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她都已經接受過一次鬼王離開的經歷了。
爲什麼還是這麼不願意面對？
“映月……不，陌薰。”鬼王難得開口喊她這一世的姓名，同時加大力道將她的手使勁按住：“冷靜。”
程陌薰聽話的安靜下來，眼淚卻止不住的淌落。
“那靈媒已經告訴你了吧。”鬼王似是早就知道了什麼，只無奈的輕笑：“你也有過困擾，對吧？”
淚水充斥着眼眶，看不清眼前人的模樣。
程陌薰咬住嘴脣，沒有回答。
鬼王短嘆一口氣：“我早就該離開的，只是當時的許梓煜無法融合，所以我纔有機會再次見到你。”
難道現在，許梓煜就能融合他了嗎？
程陌薰低下頭，心裡亂糟糟的。
“緣分明明在上一世就結束了。”鬼王突然用力一扯，將她再次拉入懷中：“老天心慈，讓我這一世還能見到你，這已經是莫大的恩賜。”
懷抱滿是許梓煜常抽的菸草氣味兒，不是記憶中很久很久之前，那清淡的梨花香氣。
總歸不是前世的那個人。
程陌薰閉上眼睛，任憑自己用淚水打溼眼前人的衣服。
鬼王撫摸着她的頭髮，最後輕輕印下一吻：“我的心願已經完成了……你，要幸福啊。”
話音未落地，程陌薰便感到懷抱自己的身體，突然變得無比沉重，就像是失去了所有的力氣，完全壓在了自己的身上。
不好的預感在心頭縈繞，程陌薰硬撐着避免自己倒在地上，同時雙手環住眼前人的腰部，聽着那均勻的呼吸聲，在耳邊不斷地循環。
“鬼……王……”她試探着開口，聲音因爲哭泣而變得有些沙啞。
沒有人迴應她。
“你說完了嗎？”她繼續說道，同時淚水變得更加洶涌：“那你要不要再看看我？”
依然沒有迴應。
壓在她身上的人，早已沒了意識，雙臂從她的腰間滑落下來，垂在身體兩側。
程陌薰感到身體僵硬到痠疼，但都比不上心裡空蕩蕩帶來的難受。
她再也見不到那個人了。
伴隨着提示音的響起，電梯大門自身後緩緩開啓。
圓圓面無表情的轉過身，沒有猶豫的就邁步走了出去。
她面對星頂賭場頂樓的複雜通道，完全沒有任何遲疑，就像是來過這裡無數次，早已熟門熟路。
終於，她繞出讓人眼花繚亂的走廊，終於來到了偌大的圓形客廳。
莫一遊站在客廳的中央，張開雙臂，對她露出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好久不見。”
圓圓的眸子黯淡了幾分，更像是在隱忍什麼情緒。
她沿着客廳入口的階梯緩緩走下，對於莫一遊那期待的表情視而不見。
突然，她頓住了腳步，眼中閃過一抹驚駭。
下一刻，她擡眼望向莫一遊，發現後者本來微笑的表情也有一絲錯愕。
不過很快的，兩個人的神情都恢復了正常。
“想不到啊，選在這個時候。”莫一遊見圓圓無意太靠近，於是聳聳肩膀，放下了自己的雙臂：“不過，今天天氣很好呢。”
她看向窗外，整個C城籠罩在久違的金色之中，竟然顯現出幾分神
聖。
圓圓沒有說話，她也將目光移向窗外，C城在偌大的落地窗邊框裡，就像是一副色彩鮮豔的油畫。
“說實話，那兩個人很讓我感動呢。”莫一遊的嘴角輕輕勾起：“前世今生跨了幾百年，竟然還能在一起。”
“鬼王已經離開。”圓圓終於開口，卻是沒有接起莫一遊的話茬：“輪迴不會再受到波動。”
“也就是說，下次我們死掉的時候，也許會轉世成普通人咯？”莫一遊的笑容有些誇張，卻是滿眼的愉悅無法遮擋：“真有趣。”
“你四處收集陶圓圓的物品，還扣留了她的爸爸。”圓圓的語氣冰冷無比：“全是爲了讓我現身嗎？”
“我一直以爲你和陶圓圓，就像程陌薰和那隻花精一樣，都存在一個身體內。”莫一遊歪了一下腦袋：“沒想到，你的靈魂居然一分爲二。”
圓圓的眼眸黯淡了幾分：“爲什麼這麼做？”
“唔，也許是找機會補償？”莫一遊笑眯眯的答道：“畢竟，如果不是我，也許此刻的姐姐你已經成仙了？”
同一時刻，C城的另一端。
程陌薰耗盡力氣，終於將許梓煜在牀上安置妥當。
望着那張沉睡的面孔，她擡手使勁抹了抹自己臉上還未徹底幹掉的淚痕。
就在這時，一股白色的煙霧突然從許梓煜的胸前漂浮出現，就好像從他的身體裡抽離一般。
程陌薰嚇了一跳，呆呆的看着那煙霧逐漸漂向自己，最後悉數吸收進了戒指吊墜裡。
“嘶——”倒抽冷氣的聲音從身側響起，同時一個半透明的身體出現，將明媚的陽光瞬間擋去了不少亮度。
