梓堯這次來到人間,是爲了尋找一樣東西,他還沒講那個東西是什麼的時候,九缺就將我推了出去,並且很開心的說,“我這個徒弟,對人間最熟悉,你帶上她,是最正確的選擇,也帶她下去歷練歷練,長點見識。”
我被他推的一個趔趄,才喝進去的一口湯,差點噴了出來,好不容易嚥下去後,我憤憤的瞪着九缺,“你是我師父,歷練這種事不是你該教的嗎?”
“不行。”九缺一本正經的搖搖頭,說,“爲師進來身體欠佳,需要勤加修煉,梓堯見識廣,你跟着他是最好的。”
梓堯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條縫隙,輕聲的對我說,“看到沒,你師父都把你交給我,我看你還是從了我吧!”
我翻了個白眼,沒有理會他們。
九缺會這麼出賣我這個徒弟,想必是梓堯又私下給了他什麼好東西,作爲代價!看着兩人舉杯飲酒的樣子,一個個都是萬年老狐狸。
可憐我,只能和廣陵一起默默地吃飯。
因爲梓堯的事有些急,所以第二天就要出發去人間。
被他糾纏了半晚,我疲憊的回到房間準備睡覺,誰知一進去,就看到了那身水墨長衫的男子,他此刻正坐在我的梳妝檯前,手裡把玩着一個小東西。
我一看到他把玩的東西,紅着臉衝了過去,一把搶過,然後藏在了背後,“你、你怎麼可以隨意偷看我的東西。”
“你的什麼我沒看過?還在乎這個?”他輕笑,儒雅的氣質滲透在舉止投足間,有時候簡單的一個笑,也能勾起人的魂魄,散盡所有的感官。“都這麼久了,還留着?”
我避開他過分熾熱的眼神,沒好氣的說,“我喜歡,不行啊!”
其實,我手裡的並不是什麼稀罕的玩意兒,只是兩個手拉手的小泥人。
猶記得,我小時候經常做噩夢,而那時候的九缺並不經常在家裡,每每入夜後就只有我一個人,四周都是黑暗,對那時候的我來說,很恐怖。
後來,他知道了,就做了一對泥人給我,一個是他,一個是我,手拉着手,永不分開。
他叫我睡覺的時候握在手裡,這樣就不會害怕了,而我在
那之後真的是再也不害怕,每天都睡得很舒服,那種暖暖的感覺,就好像他抱着我一樣。
那時候的我還沒有正式開始修行,所以不知道他在裡面注入了他的修爲,一入夜就幻化成形,抱着我入睡。
這上面他的修爲直到現在也還沒有散盡,但我只會在他不在家的時候拿出來放在牀頭,這個習慣一直持續至今。
我一直很小心的收着,而他似乎也已經不再記得了。
“沁兒,你長大了。”九缺站了起來,他比我高出了一個半頭,在沒有點燈的臥室裡,顯得無比的高大,“時間真的過得好快,再快一點,我似乎快要留不住你了,真不捨得呀!”
九缺這個人,平日裡老愛開玩笑,每每會弄得我和廣陵抓狂,只有金婆婆總是笑呵呵的。但他認真起來的時候,就像是變了個人,總能觸動一顆心的甦醒,然後爲他一人而跳動。
“有什麼不捨得,這裡是我的家,我又不會離開,真是的。”
“會嗎?”他微微一笑,“當命定的出現時,便不會是這樣的說辭了。”
“我……”
我想說話,可他卻伸手捂住了我的脣瓣,指尖的暖意觸及柔軟的脣瓣,形成一道電流擴散我的全身。
“沁兒,心會動,也會死,爲師是希望你一輩子留在我的身邊,可是萬物抵擋不過命運,我們可以信命,卻不可認命。”
“那你呢?活了這麼久,是信了,還是認了?”
“不信也不認,纔會是我這樣的想死又死不了。”
我愣住,沉默,想死又死不了嗎?
不知從何時起,我就從金婆婆的嘴裡知道,九缺活了很久很久,他活着的唯一目的就是尋死,因爲他總是死不了。
活了那麼久,會累會苦,有時候死一次,輪迴一世,纔是一種必要的解脫。
我知道他在微笑作弄別人的背後,藏着一顆沒有任何人可以觸碰的心,那顆心一直在滴血。
張了張嘴,猶豫了半晌才說,“你可以告訴我,我從哪裡來嗎?我又是誰?金婆婆說我並不是陰陽人。”
我害怕他又和以前一樣,不肯說,所以緊緊的抓住他
的手臂,哀求,“告訴我,九缺。”
每一次,只有在這個時候,我纔會喊他的名字,可每一次得到的答案都是失望。
“不知道是爲你好,知道了,有些選擇,你就會更難做出。”他張開手,輕輕地抱住了我,“沁兒,人要往前走,我是爲你好。你此番去人間,一切小心。”
他越過我往外走去,我外出歷練也不是一次兩次,可唯有這一次,他特意來囑咐,叫我的心一跳,似乎有什麼東西一閃而逝,快速的抓不住,卻是一種危機。
每次問不到結果,我總是很火大,衣服也不脫的就爬上了牀,把自己裹在被窩裡,糾結。
以至於第二天,梓堯來叫我的時候,我正睡得迷迷糊糊,連怎麼出門的都不知道,只知道自己抱住了個暖暖的被子,雖然有些硬,但睡的很舒服。
等我打着哈欠醒來的時候,已經到了人間,馬車正在朝前使着,而我正緊緊抱着某人的腰,睡的舒服極了。
“醒了?”
好看的紫眸已經化作了濃黑,黯啞的嗓音似乎也是初醒般的格外動聽。
他笑吟吟的拿着一杯水,送到我的脣前,“來,喝點水。”
他知道我每天醒來第一件事,不是梳妝打扮,而是喝水,這個習慣保留了很久,而他也一直都記得。
我不嬌羞,就着他的手喝了一杯水,然後才滿足的從他懷中出來,整整衣服坐好。
“我睡了多久?”
“和豬一覺睡得時間差不多。”
我壓根不理他,反正認識那麼久,再多的挫事他都知道,被這樣抱着睡覺也是一種習慣,所以我只是掀開簾子,望着外面。
“我們到集市了呀!”我炯炯有神的盯着外面,心兒癢癢的,“好熱鬧。”
“等下到了客棧,帶你出去玩。”
“你說的哦!”
我開心的笑了,正準備探出頭到處望望的時候,忽然從集市的人海中,看到了一張熟悉的臉。
明明只是熟悉,氣場什麼的都是萬分的陌生,可當他從我面前走過的時候,我整個人一顫,心被猛地一揪,生疼的厲害,眼淚也在眼眶中打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