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蔣勇的口無遮攔,我萬分無語。半是玩笑半是恐嚇他道:“在這種地方,你可不要亂說話,小心犯了口業。惹怒了它們,招禍上身啊!”
“它們?”聽了我的話,蔣勇一怔,隨即做賊心虛般四下看了看。吐了吐舌頭。
一個多小時後,我終於重新把小婷的頭修補好了。
鎖了門,離開了解剖室。雖然看不見小婷那嚇人的樣子了,可我總感覺。她那眼神透過門,穿過牆,依然直直的注視在我的身上。
徐福的屍體被燒的那晚,我感受到他的目光,透過熊熊的大火注視着我,當時就是這種感覺。確切的說,那不是看,是感應,他們能感應到我在哪兒,然後準確無誤的盯住我,這種感應讓我如芒在背!
我反覆的思索,他倆到底有何共同之處呢?爲何死後都變成了這副鬼樣子?
想了很久,我想到,徐福當初撞碎了半邊腦袋,小婷直接摔碎了顱骨,他們之間的共同之處就是傷口都在頭上,難道是因爲這個?
好像也有點兒說不通啊!那麼多因爲傷了頭部而死的人,爲何就沒聽說過他們發生屍變呢……對了,還有一點兒,那就是他們都認識我。難道這事跟我有啥關係?一定跟我有關係的,不然他們的屍體也不會總跟着我啊?
可到底跟我有啥關係呢?
我翻來覆去的想,想的腦仁都疼了,也沒想出個所以然來!
我揪了揪肥貓的耳朵問道:“小五,你說這是咋回事兒?他們爲啥會變成這個樣子?爲啥總是跟着我?”
肥貓翻了個身,給了我一個脊樑骨,發出了香甜的呼嚕聲。
肥貓的呼嚕聲似乎能傳染,很快我的眼皮也沉了起來,只是這一覺我睡得一點兒都不踏實,睡夢中總覺得有一雙眼睛在盯着我,我東躲西藏,可無論我躲在哪兒,它都能找到我!
夢境更替,我面前是一具具血肉模糊的屍體,它們的傷口全部都在頭上,我不停的縫,不停的縫……我她孃的就跟個通了電的縫紉機似得,這夢裡一縫就縫到了天亮!
縫屍!
睜開眼睛的瞬間,我恍然大悟,我咋把這茬給忘了呢,它們還有一個共同之處,那就是它們的屍體都是我給縫合的!
這麼一想,我的腦子裡頓時天雷滾滾!心中掀起了驚濤駭浪……我忽然就想起了一件事情,一件我一直認爲很神秘,很詭異,又無法理解的事情!
我光着腳丫子下牀,顫抖着打開了牀底下的包,找出了我們常家祖傳的那本無皮書,蹲在地上迅速的翻了起來!這本書,這些天我翻了無數遍,但都沒有這一刻來的心驚,戰慄!
書中開始是一些碎屍塊,屍塊被縫合成一具佈滿針腳的囫圇屍體……囫圇屍體神情安詳,類似於睡着了的人……後來,屍體睜開眼睛坐了起來……再後來屍體站起來,下地行走,活了,就這麼活了!!
我又想起了那包精緻的縫屍器械,那針剪之上雕刻着的細密花紋……我想我終於明白了,我們常家這套縫屍器械也是一套法器,與這本書的所記載的縫屍手法搭配後,縫合出來的屍體是‘活的’!而那種活,並不是真正意義上的復活,而是將死者的魂魄封存在了體內,讓魂不離體,依舊可以駕馭者屍身行走!
我的腦子飛速的轉着,我縫合的屍體有四具,徐福,秀兒,圈兒,小婷,秀兒的魂魄早就煙消雲散了,圈兒的魂魄被收到了槐木牌中,所以只有徐福跟小婷復活了……
我渾身不停的顫抖,我蹲不住了,我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心中如滔滔江水奔騰而過,這~這太荒誕不經,太不可思議了!原來我一直懷疑的幕後人竟然就是我自己!
