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桑榆站在空蕩玉棺前，看了看久久不語的墨千胤，摸了摸鼻子，小聲道，“我先在外面等你。”
剛轉身想走，就被墨千胤拉住了手，眼裡的不解還沒完全展露，就被輕敲了敲頭頂，“爲什麼要避開？”
顧桑榆呶呶嘴，沒說話。
“她就是你，你們兩人對我來說就是同一個人。”墨千胤捧起顧桑榆低垂下的臉，“我只是可惜，當初設計皇陵的人還是太過仁慈，讓那些心存歹念的人闖了進來。”
顧桑榆嘴角一抽，“就那八個大殿還仁慈，呵呵。”
見顧桑榆神情憤懣，墨千胤低笑，“也對，不然你也進不來這裡了。”
顧桑榆輕哼一聲，揮開墨千胤的臉，“快點把玉棺挪開吧，國師大人不是說柳華裳的屍體就在與玉棺下面麼？”
“咚——！”
頭頂又是一痛，顧桑榆捂着頭，不解地看着墨千胤，控訴地看着他，“你這是敲上癮了？”
墨千胤無奈嘆息了一聲，隨後跳下了高臺，徒步踩在曼殊沙華里，繞着高臺走了一圈又一圈，隨後才停了下來。
“發生什麼……”
顧桑榆的問話還沒完，就感覺地下一陣搖晃。
“跳下來。”
只聽得一聲叫喊，顧桑榆腦子裡還沒反應過來，身體已經搶先一步跳到了墨千胤身邊。
這番動靜立馬吸引了守在外面的丫頭，她火速地飄了進來，二話不說就盯着墨千胤，就像是防賊一樣，顧桑榆見墨千胤面上雖然沒什麼變化，但周身的氣息絕對說不上愉快，頓時輕翹了翹脣角。
墨千胤看了眼身邊偷笑的某女，無奈地嘆了口氣，“上去吧。”
顧桑榆點點頭，嘴角的笑意都還沒來得及撤下，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爲知道墨千胤肯定不會跟她算賬纔敢如此大膽。
丫頭站在一邊，看着墨千胤揉了揉眉頭，卻是小心地伸手讓顧桑榆重新爬上高臺，眉眼間閃過一絲異色，隨後便是更深的防備。
眼看着顧桑榆安全爬了上去，墨千胤才鬆開手，冷淡地看了一邊的丫頭一眼，讓丫頭下意識地後退一步，眼中滿是忌憚。
顧桑榆可不知道他們的互動，站起來之後，拍了拍手，隨即便彎下腰，向墨千胤伸出手，“來，上來。”
墨千胤收回眼，看着眼前柔弱的手掌，嘴角挑了挑，沒關係，只要這雙手的主人不會鬆開他就足夠了。
“怎麼了？”顧桑榆見墨千胤沒有反應不由得開口問道。
“沒。”墨千胤笑了笑，握住她的手，卻根本沒有使勁，而是另一隻手撐着地面翻身上了高石。
顧桑榆收回手，看向腳邊出現的大洞。
之前的擺放在中央的玉棺已經挪了一個地方，靠向了邊角，原本停放玉棺的高臺則是出現了一個洞口，不大，和玉棺的大小相差不多。
待到顧桑榆看清裡面的情形之時卻是忍不住一呆，移開了眼。
“怎麼會？怎麼還有一具屍體在裡面？！”站立在一邊的丫頭忍不住驚呼。
墨千胤垂下眸，
看着簡陋地洞裡面的屍體，連一副棺材都沒有，不像是下葬，更像是直接被遺棄在此處。
然而，在看見骸骨上錯綜複雜的紅線之時，就能將這樣的想法推翻。
已經只剩下骨頭的屍體，從頭上到四肢全被訂上了釘子，不是尋常的那種細釘子，比那種大了至少兩倍，長了三倍。
密密麻麻，就像是將人直接釘在了地面上一樣。
“嘶——！！”顧桑榆想通之後頓時忍不住抽了一口涼氣，小聲問道，“我記得國師大人提到，這種辦法是要在人活着的時候？”
“恩。”墨千胤點點頭，見顧桑榆一臉震驚的樣子，笑了笑，“柳華裳的野心很大，勾心鬥角之事最爲精通，還怕死，在鷹王朝皇室倒臺之後，我猜想她已經不滿足登上後位，而是想長生，有了無盡的時間，她追求的財富，權勢，又有什麼不能得到。”
聞言，顧桑榆也不知道心裡是厭惡多一點還是佩服多一點。
仔細看了下方的屍體兩眼，顧桑榆注意到屍體手骨之處有許多抓痕，縱橫交錯，反反覆覆，甚至都挖出了一個小坑。
她腦子裡忍不住浮現出柳華裳被釘在冰冷的地上，痛感傳遍全身，地洞裡的空氣也越來越稀薄，而她卻只能無助地摳撓着身邊的地面，或許會忍不住大聲求救，但空曠的皇陵裡無人理會。
“真是個瘋子。”顧桑榆忍不住喃喃道。
墨千胤忽然笑了笑，很是贊同的點頭，“當時很多人都瘋了，而有些人卻很幸運的在徹底瘋魔之前找到了一條救贖之路。”
