了紅包,心情穩妥的變得奇好無比,領着我們向前走去,“您是來看棺材的吧?我這就帶您去看……”
她把我們帶到一個廢棄的磚頭廠裡面,廠裡潮溼異常,空曠無人。
只有四口不同形狀的棺材立在裡面,其中一口棺材遠遠的一看,居然是海柳木做的。說是從山上摔下來,卻一點磕碰的情況都沒有。
表面上紋路似是海紋一般,柔和之中還能折射着天光。
海柳木何其珍貴,現在即便是財大氣粗,也造不出這樣的海柳木棺材。
大概也只有古代,才能夠一下弄到這麼多的海柳木。
其他幾口棺材有的被摔爛一部分,可是總體看上去都十分完好。無一例外的都是用上等的陰木打製,朽爛的痕跡並不嚴重,反倒是上頭雕刻的東西似乎還能若隱若現的看到一些。
這些棺材,可沒有一口像是高家的棺材的,細細看去都像是從古墓裡挖出來的一樣。
高天風站在磚頭廠門前看了半天,表情也有些凝重。
那個農村婦女還跟在他身旁,搓了搓手問道:“怎麼樣?有沒有您家的棺材?我讓村裡的男人一起,來幫您送回去。這些棺材,也並非都是從高家墳山上掉下來的,還有旁邊幾座山上滑下來的。只是擡回來的時候,我們弄混了,才希望您來認領一下。”
原來這幾口棺材裡,並非都是從高家墳山上掉下來的,還有幾口還可能是別人家的祖宗。這要是認錯了祖宗,那可就真的是不肖子孫了。
認棺材,又不是認人。
棺材平時都埋在土裡,高天風即便是高家的子孫,也未必知道墳頭裡的棺材長的啥樣。高天風沉默了一會兒,才說道:“我也不知道這些棺材是不是我們高家的,棺材上沒什麼記號,即便打開看,裡頭估計也都是枯骨。”
“那該怎麼辦?”那個女人有些束手無策,十分茫然看着高天風。
看這個女人的樣子,是很怕還棺材留在村子裡。
又怕拿去火葬場火化,會得罪高家的人,弄得是一副左右爲難的樣子。
高天風說道:“這樣,我上山一趟去看看。如果高家在山上的祖墳的確又被沖壞的痕跡,我再打電話和我父親商討如何認棺,怎麼樣?”
“這樣最好,唉,這個東西在我們村子有兩三天了。可不能一直放在這裡……這是磚廠,也不是義莊,您說是不是。”那女人衝高天風笑了一下。
高天風臉臭的就跟糞坑差不多,她似乎也發現自己笑得不是時候,連忙收了笑容。
人家祖墳可能都被衝了,心情當然不好,這時候小真的是在傷口上撒鹽。
這一趟上去,只是確認墳墓是否完好,並非是去看風水。
高天風就讓白道兒跟自己一起上山,先看看到底是哪一處的祖墳受損。如果確定,有某座的墳墓裡,棺材板子被衝出去了,再決定要不要在村裡認棺。
我是有身孕的人,自然是能不用走山上的泥濘小道,就不走。張靈川是在下面陪我的,還有就是看住白道兒的那倆貪玩的徒弟。
我站在那高山的山腳下,擡頭往上看,都能判斷好他們祖墳下葬的習俗。
高家祖墳雖然在山上,據說是埋了歷代高家先祖,這山上是絕不會出現外姓人的墳地的。否則,對整個高家氣運來說,就是一種傷害。
雖然說表面上看不出什麼,可子孫跟着諸事不順是肯定的。
最終一點,也是十分重要,現在舉頭便能看到山上各個墳地的分佈。它們所葬的位置各有不同,並不是每一個墓穴都在泥石流的口上,會輕易被帶下去。
看了一會兒山上的情況,我就低下頭來看手機上的電子書。
張靈川卻坐在我旁邊的廢棄磚頭上,跟我聊起了五通神的事情,“蘇芒,你聽說過五通神嗎?”
“我就昨晚夢裡的時候,有個紙人和我提過。其他的,我可真的是對五通神一竅不通。”我所知道的大部分閱歷,全都是老爺子告訴我的。
我自己沒有走南闖北的經歷,很多東西又不是書本上能學來的,對於五通神,我自然是一竅都不通。
張靈川漂亮的手指頭,在都是灰色粉末的地上,亂寫亂畫的,“五通神乃是邪神之一,專行邪惡之事。我也在夢裡聽到過這個名字,所以纔想問問你的。我總覺得那口棺材就是故意要在我們面前跌落,我們似乎是……被五通神纏上了。”
被纏上了?
“被纏上了會怎樣?”我問他。
他的臉不知道爲何紅了,說道:“五通神是名副其實的邪神。被它附身,也可能會行不義之事吧,我以前也沒被纏過,也不知道很清楚……不過也許那些掉下來的棺材,都和五通神有關呢。”
他舉一反三的思維,我很喜歡。
因爲我也是這麼想的,夢裡從山上掉下來的棺材和五通神有關,那其他也從山上掉下來的棺材,也許也跟這個什麼五通神有關係吧。
我直起身來,圍着這三口棺材走了一圈,問道:“這些棺材,你用金瞳看過嗎?”
“沒有,我……不敢看。”張靈川似乎還因爲早上被棺材震懾回去的事情,到現在還心有餘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