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他幫忙?
不是蕭奕澈嗎?
凌向月念頭閃過,也沒多想,如果娘不願意去她也沒法逼着去,反正去不去無所謂。
“女兒,封陽翌這小子在朝廷是什麼官,怎地兩句話就將舒玄弄進國子監了?”這是方婉容一直很好奇的一個問題,乘着這會閒聊,問了出來。
凌向月還沒聽她說她那名天才弟弟進了國子監。
不過她已經不似剛出嫁那會那麼想當然了。
就是進了國子監,憑他們的背景,也不是那麼好混的。
皇上現在雖然擁戴寒門,可那也得是在他的視線之內他看得順眼的。
能出現在他面前並且入了眼的,有幾個?
尋常人幾乎很難見到皇上,大把大把的人在夾縫中生存。
封陽翌短短几年,能混成皇上身邊的紅人,凌向月猜他大概是把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的天賦發揮到了極致。
凌向月一邊回想他那日帶了人來捉拿她的情形一邊語氣微酸的回道:“他是丞相府的司直。”
方婉容不瞭解司直這個官,聽起來好像很了不起似的,但她卻並不歡喜。
嘆了口氣,憂心忡忡的說道:“其實娘不想跟着你爹來京城,也不想你嫁的這麼卑微。”
聽娘又要開始叨叨了,凌向月沒好氣的打斷:“又開始了......”
“聽娘說!”沒想到這次方婉容語氣這麼堅決,責備的看了她一眼,凌向月被她凝重的表情震住。
“人活一世需要的是瀟灑,期盼力所不能及的事,會很辛苦。”
凌向月贊同的點了點頭,起先散漫的姿態因爲方婉容認真的表情坐直了些。
不知道娘爲何突然給她說這些。
“若要換籍改代,起碼要三代,娘沒有那麼大的野心,也沒有那麼長遠的目光,娘只希望你和你那夫君好好相處,生兒育女,把我方家的血脈延續下去即可,至於你爹的事,你還是不要管了......”
凌向月小時候聽娘講過,外祖母方家曾經是武林大派,不過在娘十三歲的時候就慘遭滅門。
方家這一脈就留下了娘和她姐姐,也就是凌向月的親姨。
可惜,她英年早逝。
方婉容後來就嫁給了當時還是小商人的凌起善。
起初也想過報仇,可是仇人不知道是誰不說,憑她一名會點三腳貓功夫的弱女子,怎麼報仇?
方婉容本身也不是那種決絕的性格,吃不得苦,只安心留在了凌家相夫教子。
凌向月覺得娘什麼都好,就是太圖個人享受了,不禁埋怨道:“那也是我爹。”
見方婉容一副天快塌下來的樣子,凌向月又慰了她一句:“女兒相夫教子也要,凌家發達也要。”
方婉容啞然,張了張嘴,白了她一眼,打擊的話不由自主的就說了出來:“你想的倒是美,你只是妾,貴族中最嚴妻妾嫡庶之分,你還以爲是商家?”
凌向月垂下眉去,出神的看炭盆裡猩紅的火苗。
“你呀,娘還不瞭解你。”
方婉容又開始習慣性的點女兒腦袋。
“就是個小肉包子而已,有多大肚皮吃多大飯,當初我就反對你嫁入蕭家,你爹偏要一意孤行,說實話,嫁個庶子還好些,偏生相中的蕭雲莫名其妙的死了,我本來還偷偷樂着,想着尋機會接了你回來,結果你又進了蕭家嫡子的房裡,你爹可是樂壞了,娘這愁得。”
凌向月赧然,心下卻不以爲意。
蕭奕澈壓榨她那麼多那啥,她不從他身上撈回來點有利的東西,她不虧死了嗎?
她怎麼能白白給他壓榨?白白給他相夫教子?
怎麼也得給自己孃家謀點福利。
但這事得慢慢來,急不得。
娘就不懂,她懶得跟她多說,多說無益。
將方婉容放在一旁的刺繡又塞回她手裡:“你還是刺繡吧。”
隨即出了門。
方婉容:“哎!你這孩子!”
青竹正在和綠茶小聲聊天,見小姐出了門,趕忙打個招呼,跟着出了去。
方婉容不樂意的擺了擺腿上的鴛鴦繡,只盼女兒不要吃苦頭。
在府內又閒逛了一會,凌向月還想跟娘說會話,聊一些比較輕鬆的事,又怕她叨叨,便打消了這個念頭。
出了凌府,本能的就朝停靠在左邊獅子像旁的馬車走去。
“咦?”青竹奇怪的左右看了看。
沒有?
凌向月也發現了,她讓馬車在這裡等着的,怎麼沒有了?
就在她們疑惑的時候,身後一道低沉的男聲傳來。
“夫人,這裡。”
凌向月轉過身去。
一名身穿灰衣的陌生青年男子面帶尊敬的朝他們行禮道:“大人擔心你們路上不安全,派小的來接你們。”
凌向月錯愕。
路上不安全?
