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菲纖聽到聲音卻不爲所動,依然坐在杌凳上撫琴。
琴音繞懸樑,心在顫抖,聲聲猶如松風吼,又似泉水匆匆流。
聽其琴音如見其人。
碧螺險些回不過神來。
待畢菲纖一曲彈罷,收指繚音,她才緩過勁。
由衷的讚美道:“畢姑娘真不愧是琴棋書畫樣樣精通,這樣一比,不知道高出有些人幾個檔次,到底還是出生書香門第的女子更勝一籌呢。”
畢菲纖面色平靜的撫摸手下的古琴,從指間的輕揉慢挑,可以看出她對此琴的流連忘返,愛不釋手。
此琴名爲奔雷,黑漆,小蛇腹斷紋,古琴通常以斷紋爲證,蓋琴不歷五百歲不斷,愈久的則斷愈多。
蕭奕北送了那麼多價值不菲的東西,唯獨這把古琴甚得她心。
碧螺不通音律,更遑論欣賞古物了。
只是見畢菲纖自從得到這把古琴後,每日都會彈奏。
從她小心翼翼視若珍寶的神態看來,也知道這面琴價值連城。
“畢姑娘,準備一下吧,世子爺在催着了。”
碧螺忙着給她找外出的皮帽,披風——
畢菲纖皺了皺眉,手中摸着奔雷,低頭說道:“我不想去。”
碧螺手中的動作一頓,桃花眼圓睜,不可思議的說道:“畢姑娘,這可是世子爺,世子爺對你那麼好,你忍心拒絕他嗎?如是其他女人,求都求不來,你怎麼?!”
畢菲纖心不在焉的聽着,心思全在奔雷上。
碧螺着急得想跺腳。這女人完全就不會來事,若是換成是她該多好?她早就投入世子爺的懷抱了。
真不知該說她傻呢還是說她傲?
她以爲她是心甘情願的跟着她在這個冷清的院子獨居啊?
若不是看在世子爺那麼寵她的份上,她纔不想理她。
“畢姑娘,這過年過節的,你不多出去露露面,恐怕要不了多久大家就會忘記你了——”
碧螺開始苦口婆心的勸解。
真是皇帝不急急死太監。
“對了,大公子和凌夫人也會一道去。你說你要是不去。世子爺形單影隻的,多沒面子?”
碧螺試圖勾起她的興趣。
“行,你幫我找件衣服換上。要顏色……豔一點的。”
碧螺本以爲無望,都打算放棄了,聽她這麼一說,頓時歡喜道:“哎。你等等。”
忙進側臥去張羅。
和蕭奕北兩個人她不想去,可是和那兩個人一起去。到是有那麼點意思。
畢菲纖擡眸,一雙飽含着豐富內容的眼睛,讓人印象深刻,過目不忘。
蕭奕澈。應該還記得她吧?
……
凌向月這次學乖了,出門的時候全副武裝,從頭裹到腳。一身雪白,裹得嚴嚴實實。密不透風,只一雙骨碌碌水靈靈的眼睛轉着,手裡窩着一個精緻的小手爐。
所以咋一看到冷風吹面,只披了一件貂毛滾邊顏色出挑披風的畢菲纖時,凌向月愣了愣。
畢菲纖看到雪人一般裹着自己的凌向月時也愣了愣。
兩人互相一愣。
凌向月想的是,糟糕,這女人竟然也跟來了,並且還穿得如此出塵,貌美如花,反觀自己,就跟個熊似的。
帽子是絕對不能取下來的,因爲一取的話,髮髻全亂了。
今天真是失策,早知道她也要來,就該好好打扮一番,絕不能落了別人下風。
畢菲纖臉有些發燙,這本不是她平日的風格,此時心裡有些後悔,當時鬼使神差的,就是不想在這個女人面前失了顏色。
凌向月死要面子,故意上下打量她一眼,暖暖和和的抱着小手爐,毫不客氣的取笑道:“畢姑娘不但才華橫溢,還身強體壯,真令人羨慕。”
此時四人已經上了馬車,蕭奕北和畢菲纖坐一邊,蕭奕澈和凌向月坐一邊。
凌向月說此話的時候,兩兄弟均將目光落在她身上,凌向月很坦然的接受三人的視線。
畢菲纖看了看生人勿進的蕭奕澈,忍住脾氣沒說話,說多錯多,她可不是這個處處都透着俗氣的女人能比的。
沉默是金,這句話在哪裡都適用。
凌向月見她沒搭話,便也沒再理會了,伸了頭望向馬車外的街道。
街道上到處是人,馬車行得很慢,有足夠的時間可以欣賞外面的張燈結綵。
各式花燈高懸街頭五彩繽紛,花燈樣式多以亭臺禽魚蟲花卉的題材製做,以染色紙綴以各色華麗細條製成,鮮豔奪目。
此時天色尚早,離天黑估計還有半個時辰,到時候就可以看到城火通明,亮麗繽紛。
她簾子一掀,冷風剛好對着畢菲纖吹,畢菲纖抿緊了脣,一雙眸子冷靜的定格在蕭奕澈身上。
蕭奕澈顯然對她一點興趣也無,甚至連一個眼神都不想施捨。
他和蕭奕北連心,即便表面上再不和,也心知對方的喜好和想法。
所以於他,畢菲纖就是路人甲。
蕭奕北滿眼興味的注意到畢菲纖看向蕭奕澈時眼中流露出的一種幽怨。
他捂着下巴想,這個女人是不是要露出狐狸尾巴了?
