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世啓說出心中的想法:“皇上,這可是很掉面子的事情,被靖王這樣大張旗鼓的抓人,別人聽了,莫不是會對皇上,有想法嗎?”
靖王和北王是易水天閔的一個大力依靠,他心中一心惦記着皇叔易水糶的兵力,所以,即便他們有什麼不妥的舉動,他心理上會自動忽略。
“比起丞相,這算不得什麼。”易水天閔心情愉悅,臉色徜徉在一片笑意之中。
手有一下沒一下的敲着龍椅的扶手,顯得悠然而自得。
秦世啓心裡罵道,這個昏君,靖王都逼到這個份上了,他還當人家是好心。
看來自己不能一直依附在這個昏君的身邊,得另尋出路了。
……
此事成了笑料,開朝會的時候衆官能明顯感覺到丞相大人心情很不好。
偏偏皇上還老喜歡戳人痛處。
“咦?蕭愛卿,朕記得你剛嫁了女兒,如何一副喪子的表情?這閨女家,就像潑出去的水,丞相不要過度哀痛了啊,還是以國事爲重。”
“噗——”
下面兩旁站立的官員忍不住有人笑出了聲。
此事在他們聽來也的確是新鮮刺激。
丞相在京城十幾年,妻兒都在臨汐,這常年累月不回家,妾室膽大包天給他戴個綠帽子也不讓人意外。
關鍵是在衆目睽睽之下被一男子大喊着“欣玉我的女兒”,這不是直接打丞相的臉嗎?
“皇上,凡事適可而止。”蕭若藍繃着臉,眼角冷冷的掃視了一下那名露出笑聲的官員。
是何參議,他記下了。
何參議臉上訕訕的。摸摸鼻子,暗罵自己沉不住氣。
……
蕭若藍喝了一口几上的茶,下方跪着英氏,蕭欣玉和蕭榆柏。
這裡是他在幾年前新建的蕭家的祠堂,就在丞相府的後面。
佔地並不廣,只是將嫡系的先祖供奉了起來。
比不過在臨汐的大祠堂,卻也成了蕭家在京城崇宗祀祖。商議族內的重要事務。行使族權的地方。
凡族人違反族規,則在這裡被教育和受到處理,直至驅逐出宗祠。
英氏面如死灰。蕭榆柏趴在地上,哭喊道:“我怎麼說也是蕭家的人,欣玉也流着蕭家的血,大哥你若是做得太絕。會遭天譴的——”
蕭若藍冷視着他,他臉上從來沒這麼冷過。
“十年前你違反族規。我以爲你已經長記性了,沒想到還是個懦夫,蠢貨!我蕭家沒有你這樣吃裡扒外的叛徒!”
蕭榆柏狠聲道:“如果不是你們都瞧不起我,我怎麼會犯錯——”
蕭若藍捻了捻眉心。壓抑心中的怒火。
他已經快過半百的人了,很久沒有被這麼大的怒火充腔過,他努力使自己平靜下來。
“你錯就錯在不該與外人聯合起來對付自己的族人。自己做的好事沒膽承認,出賣族人。陷族人於不義,每一條,都夠取你性命。”
蕭榆柏不甘心,一張臉扭曲得不行,惡聲道:“若不如此,你們怎麼會看見我?嫡庶嫡庶,我天天看着你們吃香的喝辣的,自己卻過得跟狗一般,同是蕭家的人,差距爲何這麼大?再說肅哥不是也沒事了嗎?”
蕭若藍目光沉沉的看着他:“若是肅然死了,你覺得你還只是逐出宗祠這麼簡單嗎?”
蕭家歷來從沒有出現過家族叛徒這種事,沒想到在他這一代卻破例了。
雖然蕭榆柏只是一個旁支,而且還是一個庶子,卻的確是蕭家的血脈。
這在蕭家的族譜上是一個污點。
念在僅有的一點親情血脈上,饒過他一命。
沒想到十年後他還是狗改不了吃屎。
蕭若藍面上沉着,看也沒看英氏一眼。
當年蕭榆柏在臨汐的府裡當差,不知道什麼時候和英氏勾搭上的。
這種事原也不會讓人發現,因爲英氏剛懷上蕭欣玉不到一個月,蕭榆柏就犯事了。
然後就是被趕出了宗祠。
那段時間丞相也回來了,孩子早出生一個月,並不會引人懷疑。
英氏也一直以爲蕭欣玉就是蕭若藍的女兒。
直到蕭欣玉越長越大,五官越長越開——
還有那種不甘屈居人下的個性——
區別就是蕭榆柏是暗着來,而蕭欣玉在家族的薰陶下是明着來。
自己一個兒子死了,唯一剩下的女兒,又遭到了這種命運,英氏此刻想死的心都有了。
看着蕭榆柏,眸光狠毒深沉,充滿了仇視。
若不是這個男人,欣玉現在已經順利的嫁給了柴家,如何會像現在這般跪在這裡?
他若是真當欣玉是他女兒,怎麼會做出這樣的事來?
等着,她一定要全部討回來!
