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崇煜不以爲然反駁:“我跟她交朋友只是因爲她豪爽膽大,她是個錚錚女子。那也只是朋友!”
“她是我的仇人!害我滿門抄斬的仇人!”白若惜竭斯底裡反駁。
“倪坤也是我的仇人!非生即死的仇人!”路崇煜愈發激動向她逼近,紅了雙眼,凌厲責問,“你揹着我委身於他,與他勾結,有沒有想過我的感受!在你心裡究竟將我置於何地?”
從香瑟瑟那聽聞她跟倪坤有交割,他幾乎不敢相信自己耳朵,到了芙蓉閣看見被毀了一隻眼在牀上痛苦掙扎的她,他又不得不相信。
給她換了眼睛後,他便再也沒有到芙蓉閣,是因爲他的心還在滴血,他害怕自己的忿恨和不甘會傷害她,影響她養傷,所以沒有去責問她跟倪坤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但作爲一個男人,此事又怎能當作什麼都沒發生?
白若惜冷冷低笑,輕聲道:“你將我置於何地,我就將你置於何地,你不是姬妾成羣嗎?我多幾個男人又怎樣呢?我這是在給自己找活路,一旦在你那裡失去利用價值,我還有退路,有什麼不對?”
路崇煜緊握拳頭,竭力穩住自己的情緒,凝視着她盈滿憤怨的眸子,低沉勸慰:“我說過,你我之事從不是逢場作戲,我也沒要利用你,將來皇后之位是你的,你爲什麼非要鑽牛角尖,非要糟蹋自己?”
“是嗎?”白若惜不以爲然輕蔑低笑,揚起手來指着門口的方向,冷笑道,“你若真心待我,怎麼不將府上的姬妾殺個精光,即刻迎我進去當太子妃?若不是逢場作戲,你去給我取了香瑟瑟的人頭啊!”
“你簡直不可理喻!”路崇煜氣急低唸了句,慍悶拂袖離開。
“啊!”白若惜大喊一聲,怒然推到梳妝檯上的東西,恨恨叫喊,“你以爲我會相信你!你以爲我還是那麼好騙嗎?你們這些臭男人,我一個都不相信!都不相信!”
董文侯府
“咳咳……”昏睡了兩天,淮寅才醒過來,身上的傷口經過藥奴處理,已無大礙。
當日闖過箭陣後,香瑟瑟便拜託小公爺將他帶回侯爺府養傷,一來免人口實,二來又免得他糾結白若惜什麼的。
“你醒了。”小公爺領着兩個家奴走進來歡喜笑道,看了眼靠在牀上的淮寅,再平手指了指家奴手中的托盤,笑問,“你們蒼月國的人對衣服的花式顏色都講究,所以,小爺我特意帶了兩種款式過來,你喜歡哪一款呢?”
淮寅側頭看向托盤上的兩套衣服,料子一樣,一件是暗藍色繡祥雲的華衣,一件是金色柳葉衣裳,耳邊突然迴響香瑟瑟曾經的話語。
……
“金色吧,你合適。”
……
他心神不由得恍然一愣,明明想指向那暗藍色的衣服,可腦海裡浮現着她在密雨箭林中策馬奔騰而來的模樣,手卻不自禁指到了那金色的衣服上。
待他回過身來,發覺自己選了金色的衣服,臉頰竟不由自主紅了紅。
小公爺看在眼裡甚是怪異,選件衣服也能臉紅,蒼月國真是“人才”輩出呀!
覺得自己失儀了,淮寅捋了捋自己的髮絲,目無焦距看着地面,試探問道:“那個……香瑟瑟呢?”
“喔,她還在瑤池府邸。”小公爺輕揚嘴角笑答,“她還託我給你捎句話---恩怨已了,日後是敵是友隨心所欲。
”
“嗯。”淮寅沉沉應了聲,沒有再說話。
戰王別院,剛從練武場回來的倪坤,還沒進入房間,就有將領急急來報:“王爺,西營的死士被發現了,陛下密旨派人捉拿,連屍姬丸也被帶走了!”
倪坤愕然回過身來,厲聲責問:“這是怎麼回事?”
將領怔了怔,跪到地上驚顫道:“屬下也不知道這究竟是怎麼回事,像是有人告密,陛下知道後,即刻派人抓拿了!”
“有人告密?”倪坤緊皺眉頭迷惑低念,琢磨了會,忽然想起那日在戰王府被香瑟瑟聽見了他跟白若惜的對話,且近日與她恩怨最大,那日在軍營她跟路崇煜似乎走到一塊去了,便認定了是她從中作梗。
“賤婦!”倪坤咬牙切齒咒罵,“本王不殺你誓不爲人!”
將領忙爬起來提醒:“王爺,陛下既已抓人拿物,恐怕過不了多久就會派人來召你入宮對質。”
倪坤輕蔑冷哼,傲慢道:“憑他……”說了兩個字,突然察覺到房中有動靜,他瞬間沉了臉,繼而一腳把門踹開,才發現原來是夜如晝在裡邊站着。
“王爺……”跪在地上的將領以爲出事了,旋即爬起來意欲衝進去。
倪坤忙擡起手來示意讓他退下。
將領會意,不敢多言,忙退下去。
倪坤沉下眸色大步走進屋內,關上門後,睨向站在前方的夜如晝,不悅責備:“若不是你讓本王留着那女人的性命,她現在怎麼可能反咬本王一口?”
