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我?”香瑟瑟笑問,當然,她知道這並非給自己的。
納蘭北峰突然有些彆扭,怪不好意思道:“這是……這是給阿洛的。以後,以後我再給嫂子做一個更好看的。”
“那你把我攔下來做什麼?”香瑟瑟明知故問。
“我……我……”納蘭北峰紅了臉,低壓着腦袋,舉起手中的墜子,再挑起一隻眼瞄向她,討好笑道,“嫂子你代我送給她。”
香瑟瑟繞過他,徑直向前走去莞爾道:“既然沒有勇氣送出去,那就一直掖着。”
納蘭北峰屁顛屁顛跟上去,鼓起泡腮反駁:“我不是沒有勇氣,我只是怕她以爲我輕浮,她之前就說我老纏着她嚇唬她了。嫂子,待會你要給我兜着,我這是真心的!”
剛從外邊回來的阿洛捶打着泛酸的胳膊,輕輕打了一個呵欠,往正在憑欄下澆水的靈隱,吩咐一聲:“靈隱,給我打盆水來。”
正在澆花的靈隱瞬間冷了冷眸色,輕嗤一聲不作理會。
阿洛聽見她輕蔑的冷嗤聲,頓時止住腳步回過身來睨向她的背影,不悅責問:“哎,你這是什麼態度?”
靈隱沒有理會她,繼續幹自己的事情。
阿洛氣急敗壞走到她身旁,不悅責備:“喂,我讓你給我打水,聽見了沒?”
“聽見了。”靈隱冷冷迴應了聲,直接把水瓢裡的水往她身上潑去。
“啊……”阿洛倉惶提起雙手抵擋,踉蹌倒退兩步,憤懣抹了一把臉上的水,睨向她叱喝,“你這潑婦,活膩了?竟敢以下犯上!”
“以下犯上?”靈隱緩緩睨視而去,不屑輕哧一聲,輕眨冷眸戲謔道,“給你一點顏色,還真以爲自己是個人物是個主呢?”
阿洛咬了咬牙,再抹了一把臉上的水,本不想與她繼續計較,但聽見這話,又會想起納蘭褚旭叮囑自己要學會作主,她皺了皺眉頭,頓時挺起胸膛斥責:“我就是個主,怎麼呢?好歹我是姑爺的小妾,你只是一個侍婢,我讓你幹什麼你就該幹什麼?”
“小妾?”靈隱冷峭嘴角,滿眼不屑上下瞅了她一眼,輕蔑,“就憑你也敢褻瀆公子?不自量力!”
“褻瀆?”阿洛緊皺眉頭氣呼呼盯着她,又忽地一笑,雙手摟在胸前,戲謔道,“是你眼紅吧?你嫉妒我不僅得了自由身,還成了姑爺的小妾,可以名正言順地侍候他。”
“阿洛!”突然傳來香瑟瑟沉厲的吆喝聲。
阿洛隨即扭頭看去,看見香瑟瑟就站在不遠處,她連忙揚起嘴角跑上去,拽着香瑟瑟的手,趾高氣揚指向靈隱,不悅控訴:“小姐,她太過分了,不僅出言不遜,還往我身上潑髒水!”
站在香瑟瑟斜後面的納蘭北峰聽到她剛纔那番話,頓時目光黯然,其實,這些日子以來,他早就察覺阿洛似乎對納蘭褚旭有別樣意思,沒想到竟是成了他的小妾!
“阿洛,你進來,我有些話跟你說。”香瑟瑟輕聲低念,挽着阿洛的手往屋裡走去。
靈隱快步攔到她倆的跟前,沉下眸光盯着阿洛,冷聲道:“少奶奶,這個女人真的要成爲公子的小妾麼?”
未等香瑟瑟回答,阿洛摟着她的手嘴角含着得瑟笑反駁:“這是當然的。這事姑爺都同意了,是不是褻瀆,你沒有資格貧嘴!”
“阿洛。”香瑟瑟儘量沉住氣,輕聲問道,“誰許你做納蘭褚旭的小妾呢?”
阿洛察覺到她的不悅,輕眨眼眸,小心翼翼道:“不是小姐你讓我當姑爺的小妾嗎?”
香瑟瑟哭笑不得蹙了蹙眉心,穩住氣息道:“我怎麼會讓你當小妾呢?”
阿洛微咬下脣,心下忽然有幾分慌張,怕這只是納蘭褚旭的意思,畢竟貝夫人曾說過,女人都是不願意跟別人分享丈夫的,或許也因爲如此,才遲遲沒有正式宣佈。
她低垂眼簾,雙手抓着身側的衣服,輕聲念道:“你給了我自由身,還……姑爺……姑爺也說了讓阿洛侍候他。”
“你說什麼?”香瑟瑟訝
然吃驚,沒想到納蘭褚旭那混賬竟然把主意打到阿洛身上!
