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過了,她是我朋友。”多情主一字一句地說了出口。
“既然如此,拿你的命來跟她換如何?”紅袍冷笑。
“她想要多情主的命?”聽她這樣說,此時的我完全不能確定她是九兒了。
可她爲什麼又想要多情主的性命?對她來說,我的血肉可以讓她成爲冥界之中最厲害的角色,這不正是她想要得到的嗎?
爲何又說可以拿多情主的命來換?除非她就是九兒!她想以這樣的方式來試探多情主。
我的腦中閃過這樣的懷疑,但多情主明顯並沒有產生這樣的懷疑,因爲他的聲音怒極:“我先要了你的命!”
“……”這個衝動而單純的男人……
多情主的聲音一落,便聽得外面“噼噼啪啪”的打鬥聲。
“哼!想要我的命,你恐怕沒這個本事。”
不過多時,紅袍的冷笑聲便傳了過來,多情主的聲音卻久久沒有響起。
“難道?”我心中一急,擔心自己的判斷出了差錯,多情主受了傷,正準備強衝出去,卻又聽見多情主的聲音傳了過來。
“你……究竟是誰?”
他的聲音聽起來有些乏力,顯然是受了傷。
“別再掙扎了,是要你的命,還是要她的命?”紅袍的聲音不冷也不熱,但讓人聽來卻帶着十分的寒意。
“哼!給你命?想得美!”
多情主話音一落,便又聽得一陣打鬥聲。
“……”
明明打不過卻還要強上,不屈服,不退縮,這就是多情主。而他,也絕對不會拋下我的,當真即便是死都不會……
她既然是九兒,她就應該能懂,即便只是朋友,他也會做到。
“如果我是你,打不過就不會強攻。”我心中嘆息,這個男人平時鬼主意多,但每當這種時刻就沒法用腦子。
“砰!”
突然傳來一聲巨響,轉身往那聲音響起來的地方看去,卻是多情主被狠狠地砸在了骷髏牆上,一骨碌就滾了進來,落地之時,嘴裡竟吐出一口血來。
“多情!”
沒想到她會對多情主下這樣的狠手,我心中一提,急急忙忙奔上去去扶住他。
剛將他扶起,那剛剛被多情主撞出來的洞忽地又密封上了。
“既然你那麼想死,那就死在一塊兒吧!”
只聽得紅袍的聲音透過厚厚的骷髏頭傳了進來。
“她不是九兒。”多情主低低地說,像是在喃喃自語。
“……”
我不能確定,幾次三番,剛剛開始懷疑她,她便又那麼狠毒的,打消了我的懷疑,但當我不懷疑她時,她又好似露出了一些馬腳,讓人捉摸不透,也讓人無法判斷。
“如果不想死,現在就退下。”
正當我們被困在骷髏頭內,束手無策時,卻聽見外面傳來了絕情主的聲音。
“我想你是時候出來了,跟了她一路,你卻不出手相救,你想幹什麼?”是紅袍的聲音。
“跟了他一路?”我納悶,不太明白。
“既然他一直都在,爲何不出手相助?”雖然不太明白,但我更不明白的是他一直袖手旁觀,任由多情主被打傷的做法。
“我想幹什麼?你
不是很明白嗎?”
“……”
紅袍沒有答話,四周歸於寂靜。
“嘩啦啦!”
四周的骷髏頭像土堆一樣霎時間就土崩瓦解了,面前只現出絕情主一人的模樣來,卻不見了那詭異的紅袍。
“她人呢?”多情主無力地問。
“走了。”絕情主冷冷地答。
“你就讓她這麼走了?”我有些不快,總感覺絕情主和那個紅袍之間有點什麼秘而不宣的東西,絕情主的心裡也藏着什麼我不知道的東西。
“不然呢?感謝她給了你們這樣單獨相處的機會?”絕情主的語氣十分冷漠。
我驚愕,難道他剛纔一直不肯出手,也是想要看看多情主究竟會怎樣做?難道他懷疑我和多情主有什麼?
“絕情……”多情主的聲音有些無奈,無奈之中有些心痛,似乎想要解釋。
“不要跟他解釋。身爲兄長,他連你的心事都不知道,連你的痛苦都不能分擔,卻在這裡說出如此無聊透頂的話來,沒必要再顧忌他。”我怒從心起,口中的話隨着心中的怒氣如滔滔江河滾了出來。
“……”聽了我這番話,絕情主面上一愣,閉了嘴沒再開口。
“你其實是知道的吧?”多情主卻開了口。
我不太明白多情主的話,卻見多情主的兩隻眼睛正盯着絕情主,此時的我並不想知道絕情主的反應,此時只僵硬地站在抽離了被我扶着的手的多情主旁邊,一動不動,沒有說話。
“九兒的事……”多情主虛弱地低了頭,沒敢擡頭去看絕情主,現在的他,無論是身體上,還是在心靈上,都在飽受着折磨。
備受折磨的他,此刻看上去,顯得無比滄桑。
可是,絕情主仍舊沒有開口。
“我並非有意要瞞你們……”多情主一開口,眼眶便溼潤了。
隱藏了這麼多年的秘密,沒想到終究還是要開口說出來,想必多情主此時心中五味雜陳,但只有痛苦和迷茫最爲強烈。
很明顯,他依然懷疑那就是九兒,但又不肯相信那就是九兒,這樣的矛盾,只是因爲她身上的氣息依然是他所熟悉的,但她的心卻是他所陌生的。
一個深愛過自己的,一個被自己深愛着的人,怎麼會對他下如此狠手?