“喂！”看着久違的面孔出現，程陌薰一下子從牀上站起身子，幾步衝到了那半透明的身影前：“你你你……”
梨花精正活動着手腳，見程陌薰這麼一驚一乍的，忍不住皺起眉頭：“怎樣啊？”
程陌薰終於找回好好說話的能力，於是不由得提高了嗓門：“突然消失又突然出現！你是怎麼回事！”
“靈力啊。”梨花精翻了個大大的白眼：“之前爲了不讓鬼王憑空消失，我把靈力都給了他，結果搞得自己沒辦法維持下去。”
所以，現在靈力回來了嗎？
那鬼王……
程陌薰一下子恢復到了之前的狀態，手腳變得有些冰涼。
梨花精注意到她的情緒低落，只能嘆息出聲：“這是他唯一的選擇。”
程陌薰點點頭，但依然垂着腦袋，顯得很沒精神。
“比起這個，你現在更應該多關照一下牀上的那位。”梨花精伸了一個大大的懶腰：“現在的他，情況可是很難把握的。”
“什麼意思？”程陌薰只感覺本來就難過的內心，此刻變得更加沉重。
不要在一天之內，連着給她兩次打擊啊！
“兩個靈魂磨合在了一起，但是有些東西是存在衝突的。”梨花精懶洋洋的回答道：“至於最後會保留下來什麼，誰都沒辦法確定。”
鬼王的記憶跨時整整七百多年，其中有一部分和許梓煜的記憶相撞。
這麼大的信息量，讓許梓煜一個凡人在短時間內消化掉，簡直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爲了能讓身體儘快適應，他的潛意識很有可能會選擇拒絕一
些信息留存。
但是這麼做有個要命的副作用，那就是有極大的概率忘掉一些重要的事情。
比如說，像上次靈魂拼合時一樣，再次忘掉程陌薰。
雖然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但是眼下如果讓程陌薰知道了，估計又是一次不得了的打擊。
梨花精猶豫再三，最終選擇將這些話吞嚥回肚子裡。
“呦，真是遺憾吶！”一聲有些尖尖的嬉笑嗓音在房間裡響起。
程陌薰被驚到，渾身猛地一個哆嗦。
梨花精則是愣了兩秒鐘，然後翻了個大大的白眼，隨即看向站在不遠處的一襲紅裙……和一套黑色禮服。
這種讓人驚悚的配色，還是不要多看爲妙。
“嘖嘖，不要那種表情。”阿曼依偎在沙華的懷裡，笑的極其誇張：“又不是第一次見面，別那麼客氣。”
“有何貴幹？”梨花精看了一眼程陌薰，發現後者還處於震驚的狀態，於是搶先開口問道。
“當然是來看望一下故人。”阿曼抿起嘴角，眼神複雜的看向程陌薰：“不過可惜，知道的那一刻就已經晚了。”
梨花精挑眉：“你那種眼神，難不成還在惦念她的靈魂。”
“唔，已經沒興趣了。”紅裙依然鮮豔妖嬈，阿曼的臉蛋也是如此。
久未露面的沙華依舊寵溺的環抱着她，沉默着不言語。
“那你來這裡幹什麼？”梨花精顯得有些意外。
同時，程陌薰也擡眼看向阿曼。
自從和這羣非人類接觸之後，她已經習慣房間裡突然出現某個身影了。
雖然，每次都要讓她心驚肉跳好半天。
“來看看你。”阿曼的笑容突然變得意味深長：“你的職責要完成了，考慮跟我走嗎？”
職責？
程陌薰和梨花精都有些疑惑，兩個人不由得對視了一眼。
“鬼王已經消失，這兩個人也算是修成了正果。”阿曼歪了一下腦袋，有些得意的挑了一下眉毛：“只要我們不插手，基本上天災人禍不會來阻礙。”
藉此炫耀曼殊沙華的罪惡能力麼……
梨花精長嘆一口氣，翻了個白眼，轉而看向牀上沉睡的許梓煜。
“等等，也就是說……”不同於梨花精的反應，程陌薰更像是快速的明白了什麼。
阿曼對於她的聰明很是滿意：“也就是說，你身邊的這隻妖精，快該消失了。”
“還早呢。”梨花精皺起眉頭：“你沒看到C城這邊的事情亂成了麻花，一時半會兒怎麼可能讓他倆順利在一起？”
這話說的，真是讓人心生沮喪。
程陌薰露出一個哭笑不得的表情。
“不，很快就要結束了。”阿曼將目光鎖定在程陌薰的臉上，露齒一笑：“你很好奇吧，陶圓圓到底中了什麼邪？”
哎？
程陌薰心裡打了個大大的問號：“你怎麼知道這件事？”
“只是對星頂賭場的能力感到好奇，所以順路去看了看三生石。”阿曼說的輕描淡寫，倒是身後的沙華露出了高深莫測的笑容。
“發現了什麼？”梨花精的眼神一下子變得警惕起來，瞬間衝到了阿曼面前：“星頂和陶圓圓之間的關係，還需動用到三生石？”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