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涵倒是猜到了杜廉可能會來還書借書,原本也拿定了主意等杜廉來的時候找個藉口把小月幾個拉過來。
倒不是爲私相授受或者別的什麼男女私情,她只是想讓杜廉知道小月也在念書,也在學一些中饋和女紅,並不是尋常人家的鄉下女孩。
當然,謝涵也可以當面告訴他這些,可那樣的話就顯得太刻意了,很容易弄巧成拙。
可問題是謝涵沒想到杜廉也會像杜郎中那樣不請自來,她想做什麼也來不及了。
因着有杜廉在,謝涵不好意思再留下來和幾個哥哥們討論學問了,便帶着司書回了後院,把杜廉還的書放回原處,並再挑出兩本杜廉想借的書交給司書送過去,然後謝涵便領着司琪去了後罩房,她要去陪謝瀾玩。
謝瀾十一個月大了,雖不會說話,但是會扶着炕沿走幾步了。因爲謝涵幾乎每天都去看他陪他玩一會,白氏說只要謝涵到點不去,小孩子就會指着大門“啊啊”地叫喚,有時還要下炕出去。
誰知就在謝涵剛抱着謝瀾坐下來要念《三字經》時,司書跑了進來,說是外面有人來送年禮了,不是給謝涵送的,而是給李福送的,可對方卻又偏偏說要見見謝涵。
謝涵聽了凝神細思起來,給李福送禮卻又要見她,難道是李福的家人?
不對啊,李福是一個孤兒,哪裡來的家人?
電光閃念間,她忽然想到了兩個月前唯一的那次管閒事。
難道是那少年的隨從找上門來了?對方知道是李福幫了他們,所以特地來給李福送份年禮答謝他。
可爲什麼要見她呢?這種事情謝李福不就可以了嗎?
“知道他們是誰家的嗎?”謝涵問道。
“不清楚,李福哥打發一個婆子來送的信,婆子也說不清楚,就說有人給李福哥送年禮,要見小姐,好像還很急。”司書搖了搖頭。
“算了,先看看去吧。”謝涵猜想對方既然找上門來,肯定已經查清了她的底細,她也沒什麼好躲的。
當然,潛意識裡謝涵對那個少年的身世還是有幾分好奇的,她想確認一下對方究竟是不是趙王府的嫡長子。
謝涵和司書趕到上房的時候,李福正陪着兩個二十來歲的男子在上房坐着。
因上房沒有炕,平時沒有人待,只在四個角上各擺上了一盆炭火,所以屋子裡不算暖和,謝涵進門的時候兩位男子正跟李福站在東邊牆前說着什麼火牆什麼地龍。
見到謝涵進門,兩位男子倒是回頭看了謝涵一眼,可因爲謝涵一來年齡太小二來穿的是家常舊衣服,所以兩位男子掃了謝涵一眼又繼續轉過頭跟李福比劃起來。
“小姐,這兩位是幽州城裡來的,正跟小的說咱們可以把屋子改造成地龍或火牆,這樣冬天就不冷了。對了,兩位大哥,這就是我們小姐,那天的那個主意就是我們小姐想出來的。”李福見對方沒有拿正眼瞧謝涵,忙介紹起雙方的身份來。
“你?那天是你出手幫了我們公子?”兩名男子這才轉身打量起謝涵來。
謝涵聽了這話看向李福,這李福怎麼回事?不過是忘了叮囑他一句,他怎麼就把自己供了出去?難道他不清楚她一個閨閣女子並不適合出名?更別說她還是一個七歲的孩子,傳了出去惹出麻煩來怎麼辦?
兩名男子大概也看出了謝涵的顧慮,兩手向謝涵抱拳,“謝小姐放心,這件事我們絕對會保密的。原本我們主子看中了李兄弟的機敏,想替李兄弟贖身,把李兄弟要到他身邊,可李兄弟沒答應,說他不能離開小姐,這才把那天的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訴了我們,我們替主子正式向姑娘道聲謝,今兒來得匆忙,送的東西肯定不合姑娘心意,他日若有機會,我們定會再給姑娘補一份謝禮。”
“二位客氣了,當時我們也是急着去鎮裡看病,這纔不得已想出了這麼一個法子,你們主子不嫌我多事就好。這點小事,實在是不足掛齒。”
謝涵見對方始終沒有報出家裡的名號來,想必家裡的麻煩還沒有解決,怕傳出去讓外人看了笑話;還有一種可能就是怕以後和謝涵這邊糾纏不清。
因此,謝涵只能極力淡化這件事,言明她是因爲自己着急纔出手相幫的,不是爲了對方,這樣一來,對方也就不必對此事耿耿於懷。
“小事?姑娘認爲這是一件小事?那敢問姑娘是怎麼想到這個法子的?”其中一個長臉男子好奇地問道。
說是好奇,更多的應該是懷疑和困惑,因爲他們委實沒有想到這個主意會出自一個七八歲的孩童之手。
要知道他們幾個回去之後沒少討論那天的情形,當時李福輕輕鬆鬆幾句話就化解了他們的困境,不費一點力也沒費一兩銀子,也沒傷到兩邊人馬,就因爲這個原因,他們主子才動了念頭想把李福收到自己身邊來,才讓他們跑了這一趟。
可誰知事情的真相竟然是這樣的。
偏偏謝涵又說這是一件小事,一件不足掛齒的小事,這讓他們這些成年人如何自容?
謝涵聽了這長臉男子的話,微微蹙了蹙眉,半歪着頭,小臉扭成一團,看着對方,眨巴眨巴眼睛,似乎覺得對方問了一個不該問的問題。
“這有什麼?我們小孩子打架輸了不服再打一架就是了。還有,你爹沒告訴你打的贏就打,打不贏就跑?”
謝涵的眼神明明白白地告訴了對方,這問題太簡單了,還用問嗎?
兩名男子先是被謝涵的話說愣了,繼而哈哈大笑起來。
可不就是這麼簡單。
是他們想多了,是他們把問題複雜化了。
“姑娘,大恩不言謝,這份情我們記下了,改日有機會再登門拜謝。”兩名男子也不囉嗦。
儘管這對謝涵來說是一件極簡單不值得一提的事情,可謝涵畢竟救了他們主子,所以這情他們得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