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理,謝涵以後應該是沒有機會再到揚州這邊來定居了,因爲有皇上的口諭在,不管是謝家還是顧家,都不會放任她一個人跑到南邊來定居。
還有,就算她在揚州這邊有一些產業,每年都要打發人來收一次賬,可那也是臨時住幾天,完全可以去客棧解決。
再則,這座房子真要留下來,至少得留一房人看家的,刨去這房人的費用,每年的維修費也不是一筆小錢,而賣了這房子完全可以拿着這幾千兩銀子在京城或者幽州置一點別的產業。。
因此,這房子留在手裡委實意義不大,
可問題是謝涵還沒有看過父親留下的謎語,更不知謎底是什麼,誰能保證父親的秘密不是在這座房子裡?
所以,這樣的情形下謝涵不可能會答應出售這房子。
“高叔叔,這房子還是先不要賣了吧。畢竟以後的事情誰也說不清楚,有這房子在,我們也算多一條退路。還有,你每年要過來收賬,肯定也是要有個地方住的。”
高升聽了不置可否。
其實,他也是很矛盾。
一方面覺得這房子留下來意義不大,他想的跟謝涵一樣,覺得謝涵是不大可能回揚州;可另一方面,白氏肚子裡的孩子尚不知是男是女,白氏老家是揚州的,如果她生的是女孩,想帶着女兒回揚州定居或者嫁到揚州來,有一個自己的住處還是方便一些。
只是這樣一來,對謝涵便有些不太公平了,因爲這房子包括房子裡的東西老爺都明確告訴他,全部交給謝涵處置。
“好,依你,不賣就不賣。”高升很快拿定了主意。
或者說,他聽從了謝涵的建議。
現在的他確信自家小姐的聰慧果然不是徒有虛名,可惜不是一個男孩,否則的話,好好栽培栽培,他日肯定又能蟾宮折桂。
“高叔叔嘆什麼氣,還有什麼爲難事?”
“倒也沒有,就是替老爺可惜,老爺如此年輕,本該有着大好的前程,誰知竟然一病沒了,這人的命,真是沒法說。”
“是沒法說。”謝涵深以爲然。
高升聽了看了謝涵一眼,謝涵走到火盆前跪了下去,從旁邊的筐裡拿出一疊紙錢一張張地撕開放進了火盆裡,火盆裡的死灰一下復燃了,火光一下衝了出來,差點把謝涵的頭髮燃着了。
“小心些,往後退一點。”高升手腳麻利地往後挪開了謝涵,自己也跪在了旁邊的一個蒲團上,和謝涵一起往盆裡燒紙。
“小姐,還有一件事,明天下午申時三刻老爺的靈柩要送到大明寺去,七七之前,理應每天都去給老爺燒點紙上柱香,你讓丫鬟們替你收拾一套被褥來,萬一累了或者天氣不好的時候可以留在那邊臨時住上一兩天。”
“我知道了,回頭就讓她們收拾。”
正說着,奶孃的聲音響了起來,司琴他們回來了。
謝涵並沒有留下來吃什麼熱湯麪,而是依舊讓奶孃抱回了屋。
回到自己房間後,謝涵了無睡意,進了書房,走到了書架前把那本《全唐詩》抽了出來,接着又把那本《樂府詩集》抽了出來,把裡面的銀票取了出來,眼睛找了一圈,也沒找到一個藏東西的好所在,只好把這銀票先放進了自己的貼身棉襖兜裡。
因爲她估計明天她去大明寺後,顧琦肯定不會讓紅芍和紅棠去,還得把她們兩個留下來找東西,這些書恐怕就難倖免了。
第二天一早,謝涵起牀後,交代奶孃幫她準備一套被褥,又囑咐好她留守看家,便帶着司琴和司琪去了前院,司書依舊是去守春暉院。
這天上午,仍是有零零星星的小官員來弔喪,謝涵仍是在前院跪了大半天,倒不僅僅是對客人回禮,也做家祭。
下午,申時三刻,謝紓的靈柩在一片哭喊聲中和爆竹聲中被八個青衣小廝擡出了謝家送往大明寺,同行的有謝涵、謝耕田、謝耕山、顧琦、還有高升等幾位管事,司琴和司書跟着,方姨娘和趙媽媽都留了下來,紅棠和紅芍兩個也都找了一個理由不去,陳姨娘、奶孃和司書則是謝涵命她們留下來的。
大明寺的山腳下有一座偏院,叫求仙院,是專門用來寄放靈柩的,由於高升提前知會過對方,因此,他們一進山門便見秋月和幾個僧人在候着,一行人直接去了那座偏院。
這個地方謝涵是第一次來,說是偏院,可地方似乎不小,三間上房很是齊整闊大,兩邊的廂房也不小,院子裡還有幾棵根深葉茂的大樹,不知是因爲天氣轉陰沒有陽光還是因爲這地方是專門停放靈柩的緣故,站在院子裡的謝涵打了好幾個冷顫。
這個地方的陰氣太重了。
因此,謝涵是絕對沒有這個膽量跟着他們走進每間屋子去查看的。
好在應高升的要求,看門僧給他們找了一間空屋,雖然偏一點小一點,可方便謝涵他們每天來祭拜,不用跟別人撞上。
靈柩落地後,擺了香案、香燭,點了香火,也點了一盞長明燈,謝涵又跪下來行了三跪九叩的大禮安置了謝紓的牌位,燒了不少紙錢,這才被高升家的抱了起來。
儀式完成後天色已黑,並下起了小飛雨,這個時候坐馬車趕回去顯然有些來不及,幸好高升提前打點好了,給秋月定寮房的時候專門要了一座單獨的小院,倒是方便了謝涵幾個女眷留宿。
至於高升他們,也有專門的寮房,不過顧琦和高升兩個並沒有留下來的意思。
顧琦自然有他的目的,他想趁着謝家人大半不在家的時候再去謝紓的房間找找,雖說他已經命方氏和紅棠紅芍兩個各自去把謝紓和謝涵的藏書都翻一遍,可結果如何他還不得知,更重要的是,他不放心把這件事交給三個毫無經驗的女人,他想親自進謝紓的書房好好找找,看看有沒有密洞什麼的。
高升正是猜到了謝紓不想留下來,故而他也不能留下來,他得回去親自把守那個家;還有一個原因是,家裡的主子沒有一個在家的,這兩天收了不少禮金,雖然沒有一個具體數,但他知道光那些金錠就有上千兩,更別說還有好幾千兩的銀票,這不是一筆小錢,他怕有宵小之徒惦記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