蕭奕北伸手攬過畢菲纖單薄的肩膀護在懷裡,對凌向月玩味的說道:“大嫂,你那樣掀開簾子,冷着我的美人了呢。“
凌向月轉頭望去:“哦,那真是抱歉——”
畢菲纖掙了掙,朝蕭奕北望去,眼裡含着一絲慍怒。
很決絕的抖掉了蕭奕北放在她肩上的長臂。
蕭奕北似笑非笑的睨了她一眼,沒再多做糾纏,風度翩翩的整了整袖口。
畢菲纖又看了一眼蕭奕澈,似乎不引起他的注意不罷休。
“哇!再來一曲!”
“飄!飄!飄!”
“我愛你!飄!”
街道上傳來熱烈的呼喊聲。
凌向月興致勃勃的又掀了簾子看去,只見一羣老百姓圍在一處紅布木板搭建的舞臺。而舞臺上一曼妙的女子身穿綵衣正一曲舞蹈跳畢,做着鞠躬的動作。
滿面笑容的接受觀衆的呼叫。
“等等,就在這裡看看吧。”凌向月腦袋往後伸去想看個究竟,對蕭奕澈建議道。
蕭奕澈皺眉,不想在這麼多人的地方下車。
凌向月不放棄的搖晃他手臂,張着大眼睛半是誘惑半是撒嬌的望向他。
這條街道屬於鬧市區,有表演雜技的。猜燈謎的。題字的,義演節目的——
不遠處還有一座橋,橋下一條河。上面已經漂盪着不知道誰那麼早就放的蓮花燈。
蕭奕澈對馬伕吩咐了一聲,率先下了馬車,凌向月迫不及待的跟上。
蕭奕澈立在下方將她抱了下來。
隨後是畢菲纖,她看了眼已經攏着凌向月去看熱鬧的蕭奕澈背影一眼。不甘心的移開視線,從馬車上跳了下來。
蕭奕北走在最後。心裡要多嫉妒有多嫉妒,悔得腸子都青了。
凌向月隨意的拉住旁邊一路人乙:“那臺上的是誰?”
那路人臉笑得跟花兒似的,說話口沫橫飛:“什麼?你竟然不認識京城滿春院的飄姑娘?”
“飄姑娘是滿春院的四大花旦之一,今天她義演。免費的哦——”旁邊一人對凌向月旁邊的蕭奕澈擠眉弄眼,還用肩膀撞了撞他。
換來蕭奕澈一道殺人的目光。
那人訕訕的躲了開去。
凌向月踮腳朝臨時搭建的舞臺上看去,萬草叢中一點紅。名爲飄的姑娘的確是人間絕色。
可惜好好的,竟然進了滿春院——
凌向月倍感遺憾。
她不敢看蕭奕澈的表情。其實也不用看,從他使勁捏她肩膀的力道看來,他已經很不樂意了。
見鬼,她穿得這麼厚他還能隔着幾層防禦揪她裡面的皮肉。
嘶,嘶,抽了幾口冷氣,凌向月一爪扒拉下他圍在她肩上的手,然後狀似甜甜蜜蜜的纏在他那隻胳膊上。
“相公,我們去猜花燈吧。”凌向月在他目光不悅的掃下來時對他甜甜一笑。
“好。”蕭奕澈平靜的抽出被她八爪魚纏住的胳膊,一邊已經又搭在了她肩上,扯着她往猜燈謎的方向而去。
奇怪的是這次半米之內無人靠近,所行之處,人羣自動讓開。
這一幕恰巧被後面跟上來的蕭奕北和畢菲纖看見。
兩人眼中均一閃而過嫉妒的神色。
畢菲纖已經不想再跟在他們屁股後面轉了,她以爲向來和蕭奕澈不對盤的蕭奕北跟她是同一個想法。
他怎甘跟在自家大哥的屁股後面瞎轉悠?
並且實質上是凌向月的意願。
可是當她看向蕭奕北時,蕭奕北壓根沒有換個方向的意思。
依然不懈努力的跟在蕭奕澈和凌向月的後面。
畢菲纖冷笑一聲,心裡對他的鄙夷越加不恥。
到了一處酒肆前,處處懸掛的燈籠上寫着大大的謎。
“到了!”凌向月歡呼一聲,她大展身手的時刻到了。
一回頭瞧見蕭奕北和畢菲纖在後面,蕭奕北表情還算正常,沒什麼特殊的神色,只一副嫌棄周圍人捱到他身子的不耐模樣。
畢菲纖冷冷的拒人於千里之外。
見凌向月轉身,便開口直言不諱的說道:“想不到凌夫人對這些民間的坊子頗有研究。”
凌向月輕輕的呵了兩口氣,兩隻眼睛神采熠熠,民間怎麼了?民間纔是國之根本。
她伸手將毛領子拉下來,露出嘴脣,輕言秀語的回道:“畢姑娘去問皇上,皇上對民間更有研究呢。”
畢菲纖冷淡的掃了她一眼,望向已經有人在娛樂的燈謎酒肆上,淺淺的勾勒出一個似嘲似諷的笑容:“那麼,凌夫人是對燈謎瞭然於胸了?”
……()
ps:男主和世子都是人渣————親們會不會覺得噁心巴拉的——
咳,爭取下本文的男女主一定要經歷毛多毛多毛多的故事後纔開始xxoo,吊吊胃口。
書評區最近好冷清,我一定要抗住單機生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