見香瑟瑟動怒了,阿洛連忙跪下來,抓着香瑟瑟的手懇切說道:“小姐你不要怪姑爺,阿洛甘願作妾。哪怕是有名無份,阿洛也願意留在你們身邊。”
香瑟瑟拂開她的手,痛心說道:“你馬上打消這個念頭。納蘭褚旭沒有資格納妾,我也絕對不讓你做妾。我給你自由身,不是讓你作踐自己,而是讓你嫁戶好人家,踏踏實實地……”
聞言,阿洛紅着眼圈不以爲然反駁:“若要嫁給那些凡夫俗子,阿洛寧願嫁給姑爺作妾!阿洛不委屈!”
香瑟瑟頓感胸口鬱結,揉着心房不知道是怒還是痛,別過臉去哽咽低念:“你看上納蘭褚旭呢?”
阿洛紅着眸子沒有說話。
香瑟瑟雙手捂着堵塞的胸口,艱難緩過氣來,轉向靈隱喝道:“靈隱,給我到太君那裡把納蘭褚旭喚回來!”
“我從不打算納妾。”背後突然傳來納蘭褚旭淡漠的聲音。
衆人不約而同看向不知何時出現在這裡的他。
香瑟瑟睨向他不悅責問:“那你對阿洛胡說些什麼?”
阿洛含淚扭頭看向納蘭褚旭,卻只見他搖頭不語,她忙抹着眼淚說:“姑爺不是跟貝夫人說要納我爲妾嗎?您不是要我學會作主嗎?”
納蘭褚旭無奈搖頭,只是看向香瑟瑟以示自己的無辜。
“阿洛。”香瑟瑟忙把她扶起來,抹掉她眼角的淚水輕聲道,“這些都是誤會,當日爲免貝夫人糾纏,所以才這麼說。”
阿洛含着淚先後看了看急切的香瑟瑟和神情淡漠的納蘭褚旭,忽又聽見背後的靈隱戲謔。
“公子向來潔身自好,幫你是好心,別多了不必要的非分之想。”
阿洛臉上頓時一陣羞愧,抹着淚跑了。
“阿洛!”香瑟瑟急切喊了聲意欲追上去,卻被納蘭褚旭抓住手腕攔了下來。
“阿洛!”納蘭北峰連忙追上去。
“你放開我。”香瑟瑟睨向納蘭褚旭不悅喝道。
“她又不是孩子,何必過分寵她,納蘭北峰自然會盯着她。”納蘭褚旭拽着她的手直接往屋裡走去,冷聲道,“進來,我有些話跟你說。”
進了臥室,香瑟瑟甩開他的手,拂袖坐下來,冷聲道:“你想說什麼。”
她萬萬沒想到,阿洛竟然有這樣的心思,那丫頭不是恐懼他麼,怎麼又會甘願當他的妾?
納蘭褚旭坐到旁邊的椅子上,淡然說道:“我要說的就是,想想你現在的處境。儘管你真的在乎她,也不要表現出來,否則,她會很危險。”
香瑟瑟自然明白這個道理,但有時候難能控制得了,她側頭打量了他兩眼,試探問道:“你對她,可有非分之想?”
非分之想?納蘭褚旭不由得勾起一抹輕蔑的冷笑,正想說話,無意瞧見案几上擺放着一個盒子。
他皺了皺眉頭把盒子打開,見是雪魄寶石,頓時警惕起來,吆喝道:“靈隱!”
不一會兒,門外傳來靈隱的聲音:“公子,有何吩咐?”
“這雪魄寶石是怎麼回事?”納蘭褚旭冷聲問道。
門外的靈隱連忙回答:“回公子,這是穹戈夫人今天差人送過來,說是贈送給少奶奶的。”
香瑟瑟纔剛提起手去觸碰,納蘭褚旭忙抓住她的手謹慎提醒:“小心有詐。”
“這是我之前問她索要的。”香瑟瑟淡然道了句,把盒中的雪魄寶石拿起來細細把玩,指尖輕抹附上上邊的冰霜,淺笑道,“的確是一奇珍。”
納蘭褚旭冷着臉一手奪過她手裡的寶石,放到盒中,冷聲道:“放到箱子裡,沒事別碰。”
他最不高興的就是,任何人送東西給她,她都能細細把玩,唯獨他送的,看也不看便扔箱子裡頭。
香瑟瑟側頭看去,也沒多說什麼,拂袖起來向外走去。
“去哪?”納蘭褚旭冷聲問道。
“找靈隱
說說話。”香瑟瑟回了句,再扭頭看向他,莞爾笑道,“夫君,可以不?”說罷,冷了臉,直接拉門向外走去。
靈隱隨着香瑟瑟來到鞦韆架下,她自知剛纔讓她那如珠如寶的阿洛受了委屈丟臉,定免不了一頓責罵。
她也不在乎,只當是耳旁風,反正那個女人該丟的臉已經丟了。
“剛纔是怎麼回事?”香瑟瑟冷沉問道。
靈隱冷哼一聲,無所畏懼道:“還能是怎麼回事,我就是看不慣她那副得瑟的嘴臉,潑她髒水又如何,公子又並非真要把她收作小妾。還給她個提醒,別打着公子的名號出去招搖。”
看見她這副傲慢無畏的嘴臉,香瑟瑟冷聲責問:“怎的,你也想當納蘭褚旭的小妾?”
