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吧。
凌向月命人將風信子的的根部提起來顯露在衆人面前。
這株風信子叫紫晶,是風信子中的翹楚。
顧氏沒什麼興趣的看着,嘴角扯出冷淡的笑。
英氏斜眼睨着,眼睛裡有着不待見。
後面的丫鬟嬤嬤伸長了腦袋。
凌向月心想就讓你們瞧瞧,反正不是光這一點就能讓這些花延長壽命的。
花根那些黑色的土被撥開以後,有綠色露出來。
凌向月大大方方的一指:“是青苔,青苔包裹着花根的話,可以提供給花營養,讓其多活些時候,不過一下雪,這些花就會死了。”
真可惜,凌向月面露遺憾,憐愛的看着滿園春色,又可以美化環境,又有藥用價值,她都捨不得將這些小東西摘下來。
只有等來年了。
柳州的花四季不謝。
顧氏眼中露出一絲詫異,只一瞬間,又淡淡的消失,被波瀾不驚代替。
英氏默不作聲的看着。
誰知道她說的是真是假。
“再拔一株看看。”英氏對她身後的嬤嬤下令。
凌向月一聽不樂意了,這都是她種的花,也是蕭奕澈的院子。
憑什麼讓她再拔一株?
她是愛花惜花之人,別人不瞭解這種情緒。
可也不能任英氏胡來。
沒錯,在凌向月眼中,英氏這種舉措就是胡來。
“不可!大公子回來看見花死了會發怒的!已經拔了一株,再拔多少株都是一樣的。”不過她頭腦還沒被自己的怒意衝昏,婉轉的將蕭奕澈擡出來。
那嬤嬤一聽果然動作停止了,猶豫不前的看向英氏和顧氏。
其實花卉裡已經死了兩株了,還一株是先前碧螺踢翻的。
凌向月看着暗歎可惜。
“碧螺,進去再拔幾株出來。”
顧氏看着凌向月肉疼的表情發了話,眼裡有抹興味。
幾株破花而已,死了就死了。
碧螺扯高氣揚壞了,不過她顧忌蕭奕澈,不敢太明目張膽。
只瑟瑟的看着凌向月,又看了看顧氏。
“太太,奴婢不敢,大公子回來會殺了奴婢的。”
碧螺低下頭。
顧氏冷哼一聲,滾邊的貂毛披風披在身上雍容華貴:“他敢!你儘管去!我保證他不敢動你!”
碧螺得了令,面上雖然有些害怕,心裡卻高興壞了。
那些花,她就要狠狠地踩,太太都說的是進去再拔幾株,而不是在外面拔幾株。
呵呵呵呵呵……
她提起腳正準備狠勁踩進去。
凌向月在一旁悠悠的提醒:“大公子啊大公子。”
碧螺險些栽倒,出去的一腳又縮了回來,咬咬牙,猶豫不前。
大公子對自己下面的人嚴厲了一點,但只要不是犯不可饒恕的錯誤,都不會對自己人怎麼的苛刻。
平日也沒見大公子多麼的喜愛這些花。
可是若真是喜愛呢?
顧氏瞧她那慫樣,也是個沒膽的。
眸光冷了冷,礙於身份,又不好發作,最後看也沒再看一眼拂袖離開。
一衆丫鬟嬤嬤簇擁着。
英氏心底冷笑,怕是她自個也不敢惹她那兒子吧。
不爽的看了凌向月最後一眼,帶着人跟隨着顧氏走了。
凌向月下午聽說顧氏請了人在宅子裡唱戲,還請了一些貴婦人。
唱的是百聽不厭的遊園驚夢。
來的貴婦還挺多,蕭家另外三房的太太都來了。
這些人早就想巴結她了,只是聽說誥命夫人喜歡清靜,就沒怎麼結交。
三姨太,四姨太,蕭如瑟也去了,好不熱鬧。
顧氏當然不會叫凌向月去了,戲場子搭建在一處園林的草地上。
中途有人打趣道:“這偌大的丞相府人太少,顧太太趕緊叫你兒子成家立室吧,給你多添幾個孫子帶着。”
顧氏眼裡有些複雜,卻只一笑,沒說什麼。
其他人也附和,心裡對他們家的事好奇得很。
……
清仁宮。
幔紗,精雕細刻的鳳牀,壓抑的呻吟聲傳來,時有時無。
前殿懸掛有先帝御筆匾的“茂修內治”。
正間裝修富麗堂皇,前面楠木雕紋玻璃罩背,罩前設地平臺一座,平臺上擺置紫檀木雕嵌壽字鏡心屏風,屏風前設寶座、香幾、香筒等。
後面的寢宮,花梨木嵌寶石的櫃櫥,點翠鳳凰和花卉掛屏,竹黃多寶格,祝壽的象牙玲瓏塔。
宮女都退居一格,只兩名心腹在太后的寢宮外候着。
幔紗掀開。
一年輕男子下了牀,膚若凝脂,眼如點漆,濯濯如春月柳,絕世而獨立。
眼裡閃過一絲厭歉。
“奴才先告退了。”
聲音如流水擊石,又如清明婉揚,清泉入耳,水潤深沁。
鳳牀上太后安氏衣衫半解,風韻猶存的臉上有了少許的褶皺,頸上一層薄汗,喘息着撐單手坐了起來。
象牙般白皙的手摟向牀邊坐着的男子,摸了摸他的左耳,莞爾笑道:“今天這是怎麼了?這可不像你。”
男子眼裡霧靄一般,沒吱聲,心裡念着一些事。
“是不是皇上說要成立一個宦官特權,讓你高興的都忘記伺候你主子了?”安氏徐娘半老,妖嬈的纏上去,親吻他臉頰。
男子匆忙扒開她的手,忍住噁心。
轉身時俊美突出的五官已經帶了令人目眩神迷的笑容:“奴才今日有些不適,擾了太后的雅興,實在罪過。”
安氏酥胸半露,絲被只圍在及腰的位置,長髮披散在肩,不看那張臉的話,還以爲二八年華的少女。
紅豔豔的脣勾了一個冷酷的笑容:“狗奴才,記得是誰讓你爬到今天的位置的。”
傅家逸低下頭。
“滾吧。”太后甩下幔紗,最後說了一句。
傅家逸掙扎的神色閃過,最後大步流星的離開。
安氏憤怒的扯了幔紗,眼中有着嗜血。
她養的小狗,現在翅膀硬了,想離開她單飛了!