蕭欣玉垂下眉,掩飾眼中的恨意,從今往後,她便是罪人之女而不是丞相之女了。
多麼巨大的落差。
她絕不相信自己就這麼倒黴!
蕭若藍目光看向遠處祖先的牌位,心中劃過一絲相同血液的柔軟。
他能對敵人手起刀落,不留絲毫餘地,卻對自己的族人起不了殺心。
“說出是誰主使你這樣做的,我便饒你不死。”
蕭榆柏有些得意,看來他是吃準了蕭若藍不會殺他,所以膽子才這麼大。
“你卻想錯了,我蕭榆柏只是不甘心自己的女兒一直被你搶了去,所以在她婚禮上想讓衆人知道,我纔是她爹!我纔是柴家的親家公!”
英氏閉了閉眼,極力忍住自己想跳起來跟他拼命的衝動。
蕭欣玉在後面冷笑一聲。
這種話,還是騙小孩子吧。
他不說,他自然有辦法查出來,讓他親自開口。只是給他個機會而已。
蕭若藍最後還是沒忍下心殺了他。
給了他和英氏一些銀子,將他們趕出了京城,責令永不得回蕭家的地盤。
而蕭欣玉則被送到了一偏遠旁系的家裡,作爲過繼的女兒。
因爲知道她的事,所以那支旁系對她厭惡得不行。
蕭若藍派人跟蹤他們的行蹤。
如果可能的話,幕後的主使人也許會招令他們回去。
……
這日,凌舒玄到丞相府看自己的姐姐。
好吃好喝以後。凌舒玄歪躺在貴妃椅上將一顆大大的車釐子仰頭慢悠悠的放入嘴裡。滿足的眯起眼來。
北方就這個好處了,春天的車釐子比南方的那一點小的櫻桃吃起來過癮多了!
旁邊是伺候的奴婢,手裡端着一個盤子。上面放着一些時令水果。
“小弟,我若是想去國子監看你,該怎麼進去?”
凌向月坐在一旁,如是問道。
這個問題她想問他好久了。每次都忘記。
凌舒玄接過奴婢遞過來的手巾擦了擦手,可愛的說道:“你等着。我給你一封文書,到時候給守門的人看就行了。”
如此再好不過,凌向月托腮撐開笑容,有了這份文書。她剛好可以時常去看他。
也不知道他在國子監混得如何,可別叫人欺負才好。
“對了,小弟。你沒同北王來往了吧?”
凌舒玄受不了每次一來她這裡就問這問那,回到家也是。爹孃就問個沒完。
再過幾天就要春試了,他哪裡有閒心理會他們。
以一種“你們女人就是麻煩”的眼神看了凌向月一眼,然後逃也似的跑出去了。
“哎——這小子——”凌向月追出去喊了一聲,凌舒玄已經跑得連影都沒了。
“嘻嘻——小公子生得好可愛啊——”
衆婢女掩嘴笑不停。
凌向月沒好氣的看了她們一眼,一個男孩子家家的,整天毛毛躁躁,還像個小孩似的。
難道所有爲弟之人,都這麼的……幼稚?
她不由地想起了蕭奕北。
那日太常寺卿吳永上門,說是自家外甥女在丞相府多日,外界的人傳言紛紛,畢菲纖的名聲已經撩在蕭家了。
若是蕭奕北不娶了畢菲纖,有點說不過去。
吳永亦不反對畢菲纖作妾室。
對於畢菲纖來說,暗戀多年的人就在眼前,如果不嫁給蕭奕北的話就永遠與他扯不上關係了。
作爲他的弟妹,興許還可以時常見個面,吃個飯——
吳永一再強調蕭奕北將畢菲纖帶到丞相府,就得對她負責。
他吳永再不濟,也不能眼睜睜的看着外甥女吃虧。
誰知道蕭奕北當衆一杯子摔在吳永的面上,直接砸了一個大包,脣邊冷邪:“你這是威脅本世子?”
吳永叫喚一聲,啊的捂上脖頸,那杯子裡的茶水還燙燙的,茶葉濺了他一身,要多狼狽有多狼狽。
在場坐着,站着的人無不目瞪口呆。
他們知道世子爺平素毛病就不好,可也沒想到會不好成這樣。
蕭若藍吩咐下人去端一盆冷水過來,裡面放上毛巾。
吳永紅着眼睛,一邊接過奴婢遞過來的侵溼的冷水毛巾敷上脖頸,一邊瞪着氣定神閒的蕭奕北雙目如要噴火。
“好樣的,這就是丞相府教出來的世子?”他還想罵出更難聽的話語,接受到蕭若藍的一道冷光後,生生壓了下去。
此仇不報,他就不姓吳!
本來之前與那人合作,他還有些紀念着年輕時在蕭家的恩情,如今一看,什麼狗屁恩情,全是謊話!
你蕭家牛,我任你牛,看你還能牛多久!
吳永狠狠的離去,走過路過都颳着一陣狂風。
蕭若藍只是簡單的斥責了蕭奕北兩句,說他不該這麼喜怒顯於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