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擡頭往他一看,想要聽他要說什麼,但眼睛還沒擡上去,身子就已經被絕情主給提到半空了。
“啊——妖女啊!”
身下,李江山和金福來不約而同地驚叫了出來,雙雙兩腿一軟都在地上趴着了。
“柳姑娘!”身下,錦清風依然帶着一雙乾淨的眼睛面朝我,腳下急急地跟了上來,嘴裡焦急地喊了一聲。
“真乾淨!”望着錦清風,我心中喃喃,他的身影越來越遠,但他身上自帶的美景卻沒有變遠,好似觸手可及。
衝着這美景,我不由得衝錦清風伸了手,想衝他揮手說再見,但身子忽地猛地往下一沉,嚇得我張牙舞爪地就往四下裡抓。
驚魂未定中,我牢牢地抱住了絕情主,膽戰心驚地下了狠勁,像抱住一棵樹一樣地緊緊地攥住了他。
“再敢往後看,我就讓你成爲肉餅,還是現做的。”身穿一身黑的男人,陰沉着一張臉,冷冷地說。
“……”
我低了頭,當真不敢回頭,現在的他,可能真的會做出來。
再見到多情主和無情主他們時,王翠翠不知道怎麼又來了,好像是打定了主意要跟着我們了。
看見我和絕情主在一起,王翠翠的神情有點反常。她竟然沒有瞪我!
她既然不瞪我,那她還來幹什麼呢?她不是爲了絕情主而來,又是爲了什麼?
我看見王翠翠的眼眶有些紅,想必是哭過了。本來我是不喜歡她的,但是看她一副可憐兮兮的模樣,又紅了眼眶,心也軟了。
“如今冥界大亂,無人管生死投胎的事,你要是捨不得他們,也可留在他們身邊。”我以爲她的哭是因爲捨不得劉嬸葫和王小二,竟主動對她開了口。
王翠翠一愣,呆呆地看了我許久,又看了看絕情主,緊咬了嘴脣沒有說話。
她這副模樣,倒像是我要趕她走似的了。
“我並不是要趕你走,你要是想留下我也歡迎。”我違心地說了句這樣的話,就她看絕情主的那種小眼神,有她在一日,我就得心癢一日,哪裡會歡迎。
“要是這樣,你就多了一個情敵了!”多情主聽了,悄悄在我耳邊提醒我。
以爲我不知道嗎?但我不想讓絕情主知道!
哼!瞧他那一副若無其事的模樣,不用想也知道他現在心裡受用得很!
“我若回去,哥哥和母親也不能看見我,我要是留在他們身邊,他們會害怕的。”王翠翠低低地說。
王翠翠說的這句話,沒有一個人接住。
絕情主現在憋着一股勁兒昂着頭在裝帥,無情主現在是一如既往地不把別人的事當事,多情主現在是低低地嘆息了一聲,好似在參加一場葬禮。
“那就留下來吧!”我不冷不熱地說,雖然我不喜歡她,但她剛纔說那句話時的心情我能理解,而且完全感同身受。
這種感同身受讓我不是很快樂,我感覺自己背叛了自己,說完便轉過了臉沒再看她。
“哼!”無情主忽地在旁冷笑了起來,這一聲笑,笑得我十分心虛。
“這股氣息……”
突然,先前一直斷斷續續,若隱若現的那股氣息又出現了。我能感覺這股氣息的跳動,它依然在召喚我。
“是先前那股氣息?”多情主湊了上來。
“這氣息……是不是就是……”我點了點頭,喃喃自語,懷疑這隻有我能感受到的氣息就跟神器有關。
“是什麼?”王翠翠也
開口問了出來,看來她當真已經做好了準備,要成爲我們的一員。
“說來話長,你還是不要問了。”多情主說。
一聽多情主這話,我瞥見王翠翠的臉色忽地一下就泛了白,襯得她那張青色的臉有些奇怪。
“這幾個人的死,會不會跟你感知到的這種奇怪的氣息有關係?”多情主問,相比於神器的線索,他似乎更關心那七人慘死的事情。
“不會,它沒有殺氣。”我說。
聽我如此說,多情主閉了嘴,眉頭擰得緊緊的。
“如果不是,又會是何人所殺?”王翠翠似乎在慶幸自己又找到了話題,眼中泛着興奮的光。
看她這個樣子,我的心裡莫名的有些難受。
爲了能跟在絕情主的身邊,她也很努力啊!努力得不像她自己,連對我厭惡都不敢表現出來了。
我做不到的事情很容易將我打動,即便是我不認爲該做的事情,比如王翠翠現在正在做的事,我是沒有辦法在感情面前捨棄自己的。
如果要捨棄自己,我可能會寧願捨棄這段感情。
“我也不太清楚,只能跟上去瞧瞧了。”我接上了她的話,聲音意外的平靜。
這樣的平靜,似乎給了王翠翠一絲暖意,她怔怔地看着我,轉而竟給我露出了一張溫婉的笑臉來。
這樣的她,溫婉有禮,看似波瀾不驚,真像大家閨秀。
我微微一怔,因着這張笑臉,我心中對她的成見又淡去了些。
多情主曾說我:“刀子嘴豆腐心,吃軟不吃硬。”我想他說得很對。
飛身朝那股神秘的氣息跟過去時,絕情主提了我,無情主兩手空空,什麼都不管,只跟了絕情主就飛,王翠翠也就留給了多情主。
