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公子,進來把傷口包紮一下。”
前面那座宮殿裡面傳來了一道聲音。
小公子轉身走去,腿上有着狼咬的傷口,所以走起路來的時候有些不穩。
凌向月心疼的看着。
忙站起來過去彎腰一把將他抱了起來。
“嘶——你還挺沉的。”她抽了口冷氣,可人都已經抱起來了,只得逞強硬抱着他進宮殿。
誰讓她一看到他就喜歡得不得了。
小公子臉上飄起兩朵紅雲,定定的看着她。
眼中有着嘲諷和鄙視,可是那嘴卻微微彎着。
凌向月將他抱進了富麗堂皇的宮殿裡,傢俱一一大氣,佈局寬敞。
廳堂裡有一位老先生正在配藥,見到凌向月進來微微愣了愣:“是方姑娘啊。”
他和小公子來這沒兩天,對莊上的人還不是很熟,不過莊主的兩個女兒卻是見過的。
他見過凌向月,凌向月卻沒見過他,小心的將小公子放在地上。
凌向月過去嗅了嗅老先生手裡配的藥,止血草,青黛、木蝴蝶、錦燈籠……
老先生鬍子白花花的,一對眉毛也白白的,向兩邊撇了下來,顯得仙風道骨又慈眉善目。
他讓小公子坐上椅子,蹲下來,將他的褲管挽上去,露出了小腿肚。
上面一個血肉模糊的傷口,還沾着一些罌粟花瓣。
老先生愣了愣,眯眼對凌向月笑道:“是你給小公子敷上的?”
回來的時候已經聽壯士說了小公子和她在一起的事情。
凌向月認真的點了點頭。
這時有婢女端着水進來。
凌向月積極的接過她手裡的盆子:“我來!”
盆子上還搭着一條白色的帕子。
凌向月給他清理過後,老先生便給小公子上了藥,然後包紮。
從頭至尾小公子吭也沒吭一聲,眼眸微眯,垂眉看凌向月在他小腿肚上清理的雙手。脣角露出一絲玩味的笑容。
凌向月無意中一擡頭,瞥見他臉上的這個表情,微微愣了一愣。
這……
這樣的笑容實在不像一個孩子……
小公子一瞥眼間看到凌向月有些吃驚的表情。
臉上突然露出一個甜死人的純真笑容:“謝謝姐姐。”
凌向月一瞬間心都融化了。呵呵笑得比他還爛漫,順手敲了一下他的腦袋:“終於叫了聲姐姐。”
在一旁的老先生詫異的看了他們一眼。他家小公子從不與人親近,沒想到方家的這位大小姐,還討得了小公子的喜歡。
這位方姑娘才十二三歲吧,卻儼然一副大人的模樣。
想想她剛剛抱小公子進來的場景,他就不由地嘴角發笑。
不愧是武林世家,小小年紀就有這般的力氣。
他家小公子小是小,可肉卻結實着,她就那樣將他抱進來了。
小公子被她敲了腦袋。卻未見生氣,瞧了她一眼,用腿踢了踢站在跟前的她:“好了,讓讓,我要上藥了。”
凌向月對等在一旁的老先生尷尬的笑了笑,讓了開去。
老先生叮囑道:“狼的牙齒尖利,傷到了裡面的骨肉,還好沒有咬斷筋脈,不然就麻煩了,最近不要沾水。”
也是他家小公子意志力堅強。若是其他小孩,恐怕早就哭得抽斷了氣。
他卻吭都不吭一聲。
這也難怪蕭二爺會如此看重他。
老先生嘆了一口氣。
凌向月心疼的看着,沒想到還這麼嚴重。
又在這裡磨蹭了一會。小公子揉了揉酸澀的眼睛,說困了,要睡覺。
老先生一拍腦袋,對對對,小公子不能用眼過度,要好好休息。
於是讓婢女領着小公子去了臥室休息。
凌向月戀戀不捨的看着,恨不得自己是那名婢女。
老先生客套了幾句,便準備離去,凌向月禮貌的喊到:“老爺爺!”
老先生鬍子白花花的。因爲她這甜甜的一聲老爺爺而笑得鬍子都抖了起來。
“哎!方姑娘可是還有事?”他笑眯眯的問道。
凌向月好奇的問道:“小公子的爹孃呢?就他一個人嗎?”
老先生一頓,爲難的說道:“小公子爹孃不在這裡。”
那在哪裡?凌向月很想直截了當的問。又覺得這樣冒昧人家很不禮貌。
而且看老先生的樣子,他好像不太想回答關於小公子的私事。
那問個名字總可以吧!
