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眉是蕭府派給凌向月的丫鬟,關係自然比較生疏。
書眉無視她的白眼,翻了翻睡得有些臃腫的眼泡有氣無力的說道:“謝安寧謝姑娘想見夫人一面,說是有要事請教。”
書眉下午不知哪裡混去了,整天神不知鬼不覺。
這晚上剛回來被隔壁謝姑娘給攔住,非要進來。
反正見與不見不關她的事,她只是來彙報這件事情的,不是來聽候安排的。
說完不太客氣的打了個大大的哈欠就不理主僕兩人轉身睡眼惺忪的回自己的小屋去了。
青竹手指着她的背影抖啊抖:“還名門望族?就這素質還名門望族?”
她也懶得與她計較這些,只是心中對這名門望族愈加的不恥了。
這纔想起那個要見小姐的謝安寧不就是今日下午被那個的那個……
有要事請教?她有什麼要事要請教我們家小姐的?
那個難道是那種事?!
“小姐……”她遲疑的朝凌向月望去,習慣性的稱呼。
只見凌向月已經懶懶的放下那本史詩般的史書,閉上眼睛,情溫生柔的說道:“我纔不見。”
此等禮物般推來送去的女子,有何見面的必要?
她素來附庸高雅,不攀比身份高貴的女子,但也不屑與風塵爲伍。
青竹笑着轉身,只想着去關緊院門,回絕了那只有一面之緣的謝安寧。
還不待走出院門,便在院子裡看見了那一臉驚慌失措的謝安寧冒昧的闖入進來。
此時的她看起來臉色蒼白又虛弱,還帶着那麼一絲我見猶憐,泫然欲泣,身子如寒風中飄揚的楊柳一般搖搖欲墜。
她邁着有些急切的小碎步,一步一回頭,一步一顧盼的小心朝院子裡來,見到青竹,肩膀明顯瑟縮了一下,驚惶的杏眼中閃過一絲祈求。
青竹抱了胸,大步流星的走到她跟前攔住她,一點不客氣的揮手說道:“誰允許你進來的?這裡不歡迎你,麻煩轉身,往回走。”
商人都是講究利益的,商人培養出來的奴婢,自然也是懂得察言觀色,祛害逐利。
像謝安寧這樣的小白花,青竹見得多了,身份又不咋地,人還蠢笨!
攤上這樣的主,就是坑。
她不用想,都知道她下一步要說什麼,果然,謝美女一臉梨花帶雨的抽泣道:“求你……救救我……”身份放得要多低就多低。
不明所以的奴婢見到這樣的大美人還真說不定心軟了!
靠近了看,才發現這姑娘脖子上手上露出來的肌膚都佈滿了紅紫的鞭痕,還有一些可疑的圓點焦黑……
可憐啊……
青竹着實被嚇了一跳,雖說知道她下午被虐打了,但是如今真看到那鞭痕,心臟忍不住狠狠的抽了抽。
她依舊抱着胸堵在那,口氣卻緩了些:“你走吧,我們夫人就快就寢了,而且也幫不了你什麼忙。”
自家小姐在這裡孤家寡人一個,誰也靠不上還幫她?
謝安寧咬着發紫的下嘴皮,失措的杏眼雷雨一般的滴下大滴的眼淚,卑微的抓住青竹的胳膊說道:“我求的不多,只聽說你家夫人孃家十分有財,所以想……”
她緊咬着下脣,瞧着青竹臉露出爲難的表情,欲言又止。
青竹莫名其妙,推開她的手哼嗤道:“所以怎樣?”
所以她的意思是想借錢?呵呵呵。
謝安寧狼狽的站在那裡,小手忸怩着衣角,看着一臉漠然的青竹竟是開不了那個口。
口上轉移道:“求你讓我見見你家夫人好嗎?我會同她交換條件。”
青竹聽了笑了,上下打量她一眼:“你能有什麼條件?”
不是她人眼看狗低,確實是她這一什麼都算不上的姬子能有什麼能耐。
謝安寧被她眼中的鄙夷看的一臊,鼓起勇氣說:“你不要狗眼看人低……”
“嗯?”青竹臉色一冷,討厭她更甚,真是夠了,她幹嘛浪費時間在一個無關緊要的人身上。
“再不走對你不客氣。”她揮了揮小拳頭作勢要在她傷痕累累的身上再添一筆墨。
蕭府進來的一些沒有名分的美女,大多沒有丫鬟分配,除非特別受哪個主子寵的,會給她額外安排人侍候,過的跟妻妾沒區別。
但名門裡講究名分和出身,所以這些女子大多很難長久在一個府裡呆着,也不知道轉過幾道手,最後又會花落誰家。
也有被主子看中納爲侍妾的,但進門後的待遇可想而知。
所以這時的青竹根本就完全沒將謝安寧放在眼裡。
謝安寧見她一個丫鬟這樣對她,盯着她看了半晌,眼色複雜的朝雲苑裡處看了看,最後似無奈,似絕望,似委屈,一寸寸轉過身去,低着頭,戀戀不捨的離去。
那背影,走的可真夠慢的,青竹費了好大的勁才勉強不讓自己追過去趕她快點離開。
好好的一個姬子,主子高興了也會賞賜一些東西,借什麼錢?當她小姐是散財童子麼?
進屋,關好門窗,凌向月歪在牀上,腦袋後墊了個軟泡的繡枕,聽到青竹關門的聲音便睜開了眼睛。
青竹剛開了口準備向自家小姐吐槽一下剛那謝安寧,便聽凌向月懶懶的說道:“我都聽見了。”
聽到剛好,青竹不滿的開始抱怨:“都是些什麼怪胎,哪有人剛見面就借錢的?”
雖說她家小姐是很有錢,但也不是隨隨便便一個人就把錢借給她的,況且說是借,實際最後還不是給了。
凌向月側了側身,華麗的臉上此時已經卸去了妝容,飽滿紅潤的皮膚在明亮的燈光下顯得愈發鮮嫩可口,看起來足足小了三四歲。
實際上她也纔剛滿十六歲而已,只是一向習慣了成熟明媚的妝容和打扮,倒顯得比實際年齡大了一些。
謝安寧找她竟然是爲了借錢,這事她也沒料到,她還以爲她是受不了被主子那樣對待想逃離這個地方。
父親從小就教導她,一件事,不能光看它的表面,現象從來就不會那麼簡單。
凌向月聽着青竹在屋裡一邊寬衣,一邊嘮叨着閒言碎語,心裡想的卻是另外一些雜七雜八的事情。
想着想着,很快便睡着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