腦子有很長一段時間是鈍了的,許久之後,我才恢復正常的思索。我在想,祖上爲啥會傳下這麼一套玩意兒呢?把一個已經死了的人,縫成一具不具備思考能力的行屍走肉,這又有啥意義?
我再次把書細細的翻了一遍,邊邊角角一字不漏……心中的求知慾像貓在抓,可我認認真真的看完後,還是沒有找到可解我心中所惑的隻言片語。看看書本前後缺失的部分,我頹然的把它丟在包中。那謎題的答案,想必都在那缺失的一部分中!是誰把前後部分都撕掉了?爲啥要撕掉呢?我絞盡腦汁,百思莫解!
如此坐在地上,一直坐到藍玉來敲門,給我送早餐。
我讓肥貓藏好,將包重新推回牀底,打開門,藍玉帶着明媚的笑意與一陣好聞的香氣閃了進來,開始收拾桌子。
我看着她,從她身上我看不出啥。我本以爲經過昨晚一事後,她該是對我死心了,或者再見有些尷尬,有些躲閃,不自然,可她的樣子看起來,像是昨晚啥事兒都沒發生。
“你洗手了嗎?快點兒洗手吃東西,馬上要涼了。”藍玉說話的口氣像個小媳婦。
我點點頭去了洗手間,洗了把臉,我決定我應該直接了當的跟她說清楚,讓她不要在我身上浪費時間,也別天天給我送飯了,我這吃人家的飯,又對人家不來電,這心中總覺得虧欠了她。
回了屋裡,坐回桌前,我委婉道:“你~往後別給我帶飯了,太麻煩,我自個兒湊合着吃點就行。”
藍玉一怔,歪頭看着我道:“你不喜歡?”
我沒回答,算是默認了。
我做的這麼明顯,我想她肯定就理解了。藍玉確實也理解了,不過她沒有如我所料般拂袖而去。而是認真的看着我說道:“你現在不喜歡我沒關係,我喜歡你就行,你不要急着拒絕我,給我一次機會,說不定某天你也會喜歡上我。”
看着藍玉執着,認真的樣子,我竟無言以對,於是這事就這麼不了了之了。
吃完飯,藍玉去上班了,我琢磨着去把小婷傷口處的線拆了,看能否將她的魂魄放出來,讓其去投胎轉世,如果放不出來,那她只能被燒掉,如此,我便再次扼殺了一個靈魂。
想想徐福,心中很是愧疚,我決定以後縫屍再也不用那套器械了,直接用殯儀館的就好。
想着,我推開了解剖室的門,在我看清裡面情形的一剎那,我傻了眼!
小婷沒了,被我們綁在停屍牀上的她不見了!
綁她那繩子又粗又結實,我綁的我心中也有數,小婷肯定是掙脫不開的,那她爲啥不見了?莫不是老方夜裡潛回來,將她的屍體給融了?
我兀自跑回屋子,問道:“小五,昨晚我睡着後,你可聽見有人進解剖室了嗎?”
貓的警惕性很高,尤其還是一隻貓妖,你別看它每天都在呼呼大睡,可若真有點兒風吹草動,它第一時間總能感受的到。
肥貓很人性化的搖了搖頭。
我一拍大腿掉頭跑了出去,敲開了蔣勇那屋的門。
蔣勇光着膀子,趿拉着拖鞋,打着哈欠含糊不清問道:“咋了。”
“解剖室裡的屍體丟了。”我小聲說道。
聽了我的話,蔣勇一個哈欠沒打完,硬生生的憋了回去,張着口半天,大驚失色道:“啥?丟!丟屍體了?我這才第一天上班,就發生這事兒了?”
我點點頭。“快跟我去找。”話音未落,我就跑去了冷藏室,開始一個冰櫃一個冰櫃的找了起來。
我希望是有人將她暫時推到了冷藏室裡,可我找遍了所有的抽屜,都沒找到小婷的影子。這之後,我跟蔣勇找遍了殯儀館的每一個角落,最終也沒能找到小婷的屍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