沒那麼容易的事,狗奴才就是狗奴才,一輩子都是她裙下的一條狗。
傅家逸一路出了清仁宮,擡手拭了拭額角已經冷卻的汗水。
那樣齷齪的場面,原來不是沒做過,現在卻越來越厭惡了。
深深的厭惡。
傅家逸到自己的府衙,下屬說皇上有請。
傅家逸神色緩了緩,又換了官服去皇上的御書房。
“哈哈哈,詔書已經擬定好了,傅監丞過來。”
他剛一進房,易水天閔就大笑着喚他。
秦世啓也在,面帶微笑。
傅家逸微躬身走過去,半跪在地行了個禮:“皇上。”
又起來對秦世啓作了作揖:“秦大人。”
秦世啓但笑不語,只是落在他身上的目光怎麼看都有些露骨。
傅家逸裝着沒看見。
徑直躬身到易水天閔的御案跟前,接過他手裡的詔書。
詔書上寫着關於東緝事廠成立事宜。
封傅家逸爲東廠掌印。
甚至連千戶,百戶,掌班、領班、司房,負責偵緝工作的役長,番役都設定好了。
跟禁軍如出一轍。
區別就是這些人都是宦官。
一個全部是宦官的機構?
傅家逸剛開始時有一點熱血沸騰,如果這個機構真的成立了,以宦官和皇上之間的密切關係,肯定會形成統一的戰線。
畢竟皇宮內除了妃子,和皇上接觸最多的就是宦官了。
但是——
他低頭猶豫的看着,俊美的臉上熱情冷卻下來。
“皇上,奴才看這詔書是沒問題的,就是施行起來,恐怕不是那麼容易。”
易水天閔大手一揮,歪在龍椅上,笑得放蕩不羈:“狗奴才,儘管給朕把這個掌印當好了,朕保證沒人能阻攔。”
秦世啓在邊上斜眼睨他:“這些不是你該操心的事,你只管再多招些宦官進宮來。”
傅家逸恭敬的將手中的詔書放在御案上,又恭敬的退下來。
“奴才遵命。”
易水天閔又和秦世啓商討了一會,傅家逸心不在焉的在邊上聽着。
“去把封陽翌給朕叫來!”
沒一會,皇上吩咐道。
於是傅家逸退下命人去將丞相府的司直大人請來。
封陽翌到時傅家逸已經退下了。
他穿了一身略顯單薄的官服進來。
易水天閔毫不避諱的將雙腳擱在御案上,說好聽點是霸氣十足,難聽點是市井流氓。
秦世啓和下面的奴才已經見慣不慣。
封陽翌先是將丞相府的一些日常彙報了一番,後躬身而立,等着易水天閔的命令。
沒想到皇上卻問了他另外一件事。
“封卿家,朕聽說你上回捉拿兇手之時,曾當面給蕭指揮戴綠帽子?”易水天閔滿眼興味的看着他。
這還是他從封陽翌上次帶領的一些士兵口中聽到的。
秦世啓腳下一滑,以爲自己聽錯了。
封陽翌愣了愣,轉眼就低沉的笑道:“那不過是微臣想激一下蕭大人而已。”
頭上卻開始狂冒汗。
易水天閔不顧形象的哈哈大笑起來,像是找到什麼好玩的事情。
“夠膽,朕就欣賞封卿家這樣的。”
說着又大笑起來,覺得自己沒看到蕭奕澈吃癟的情形很是遺憾。
“那小妾叫什麼名字來着?”易水天閔捂着下巴回憶。
封陽翌低着頭沒敢提醒。
秦世啓笑道:“怎麼蕭指揮終於納妾成家了嗎?有機會定要看看是什麼絕色……”
封陽翌皺了皺眉,正經的說:“下官倒是見過,卻不怎麼樣,形如老嫗。”
本來還有點感興趣的秦世啓一聽老嫗,頓時什麼心情也沒了。
涼涼的看他一眼。
易水天閔閒聊了一會,便扯了正事。
“這樣,你將朕要設立新機構的消息故意泄露給丞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