顧桑榆看了墨千胤兩眼，平靜道，“說話不要那麼有深度，我聽不懂就會很生氣，生氣了說不定就會跟你吵架，但是我又不希望和你吵架，所以最後我們就會冷戰，冷戰之後說不定就是分手。”
墨千胤舉起雙手，一臉乖寶寶的樣子，“知道了，我不會再說這些話了。”
顧桑榆滿意地點頭，隨後踮起雙腳，拍在了墨千胤頭上，“這就對了。”
空氣裡傳來抽氣聲，顧桑榆順着聲音看去，就見丫頭像是見到哥斯拉一樣，緊盯着自己，不，應該說是緊盯着自己的手。
顧桑榆臉一紅，輕咳兩聲，裝作什麼都沒有發生的收回手，然而，有墨千胤在，怎麼可能這麼簡單。
迎着丫頭吃人的目光，墨千胤果斷地抓住了顧桑榆的手，放到了脣邊，末了，還給了丫頭一個挑釁的目光。
顧桑榆：……
丫頭咬牙切齒地盯着他，“放開我家小姐。”
墨千胤神色淡定地張嘴輕咬了顧桑榆一口。
顧桑榆：——！！！
“啊啊啊啊！！！”丫頭髮出一陣怒吼聲，直接衝着墨千胤撲來，卻在幾步遠的地方，被無形的牆壁擋住，再也前進不了一步。
顧桑榆=口=！！！
“好了！！！”顧桑榆輕拍了墨千胤一下，嗔怪道，“你怎麼這麼幼稚，和一個小丫頭計較什麼？”
墨千胤掃了她一眼，懷疑的目光落到丫頭身上，赤果果地表達出你確定這是一個小丫頭的疑惑。
顧桑榆算了算丫頭的年紀，有些囧。
“咳咳，接下來要怎麼做？”顧桑榆摸摸鼻子，果斷轉移話題。
“燒了她。”墨千胤冷淡的目光落在洞裡的屍體上。
顧桑榆點頭，隨後墨千胤讓顧桑榆在這兒等着，自己返回另一個山洞，應當是去找一些易燃的東西。
“小姐。”墨千胤前腳離開，丫頭後腳就飄到了顧桑榆跟前，小臉上滿是糾結。
“丫頭，墨千胤對我很好，你不用擔心的。”顧桑榆一屁股坐在高臺上，輕拍了拍身邊的位置，示意丫頭也坐下來。
丫頭從沒見過顧桑榆這般隨意的動作，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眼前的人已經不再是之前那個小姐了。
晃悠着身子坐下，丫頭也沒忘記正事兒，一手拉着顧桑榆焦急道，“小姐，不要相信他，以前他就是這樣子騙過了老爺夫人，現在又故技重施，小姐不要和他在一起，他不是好人！現在又想來欺騙小姐。”
顧桑榆反手握住丫頭的冰涼的手背，安慰道，“丫頭，在你看來，什麼東西能比得上九五之尊的位置？”
丫頭一愣搖了搖頭，“天下之大莫非王土，沒有什麼東西比皇帝這個位置更爲尊貴。”
“那就是了。”顧桑榆伸手蓋在她頭上，“當年我死後，墨千胤分明已經勝券在握，卻選擇了死亡，可以想象，在他心裡有了比皇位更重要的東西。”
見丫頭蹙眉，顧桑榆繼續道，“而且啊，現在和以前不同了，夫妻之間覺得不合適和離是常有的事情，和離之後找到幸福的也大有人在，如果有一天墨千胤對我不好了，我也不會做傻事。”
丫頭狐疑地看着顧桑榆，覺得她口中的事情實在是太令人詫異，“小姐說的可是真的？”
“當然。”顧桑榆點點頭，“現在啊，女孩子會和男孩子一起上學堂，也會像男人一樣出去工作賺錢，也有很多女人即使孤身一人帶着孩子取得的成就卻是很多男人都比不上的。”
“這世上真的有這種地方嗎？”丫頭雙眼眯起，許是太過迷茫，就連那身形都變得飄忽起來。
“有。”顧桑榆點頭，“就在這麼墓室外面。”
丫頭看着顧桑榆，忽然笑了起來，“小姐，你想讓丫頭出去。”
“你可以去轉世，我的屍首已經毀了，你也不用生生世世守在這裡不是嗎？”顧桑榆緊接着道。
丫頭忽然衝着顧桑榆咧嘴一笑，“丫頭向來最聽小姐的話了，若是小姐想要丫頭去轉世，丫頭自然會去的。”隨後，她笑彎了眼，眉目中閃現出幾分好奇和嚮往，“丫頭還沒上過學堂呢，等到轉世後就可以去看看了。”
“嗯。”顧桑榆重重地點頭，爲了讓丫頭轉世的慾望更強烈，顧桑榆又繼續給她講現代的一些事情。
墨千胤走進來時，手裡已經多了一個火把，也不知道是從哪裡弄來的。
顧桑榆站了起來，墨千胤走到洞穴邊，看了丫頭一眼，意味不明。
“哄——”地一聲，火焰發出些許聲音，隨後整個火把都落進了洞裡。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