但剛飛出去沒多遠,眼神便撞上了一個賣花的老婆婆。
老人滿頭白髮,臉上的皺紋堆成了山,手裡提着一個破籃子,籃子裡裝着幾束血紅的梅花。
梅花,寒冬臘月的產物,卻被她提在手中,當街售賣,在無人的路上售賣。
這讓我覺得很可疑。
“此等閒事,何必糾纏。”
我正兩眼盯着那籃中的花若有所思,無情主的話就從旁邊冒了出來了。在他眼中,接下來要做的事便只有一件,那就是去尋找神器。
聽了無情主的話,其他幾人也都順着我的目光往下看去了。
“梅花?”多情主皺眉,面上一副努力思考的樣子。
正在他賣力思考的時候,絕情主已經一個旋轉,帶着我落了地,站在了那賣花的婆婆面前。
近了看時,這婆婆的兩隻眼睛泛着白,眼珠子裡朦朦朧朧的,好像不能看見人。
“姑娘買花嗎?”但是她卻知道我是個姑娘,看樣子應該是看得見人的,只是眼睛有些特別罷了。
“梅花!沒想到這個季節也會有梅花!真美!”不等我回答,王翠翠就搶先一步上前去聞梅花香了。
只見她兩眼放光,看樣子好像很喜歡梅花。
“我這花只賣給活人,不賣給死人。”那婆婆突然說。
本以爲她能看見我就是一個奇蹟,但她這話,分明是除了能看見我之外,還能看見王翠翠。
可她身上的這股氣息,與常人無異。
不過,也有傳聞說這世間有一種人,他們具有肉身,卻有一雙鬼眼。鬼眼也叫陰陽眼,能看見人,也能看見鬼。
可也有傳聞,這擁有陰陽眼的人,萬千個人
當中也難得出現一個。沒想到今日倒被我給撞見了。
“你能看得見,爲何我卻不能看見?”雖未開口,但那婆婆卻主動這樣說了出來,好像猜中了我的心事似的。
“盛夏季節,你又從何摘得這梅花?”多情主在旁開了口。
“少爺要買嗎?”那婆婆並不回答,嘴角咧開了一絲笑意,臉上的周圍都鋪開了去,露出一嘴東倒西歪的牙齒來。
她不回答絕情主的話,要麼是不想回答,要麼是不能回答,我猜她是不能回答。
“一朵可保平安,兩朵可保安寧,三朵可保情長,四朵可保青春,五朵可保長壽,六朵可保異能,七朵可保如意。”那婆婆轉向我開了口,她說話的時候,乾癟癟的嘴脣一張一合,就像兩塊樹皮在摩擦。
“七朵?”
我瞟了那花籃裡的花,只見枝枝梅花怒放,朵朵花色血紅。血色嬌豔欲滴,讓人看得忍不住想要伸手去摸一摸。心中留意數了數,又恰恰是七朵。
七朵,先前慘死的男人,甩給我一個黑鍋的慘案,是七個人,也是“七”這個數。
“姑娘不要一朵?”那婆婆的嘴一張一合,又說。
“花是好花,但不知婆婆要如何賣?”
我說着,漫不經心地將手伸向了花籃,兩眼偷瞄着這婆婆的神態,卻見她臉上一動不動,好似沒看見我的動作似的。
“不多不少,一個金錠。”那婆婆眯了眼,又給我露出一嘴東倒西歪的牙齒來。
“一朵?”我笑着問,剛伸出去的手頓在了半途中。
“一朵。”她回答得十分平靜。
“這花雖好,但恐怕不值這個價錢。”我笑着說着,收回了手。
“可惜!可惜!我本當你是個明眼人,卻沒料到你也只是一般見識。”那婆婆說着,竟轉身就要走。
見她蹣跚離去的背影,我這好奇心又被挑起來了。
“我給!”我衝她的背影喊了出來。
她停住了腳,慢悠悠地轉身,回頭望了我。
我不急不慢地又走到她的面前,笑着看她從籃中挑出一多梅花來,餘光瞄着她的臉。
“我愛你這花,可惜我沒金子。”我轉而又笑着說,雖然懷裡還揣着幾錠金子,但爲什麼她一開口就跟我要金子,莫不是知道我身上有金子不成?
況且,一朵花竟賣到一錠金子的價格,我還是第一次見。
若是說這花有什麼不同之處,那就是這花的顏色,不同於我所見過的所有梅花,這花色,就像人血的顏色。
一朵花一條命,一錠金子就不貴。
“你有。”她不急不慢地說着,手裡給我遞了一朵過來。
她果然知道我身上有金子,從她面上看不出任何端倪,我根本猜不出她是如何知道,又有什麼目的。但唯一可戒備的,就是她遞過來的花。
“小心有詐!”多情主以爲我要接,急急地在身後喊了出來。
我輕笑一聲,裝作若無其事地從懷中掏出了一錠金子來遞到了她的面前:“一手交錢,一手交貨。”
那婆婆嘴角一咧,顫顫巍巍地伸了手過來要拿了這金子,但我卻一下又將手給收了回來了。
“你這花……我突然又不想要了……”我笑着說。
“爲何?”她眯着眼,從兩道縫裡打量着我。
“你這花不香,我買了不划算。”我笑着說。
“若是不買,恐怕保不了平安。”那婆婆卻說。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