“我都還不知道小公子叫什麼名字呢!”她甜甜的笑道。此時人長得瓜子臉,杏眼柳眉的,高挺的鼻樑,標準的美人胚子,個頭也比同齡人高,亭亭玉立,顯得端莊又大氣。
一笑起來,嘴巴彎彎的露出尖尖的下巴,簡直是魅力無敵。
老先生看呆了半晌,回過神來,呵呵笑道:“我們家公子單名一個澈字。”
他用着打趣的語氣,又半是認真半是玩笑說道:“你就叫他澈小公子好了——”
凌向月在他眼中畢竟才十二三歲的小孩,所以他也沒怎麼將她放在心上。
隨便敷衍了事了幾句,便離開了。
凌向月又在大廳裡摸摸看看,不自覺也打了個哈欠,一股睡襲來。
糟糕,她要到哪裡去睡覺。
出了雲霄閣,隨便拉住一名婢女:“我的房子在哪裡?”
不管了,先借這個身份去牀上躺一躺,這麼一想,肚子也娥了起來。
她揉了揉癟得不能再癟的肚皮,這得多少天沒吃飯了?
那位婢女嚇了一大跳,這還是她們的大小姐嗎?出去玩得連自己的暖玉閣都不知道在哪裡了。
默默的給她指了指,眼神看着她要多古怪就有多古怪。
凌向月隨着她的方向走去。
終於到了一座殿前寫着“暖玉閣”的宮殿。
說是宮殿,其實就是外表修的很像宮殿,而裡面實際卻沒有宮殿那麼大的樓閣。
不管三七二十,她爬了上去。
暖玉閣建造得女性化了很多。
婢女見她回來。紛紛上前席禮:“大小姐,你回來了!”
凌向月瞥了眼她們整潔利索的裝束,沒有皇宮宮女的那樣繁瑣。也沒有世家大族裡那些丫鬟那樣的或俏皮,或正規。
反而透出一種乾淨利落的英姿颯爽。
凌向月暗暗的點了點頭。這纔像個莊子。
腳步不停,她要去看看自己的身形樣貌,讓她們仔細瞧一瞧,究竟認錯人了沒有。
“哪裡有鏡子?”她一邊觀察暖玉閣裡的豪華擺設,一邊淡淡的問道。
婢女嘴角抽了抽,但還是領着她到了二樓的臥室。
寬敞明亮,這是臥室給凌向月的第一印象。
一排排的窗櫺大開着,因爲是在半山腰。所以風大了些,徐徐的吹進來。
而臥室裡的牀,整個都是粉色的基調,紗幔從最上面籠罩着,隨着微風漫天紛飛。
面對西面有一面大大的銅鏡,凌向月急急的跑過去——
鏡中出現的是完全陌生又帶着一點熟悉的容顏。
她震驚的摸上去,這……
這是她?
怎麼可能?她爲何會變成了另外一個人?
凌向月一瞬間臉變得煞白。
怎麼會發生這種事情?那原來的她又到哪裡去了?
還有她肚子裡的孩兒,還有蕭奕澈,還有爹孃,舒玄。青竹她們——
他們知道她不見了以後該是有多着急!
蕭奕澈說不定正到處找着自己。
而自己現在卻變成了這番模樣在這個鬼地方!
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難不成這世上還當真有鬼怪之說嗎?不然如何解釋她現在在另外一個人的身體裡面?
婢女見大小姐臉色難看,便納悶的問道:“大小姐,你怎麼了臉色這麼蒼白?”
凌向月摸着銅鏡裡的美人兒。心思一時說不上來是什麼感覺。
只是一想到如若今後再見不到蕭奕澈和她未來的孩兒,她胸口就一陣鑽心的疼痛。
尖一般的曼延到全身,直到她呼吸不上來。
怎麼會這樣……
“大小姐!你怎麼哭了!”婢女驚慌失措的掏出手絹遞給她,一臉的迷糊。
她們的大小姐向來頑劣野蠻,可從沒見她哭過。
就是前前天莊主大人帶回來的澈小公子,大小姐還看他不順眼,順手推了他一掌呢。
凌向月接過婢女手中的手絹,低頭悄悄的拭去眼淚,哽咽道:“我只是……”
她十分的掛念她肚子裡的孩兒。究竟現在如何了?
世界好像一下崩潰了,凌向月泣不成聲。難道她已經死了嗎?
死後靈魂附在了另外一個人身上?
她實在接受不了這樣的現實,扶着銅鏡就大哭了起來。
她那還未出生的孩兒……
懷胎好幾個月。一直天天護着,小心着,寶貝着的寶寶。
衆婢女一下就慌了神,手忙腳亂的安撫。
“大小姐!你究竟是怎麼了!”
“大小姐!別哭了別哭了!”
“你哭得我們都心疼死了——”
大小姐一向是莊主捧在手心裡的掌上明珠,因爲人長得美,性格也出挑,就是嬌慣了些,被寵得有些無法無天。
反觀二小姐,人如其名,性格就溫婉了許多。
卻莊主就喜歡大小姐這樣的性子,說這纔像武林世家的人。
大小姐頑劣是頑劣,可人本性卻是不壞的。
此刻見一向強硬的大小姐竟然哭成了淚人。
衆婢女又是慌慌張張的去叫了莊主大人和夫人,又是忙着安慰凌向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