闖箭陣一事,他給香瑟瑟設了兩個局,要麼她死在亂箭之中,要麼跳進他的圈套,也是死路一條。
本來待香瑟瑟闖過箭陣後,他就打算宣稱丟失了軍符,而“丟失”的軍符已經放到了小公爺的房間裡。
給淮寅安一條盜竊軍符意圖禍亂天銀國的罪名,香瑟瑟與他是都來自蒼月國而且都效忠於他們的禕德帝,此刻還爲了他闖箭陣,同黨之名休想擺脫,要殺死她簡直如螻蟻般簡單。
但是,想到跟夜如晝合作,只好打消了這個計劃,暫且不於這個女人計較。但萬萬沒想到,自己繞過了她,她卻緊咬不放,還壞了他的大事,簡直可惡至極。
“這點小事,現在不是王爺該擔心。”夜如晝忽而沉沉低笑道。
“小事?”倪坤冷哼一聲,快步走到桌前,狠狠把手中的佩刀拍在桌面上,扭頭睨向夜如晝枯瘦的背影,不悅反駁,“皇帝老兒早就看不慣本王功高震主,處心積慮着捉本王的把柄,現在他定死咬着死士大作文章,輕則削軍銜,重則收兵權,你還敢說這是小事?”
夜如晝不緊不慢回過身來看向他,別有意味問道:“華豐、端州、義扈三城舉兵謀反呢?”
倪坤皺了皺眉頭,迷惑問道:“你這是什麼意思?”
華豐、端州二城都是天銀國的邊關要塞,一旦層層突破,拿下義扈,舉兵直指天銀國南都就不是一件難事。
而這三座城池都歸他麾下部屬管理,正因爲如此皇帝老兒才時刻警惕着他舉兵謀反。
夜如晝緩慢提起纖長卻幾乎只剩下骨頭的手指算計了一下,陰冷暗笑,詭秘提醒:“這個時辰,這三座城池的將領應該起兵發動進攻了。”
“你說什麼?”倪坤訝然問道。
夜如晝稍稍暗下眸色,提醒:“戰王爺,你確定,從董文侯府取回來的
兵符,是真的?”
聞言,倪坤心中暗驚,觸電般從腰帶裡摸出不離身的虎頭兵符,這仔細一看才知道是假的,他愕然震驚擡眸看向夜如晝陰險的冷笑,咬牙責問:“你竟然偷盜本王的兵符!居心叵測的小人,從一開始就沒打算與本王合作,而是覬覦本王的兵馬!”
“兵不厭詐。”夜如晝冷冷低笑。
這些日子他一直跟倪坤合謀討伐都狼國的事情,實質上,他是趁機瞭解軍情,並派人悄然滲入到倪坤的軍營裡邊,暗地策反他的將領。
本來還打算硬攻,只是沒想到這倪坤爲了設計陷害香瑟瑟,還主動奉上兵符。他即刻派人去取了放在小公爺房間的兵符,並僞造一個極其相似的送回去。
倪坤抖了抖怒眉,纔剛伸手去拔刀,就被夜如晝發出的飛鏢劃出了一道血痕,他踉蹌倒退,還沒來得及喊人,就有四個黑衣人破窗而去,衝他殺去。
“夜如晝你這個卑鄙小人!”倪坤徒手與四個黑衣人血拼,不多會就已身中多刀。
站在一旁的夜如晝冷眼看着頑固掙扎反抗的倪坤,在心裡冷哼道:“我已時日無多,哪怕用盡這天下最卑劣的手段,也必須在最短的時間內奪下這江山,給她一片最耀眼的天空。”
更何況這倪坤已與香瑟瑟結怨,他雖然答應不傷害香瑟瑟,但是,他絕不相信這種口蜜腹劍的小人。不管出於什麼原因而結怨,都萬萬留不得。
而且,他留在倪坤身邊的眼線察覺到派人去了一趟董文侯府,尋着蹤跡而去,竟在小公爺的房間找到了倪坤自己統領三軍的兵符。
聯想到香瑟瑟、小公爺、淮寅之間的關係,他就知道這個倪坤壓根就沒打算放棄報復,所以,他也是毫不客氣的下手。
“嘭”破爛的窗戶外突然擲進來一顆煙霧彈,夜如晝觸電般捂住自己的嘴鼻,待煙霧散盡後,倪坤已經沒了蹤影。
“追,殺無赦!”夜如晝厲聲喝道。
芙蓉閣,白若惜纔剛打開門,黑影衛就帶着渾身是血的倪坤落到院子來,她訝然吃了一驚,迫切問道:“發生什麼事呢?”
黑影衛連忙回答:“奴下到達戰王府邸時,正有一批黑衣人血洗戰王府邸,即刻把戰王救出來了。”
“血洗?”白若惜訝然低唸了聲。
聽聞死士的事情被發現了,她纔派人去問個究竟,卻沒想到還有這事。
關於死士,倪坤蓄謀打算謀反,準備與都狼國的裴定天合謀攻城略地,於是想要一批死士當前鋒。
在天銀國,軍人擁有極高的威望,他們都以浴血奮戰爲榮。死士是他們所不容的,而且國令嚴厲禁止,一旦被發現誰濫用死士,輕則終身不得再從軍,重則覆沒全家誅九族。
此事一旦曝光,則幾乎等於萬劫不復。
她不知道倪坤爲什麼鋌而走險,但既然他提出合作,她也樂意爲煉製毒藥。
所謂死士是指被剝奪了思想,如行屍走肉般,只知道聽令衝鋒陷陣,不知道什麼是生與死。
“凌霜城……夜如晝……”倪坤恨恨低唸了兩句便昏闕過去了。
“快帶去北閣讓黑鷹醫治。”白若惜忙吩咐了句,待黑影衛帶他離去後,才輕蹙眉心迷惑低念,“凌霜城……”
她不知道夜如晝是何人,但凌霜城這三個字還是記得深的,畢竟有人曾要抓“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