他不相信。
在九兒消失的這些時間裡,他可是從來都認爲她跟自己一樣,跟自己一樣仍深愛着自己,跟自己一樣飽受着思念的痛苦。
他不相信心中所保留的九兒,會以這樣完全不同的方式出現。
這對他來說,便是宣判這一段感情,至始至終都只是他一人在自以爲是的深情……這對他來說,太難以承受了。
“瞞我們?我可沒想過把別人未曾說出口的事都當做是隱瞞。”絕情主冷冷地說。
他這話聽起來冷,但細想之下又十分體貼,但這種淡淡的體貼此時卻無法撫平我內心裡的怒氣。
在我的腦子裡,我只記得一件事,那就是絕情主剛剛一直都在旁邊袖手旁觀,像紅袍鬼一樣,想要檢驗我的多情主之間的感情。
“絕情……”多情主淚眼朦朧。
“你也別再擔心,她並非九兒本尊,而是九兒手裡操縱的傀儡。”絕情主面無表情地說。
他的話一出,我不由心中一震,心中有千萬個問題想問,意識到自己剛纔心中的想法可能是誤會他了,但即便如此,我怎麼着都扭不動自己的脖子,沒有辦法回頭來面向他。
“傀儡?”多情主一驚,眼神之中閃爍着企盼的喜色,他在企盼九兒仍舊是他心中的九兒。
“但你也別高興,傀儡的一舉一動都是九兒操縱的。”見多情主如此,絕情主的話又冒了出來了。
聽他如此一說,多情主的眼神又黯淡了下來了。
多情主明白,絕情主這句話的意思就是在說,即便它不是九兒本尊,但也是在做九兒想要做的事情。
像是在玩弄多情主的心事似的,絕情主給他希望,又讓他失望,看見多情主如此難過,面上卻沒有丁點在意的神情,似乎根本沒把多情主的事放在心上。
他這種滿不在乎的神情讓我更加生氣了。
“你既已全都知曉,爲何不早早出手?”我終於還是,忍不住質問了出來,帶着責備的語氣,帶着失望的口氣,帶着憤怒的情緒。
“早點將這種滋味體味一番難道不好嗎?”絕情主面無表情地說了一句,連看都沒看我一眼,就轉過了身去。
“這樣,下次再見的時候就不會這麼痛苦了。”末了,他頭也不回地扔下這麼一句話便提身飛了出去,轉瞬,他那一身黑色便在空中消失了。
呆愣愣地立在原地,絕情主的最後一句話讓我沒緩過神來。難道,這纔是他沒有出手的原因?爲了幫多情主演練最深刻的痛苦,爲了讓多情主在真正的場合不必再痛苦……
原來他是這樣想的,原來他的心裡一直都裝着多情主的心事的,他只是從來都沒有掛在嘴上,只是想在最好的時機教會多情主直面痛苦。
他不是從來都這般替人着想嗎?事事貼心,卻從不開口說關心,也從不會告訴別人他做了多少……他不是一直都這樣嗎?爲什麼……爲什麼明明應該是最瞭解他的人,我卻在懷疑他?
是我太過沉浸於多情主的悲傷之中,亦是我太不懂體貼他……望着早已吞沒了他的身影的天空,愧疚和自責漸漸涌上心頭,我想他剛纔那般冰冷,內心肯定十分隱忍,十分難過。
腳下不由得邁了出去,想要追上他,但身邊的多情主卻捂着胸口倒下了。
“多情!”急忙扶住他,往他身上看去,卻不見他身上有受傷的痕跡,見他皺着眉頭捂住胸口的模樣,我明白了過來,也不再說什麼。
只是,他那顆從眼眶中墜落的淚水,只一瞬便揪住了我的心。
我知道,這一滴淚,他忍了很久,而這一滴累,可將他徹底淹沒……
……
等多情主好了些,我們便一起回到了鬼寺。
回到鬼寺,正看見無情主依然在他那張凳子上喝着手中的那壺茶,好似一直都沒動過。
一心想見到絕情主,卻怎麼都沒找到他的身影,想着他方纔的隱忍,想起他以前的種種,心中越來越不安。
“情似遊絲,人如飛絮。有情也?無情也?留也?去也?”
正要去尋時,卻聽得無情主的聲音冷冷地傳了出來。
“情似遊絲,若有若無;人如飛絮,輕飄飄,可來可去……”無情主不急不慢地說。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