青竹上下掃了他一眼走過去:“那我們的馬車呢?”因爲那男子穿着灰色的衣服,所以她當時並沒有多想。
那男子微低着頭,恭敬的回道:“馬車在後面。”
她們朝另一頭望去,的確有一輛馬車等候在那裡,卻不是她們之前那輛。
凌府的對面是另一戶人家,兩家院牆很長,拐角有大樹遮掩,巷裡鮮有人煙。
“夫人,請跟小的走吧,蕭大人正等着呢。”那男子說着又靠近了一步,非常自來熟的說着話。
蕭奕澈的人從來不會用這種語氣!
這時青竹已經離他很近,本來凌向月因爲船上發生的那事就有些敏感,立馬鎮定的喊道:“那好,容我們進去給爹孃打聲招呼。”
青竹頓住腳步,察覺小姐話裡有異,正想後退,對方忽然按住了她的肩膀,擡起狠厲的一雙眼睛。
“夫人,跟小的走吧。”他一字一頓的盯着凌向月似笑非笑。
青竹下一刻便眼前一黑暈了過去。
灰衣男子接住她軟倒的身子。
太蠢了。
凌向月無法原諒自己的遲鈍。
她應該第一時間看見馬車不見了就聯想到事情不對的,最不濟還可以將青竹拉住,她實在太大意了,等她反應過來的時候青竹已經被對方挾持住了。
凌府裡就幾個丫鬟嬤嬤和家丁,那些家丁能起什麼作用。
眼前的男子明顯會武功。
她腳步後退,臉色掙扎。
青竹被他抓住了怎麼辦,難道自己丟下她不管嗎?
或許她可以先逃,再找蕭奕澈救青竹?
“夫人站着別動,不然你們主僕可就要天人相隔了。”
那男子將懷裡的青竹往地上一扔,馬車上又下來兩名陌生男子,面無表情的看了她一眼便將青竹擡上了馬車。
凌向月腳下跟生了鉛一般沉重,她臉色發白的故意說道:“一名丫鬟而已,你們抓不住我的。”
她雖然說的毫不在意,但是聲音的顫抖已經泄露了她內心的害怕。
另外兩名男子下了馬車,氣勢洶洶的朝她走來。
“囉嗦什麼,別浪費時間了,帶走!”
其中一名男子兇惡的下令,二話不說就朝凌向月走來。
眼睛很快蒙上黑布,嘴裡也被塞上布團,雙手被綁在身後,腳踝也綁着東西,凌向月可以想象出自己現在是怎樣的狼狽模樣,她並不在意那個,她擔心的是蕭奕澈的人會不會來救她。
經過一番思想鬥爭,她最終還是選擇了保存體力跟他們走。
一則她不一定能跑得過三名壯漢,二則,青竹在他們手上。
打死也想不到會在自家門前被劫走。
眼前漆黑一片,但可以聽到馬車篤篤篤的已經開始跑了起來,耳邊有呼嘯而過的穿堂寒風。
凌向月竭力壓制住顫抖的身子,腳下有東西,軟軟的,似乎是青竹。
馬車的空間不太大,她可以清楚的聽到周圍有說話聲。
“給她喂下去。”
凌向月一驚,口上的團布被取了下來,有人捏住她下巴將頭擡起來,口裡迅速的被人灌下了一碗略帶澀味的藥。
藥汁順着她下巴兩側流淌下來,大半都被浪費掉了。
凌向月不敢掙扎,怕對方一怒之下讓她吃苦頭。
她不想毀容,也不想在身上再多幾個傷疤,更不想缺胳膊斷腿。
硬氣在這種時候根本不敢有。
那藥小半被灌進了肚子裡,還有一小半被她含在了嘴裡。
“夫人倒是聽話,哈哈!”給他灌藥的那男子不懷好意的上下打量她一眼,見她這麼識時務,也沒有檢查她是否將藥都喝了進去。
“笙!”另一名男子厲害的開口,瞪了他一眼。
那男子悻悻然的摸了摸鼻子。
“藥過一個時辰就要發作了,得趕快送到。”
凌向月嘴裡重新被塞上團布,嘴裡那口藥差點被嚥下去,全部浸染到團布上。
剛剛她已經從裡面的一道藥味中聞出來了。
這是春藥!
該死的,這幫傢伙究竟要把她送到哪裡去?還給她餵了春藥!
從凌府右方出發,一直到頭再朝右拐,大概行了二十個呼吸的時候又朝右邊拐了過去。
凌府是在西城,如果他們要朝東邊而去的話,理應在凌府前就調轉馬頭。
如此多行了幾個彎,不是混淆她的方向,就是在朝着北邊而去。
北邊可是皇城和東林榆街!
給她喂春藥......
難不成是想羞辱她?抑或是羞辱蕭奕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