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栩說完,命王平把他炕幾邊的幾封書信送到了謝涵面前。
謝涵先拿起最上面的一封,信件是何昶寫給父親的,先是問候了一番父親的工作,然後便邀請父親去一趟杭州,最後很隱晦地提及有要事相商。
整封信並沒有提及銀兩二字,皇上要往上靠,謝涵也沒有辦法。事實上,不單皇上,就連謝涵也相信何昶找父親的確是去商討那筆銀子的處理辦法。
第二封信顧霖寫來的,先是就官場的事情教導了一遍謝紓,最後很隱晦地問事情進展得如何,同樣也沒有提及銀兩一事,倒是叮囑了謝紓一句務必小心。
此外還有四封信是何昶寫來的,也都是很隱晦地問事情的進展,同時還提到了何昶的焦慮和苦悶,以及愧對皇上的信任等語,倒是也有幾次提到顧家,沒有明着表達不滿,但字裡行間頗有微詞,說顧家不念親情,只把他們連襟當成棋子等語
最後兩封信都是顧霖寫來的,一封是說謝涵母親的病情見好,正在吃藥調理,然後囑咐謝紓注意官場動向,務必要小心等語。
最後一封信說的是顧家已經把顧玡母女三個接去照看了,也說何昶出事後,顧家失去了一個臂膀和助力,又叮囑謝紓好生聽話,萬勿辜負了皇上的一片苦心等話,最後信的末尾提及謝涵,說謝涵已經病癒了,只是大夫說似有不足之症,讓留在京城好生調養等。
看完之後,謝涵把信件原樣放好,然後看向了皇上,“回皇上,臣婦覺得這些信件肯定不是全部。先父明明說過,如果皇上要把我抓去下大牢,這些東西能幫他洗脫罪名,可臣婦方纔看過了,這些信件無一不是指證並坐實父親的罪名,請問皇上,如果當年二姨父的案子牽連到父親,這些信件拿出來,我是能逃過牢獄之災還是會加重父親的判決?”
“自然是加重了。”朱栩冷哼一聲。
“皇上,您跟先父認識好幾年了,且不說先父的爲人如何,就說以先父的聰明,先父能做這種自掘墳墓的事情?”謝涵問道。
“朕還不用你來教朕怎麼做事?朕知道,你不就是想說顧家也參與了這件事嗎?可這筆銀子最後並沒有進顧家,朕現在想知道的是這筆銀子去了哪裡?”朱栩斜了謝涵一眼。
他當然看出了這幾封信件不足以洗脫謝紓的罪名,可能謝紓手裡還有別的什麼關於顧家的罪證被明遠大師或者是被趙王夫婦截留了。
不過也還有一種可能,謝紓手裡並沒有切實的罪證,因此他只能把這幾封信交出來,目的是引他去調查顧家,從而找出顧家的罪證好爲謝紓開脫。
因爲若趙王果真想截留的話,完全可以把關於顧家的這些信件全部截留,這樣就完完全全地坐實了謝紓和何昶的罪證,把顧家撇開了。
可趙王沒有這麼做,他的目的是什麼朱栩一時還真是摸不透,不過對他而言,現在最關心的的確是這幾百萬兩銀子的去向。
因爲顧家那會的當家人是顧霖,顧霖已經死了,他現在再追究顧家的罪證只會寒了顧琰的心,要知道顧琰這會正帶人在韃靼攻城呢。
還有一點,即便他奪了顧琰的爵位,可根據太祖的遺訓,這定國公的爵位還得落在顧家頭上,且多半還是顧家的嫡孫顧鑠,畢竟年紀輕輕的顧鑠已經展露頭角了。
因此,朱栩現在的確沒有心思去追責顧家。
但他卻的的確確被謝紓和謝涵父女兩個傷透了心,覺得他錯看了謝紓也錯看了謝涵,要知道當年他對謝紓的很多見解是極爲推崇和讚賞的,加之兩人年齡又相仿,因此他纔會對外宣稱他和謝紓情同手足,纔會在這麼短的時間裡對謝紓委以重任。
可謝紓卻辜負了他的信任。
非但如此,他還傻傻地認爲謝涵可憐,擔心她一個沒父沒母的孩子要過苦日子,爲此特地爲她募集了一筆不菲的喪金。
可事實呢?
謝涵也欺騙了他。
四五百萬兩銀子啊,謝紓能不給謝涵留一些?他能看着自己的孩子吃苦受罪?
“皇上,還記得臣婦給過皇上一張蘆葦圖的畫嗎?”謝涵眼睛一轉想到了一個主意。
她不敢明着把那筆銀兩交出來,但她可以借皇上的手去翻翻揚州的家裡,看看能不能找到那筆銀兩,她知道朝廷如今又到了國庫空虛的時候。
還有一點,她擔心父親會把那些銀子的藏身之處也留給明遠大師,而明遠大師把這些東西一併交給徐氏了,徐氏見過之後難免不會動心,所以她把那部分內容截留了。
與其讓那些東西落進徐氏的口袋,還不如把它們找出來獻給皇上呢。
“什麼意思?”朱栩一時沒有拐過彎來。
“皇上,臣婦一直不明白那年母妃怎麼會張口要這幅畫,且臣婦也認出了那地方在揚州的瘦西湖附近,臣婦想知道秘密會不會在那幅畫裡。”
事實上,謝涵已經知道皇上早就藉口疏通河道把那個地方都挖了一遍,說是什麼也沒有找到。
“你父親還給你留了什麼畫?”朱栩反應也快。
謝涵大致把父親留的字畫報了個數,有父親的收藏,也有父親自己的練筆。
“都拿過來朕過目一下。”朱栩略一斟酌,說道。
主要是那張蘆葦圖也不是謝紓畫的,因此他擔心難免有遺漏之處。
“還請皇上找幾位公公和臣婦一同回去,先父的字畫我帶了些在王府,還有一些在京城的孃家,也還有一些留在了幽州。”謝涵說的是實話。
同時她很慶幸,幸好上次顧瑜和沈嵐翻檢她的院子後,她後怕了,把那張地契和一百萬兩銀票從母親的遺像裡拿了出來帶回了鄉下,原本是藏在了鄉下的莊子裡,後來又趁着祖母的喪事一併放到了母親的牌位裡。
朱栩見謝涵主動要帶幾位公公去取那些字畫,臉上的神色好看了些,便點了王平親自帶四個太監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