靈隱緊皺眉頭,別過臉去冷聲反駁:“我靈隱雖然不慎被髮配至此,但也深知位份,不像某人,自以爲是,自取其辱。”
香瑟瑟看了她兩眼,沉聲問道:“因爲何事?”
靈隱對不上她的話,擰緊眉頭納悶看她。
香瑟瑟看向她納悶的眸光,緊接着說:“我知道你自從到這裡來心裡就一直有怨氣,但你向來能忍,爲何今天沒忍住?”
聞言,靈隱輕嗤,盯着遠處,冷聲道:“侍候公子,我自然能忍。你是他的女人,我不能忍也得忍,但我憑什麼忍那無關重要的死丫頭?”
“這不是理由。”香瑟瑟低垂眼眸,淡然道,“你知道我最厲害的就是拿納蘭褚旭壓你,你若不坦白,我就直接讓他來問你。”
靈隱氣急敗壞盯着她,指尖盎然欲動。
香瑟瑟旋即對上她怨憤的眸子,若有意味道:“你敢說,你現在這腔怒氣,是來自阿洛。”
剛纔看見她跟阿洛爭執,她就察覺,這靈隱眼裡藏着怨恨,但她不相信單憑阿洛那幾句話能讓她如此生怨。
這靈隱向來傲冷,面對阿洛的冷嘲熱諷,她最多也就是嗤之以鼻,像今天這樣撒潑的,定還有其他事情。
靈隱緊握拳頭,許久,她才滿腔不悅道:“我就是不明白,爲什麼我要到這裡被人呼來喝去的?公子讓那阿洛別幹下人的事,讓她學會作主。難道我就該到這來做下人,我就該被人呼來喝去呢?侍候公子,我無怨無悔,你是他的妻子,我也忍了。可那阿洛何德何能對我呼呼喝喝?”
香瑟瑟無奈嘆息,原來又是納蘭褚旭惹的禍,這個男人真不能讓人省心啊。沉默了一陣子,她才輕聲道:“行了,你先去忙吧。”
靈隱見她沒有訓斥自己,微微一愣,蹙了蹙眉心也顧不得多想,慍悶轉身走去。
阿洛一路啼哭,跑到集市的拐角處才蹲在角落裡放聲哭噎。隨後追來的納蘭北峰左右張望,見她摟膝坐在角落裡,忙跑過去急切道:“阿洛,你……”
“你走!你還來看我笑話嗎?”阿洛一把將他推落地,抹着眼淚往跑來的方向看去,卻見香瑟瑟沒有追來,心底一酸,哭得更加厲害。
“我不是看你笑話。”納蘭北峰連忙爬起來單膝蹲在她跟前,心急如焚解釋,“我是擔心你出事了,這又不是你的錯,是那個陰森森的傢伙的錯!”
阿洛把臉伏在膝蓋上哽咽哭喊:“你走!我不要你管!反正沒有人要我!”
“我不走!誰說沒有人要你?我要你!”納蘭北峰直接把她抱入懷中,急切說道,“阿洛,我要你!我不要你做妾,你嫁與我爲妻!”
阿洛愕然愣了愣,忙推開他責備:“混賬!還要拿我當笑話!”
納蘭北峰急紅了臉,心急如焚說道:“我是說真的!我真的喜歡你!你若不相信,你問嫂子去!我喜歡你,我想娶你!我……我就是想娶你!我……我就是想娶你!”
阿洛訝然看着他,輕咬脣躲開他懇切的目光,無意間瞧見正好經過的馬車,帷簾被風吹起,正好能瞧見坐在馬車裡的人的半張臉。
“啞奴……”阿洛輕輕低唸了聲,忙推開攔在跟前的納蘭北峰,失了魂似的追着馬車跑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