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太和殿外菸花散去,夜空重新恢復了璀璨的星光,不過飄蕩着煙火燃燒後的味道。
大殿裡的燈籠火燭再一次亮起,直到此時衆人才反應過來,和珍公主被八名矯健的男人用托盤捧起,而方纔在帷幕中的觀音臨世被徹底證明爲幻覺,落下的帷幕中,除了這些人外,哪還有別人?
和珍公主高潔般站在托盤上,自有一股神聖的光芒,不容任何人侵犯。
結合方纔的舞蹈,在這一刻和珍公主就是觀音菩薩的分身。
西秦帝國佛教還是很昌盛的,信徒很多,不過神武帝一直有效果的控制着佛教的發展,悄悄的扶持道教,宗教並沒一統。
佛家子弟同樣要交稅,寺廟也不許佔據大量的田產,對信徒的供奉更是有嚴格的規定,即便如此,佛教依然發展的很好。
能看到‘千手’觀音,已經讓所有人不虛此行,能記住一輩子。
神武帝高聲問道:“你同朕說說,方纔誰助你長出五雙手臂?”
和珍公主從托盤上走下來,緩緩的福了一禮,“一切都是莫昕怡安排的。”
她得勝,自然對阿九極爲感激,“請恕兒臣賣個關子,莫昕怡說過戲法誰都會變,端看是否高明瞭。”
“宣莫昕怡。”神武帝也想見見這位和珍公主幕後的軍師。
說她爲天縱奇才也不過分,起碼神武帝見過的天才都沒莫昕怡古靈精怪。
“陛下。”
莫昕怡只能從角落裡走出,曲了曲膝蓋,“臣女只是略盡綿薄之力,不是公主努力練舞和信任臣女,也沒今日的效果。”
如果阿九想名鎮京城的話也不會把機會讓給和珍公主。此時她的心境比以前更爲平穩,起碼同外表年齡有很大的差距,彷彿對和珍公主等人有看晚輩的感覺。
就如同中年人不會和尚未成年的少女爭一枚釵環。哪怕那支釵環很奇特,漂亮。也不會去搶晚輩華麗麗的衣衫。
“公主殿下受傷依然不肯歇息,並非要同寒小姐爭個高下。”
“哦?”神武帝目光一閃,同坐在身邊的長公主目光交流一番,“不是爲比試的勝利費勁心血?”
阿九微微揚起下顎,在滿朝文武面前依然挺直了腰桿,“公主殿下是陛下和皇后娘娘的愛女,命格貴重,世間一切的珍寶財富任和珍公主予取予求。陛下更是世間最好的父親,嬌養和珍公主,在帝國沒有比您地位更好的父親了。”
“哈哈。”
神武帝龍顏大悅,誰不願意聽好話?說神武帝是最好的父親恰好撓到了他癢癢處。
和珍公主雖然在一旁鎮定如常,但心地對阿九的話……無恥啊,偏偏是溜鬚拍馬的話偏偏像說真事一樣。
“有您在,誰有能欺負和珍公主?”
阿九暗自瞥了一眼和珍公主,該表現一番孝心了,和珍公主立刻對神武帝羞澀的低頭,一派小女兒的模樣甚至可人疼。
陸天養手不由得按了按臉上的面具。這丫頭!誰能降得住她?下一步,阿九侄女一定會讓神武帝知曉哪個女兒最孝順,最關心帝國。最無私。
比試不過是小孩子玩應,真正能護住和珍公主,讓她地位超然得是神武帝的疼愛!
這一點阿九甚至比和珍公主看得都明白。
畢竟和珍公主因爲是皇后養大的,已經更偏向於太子殿下。
陸天養眉頭不由得皺緊,更深一層……莫非阿九侄女並不看好太子殿下?
“太值了!”
“大人?”
劉鐵成聽見陸大人的喃嚀,悄聲問道:“事關九小姐?”
也只有九小姐能讓陸大人動容。
“我說得是和珍公主,她佔大便宜了……我爲阿九擔心,她對朋友太好,投之以誠。並非人人都像她一樣,萬一阿九被至親密友……”
“不是還有您在嗎?”
劉鐵成適時的暗示還‘迷糊’着的陸大人。“您若成了九小姐最在意的人,旁人也不敢傷害九小姐。九小姐心善,您可是堂堂的閻王……”
啪,陸天養狠狠的給了劉鐵成一下子,冷哼:“多嘴。”
隱藏着寵溺的目光再一次落在阿九身上。
“和珍公主對陛下一派孝心,當初受傷時,臣女見她拼命的練舞是很心疼的,公主的汗水溼透衣衫……臣女自是勸公主放棄,可公主卻說,她曉得陛下心繫帝國和百姓,她既然是帝國的公主就要爲帝國盡一份心力。公主殿下並不是同寒清雅爭寵而比試,而拼命練舞,是爲陛下……爲上巳節祈福。”
阿九停頓了一會,等衆人回味過來,才繼續說:“只有最有毅力,最孝順,最誠實,最有薄大胸懷,不受名利世俗影響的少女才能同上天的諸神神佛溝通,才能真正得到上蒼的垂簾,爲帝國,爲百姓降下福旨。”
長公主噙着笑容,和顏悅色的說道:“和珍難得。”
意有所指的目光卻投向阿九,可惜阿九臉皮厚得很,就算是長公主也不會讓她露怯。
一派正氣的少女似在說着爲肺腑的話。
同阿九親近的人幾乎同時扶額,莫冠傑心存了一絲的愧疚,怎麼把幼女教成了這樣?
姜首輔眸子閃過遺憾,阿九若爲男兒絕對能在朝廷上興風作浪,稍加點撥,歷練幾年許是成就比自己還要高。
至於姜氏除了欣慰外,更多了幾分期盼……對肚子裡尚未成型的孩童期盼,有阿九親姐在,他一定也很出色的。
“帝國昌盛,百姓安居樂業,陛下龍心大悅,享受太平盛世,自然煩心事少上許多,益壽延年。”
阿九同和珍公主很有默契。兩人一起面相神武帝下拜,“這就是和珍公主練舞的真相,也是能引動菩薩顯聖的關鍵。她有一顆孝心,並非只爲了虛名。”
寒清雅先被和珍公主的舞蹈打擊。最後阿九還不忘又踩她一腳,自然氣的臉色鐵青,嘴角抽動,不是在衆人面前,她還要顧及臉面,她早就同阿九拼命了。
阿九從不曾把寒清雅當做對手,不過既然寒清雅輸了,阿九不會有任何心慈手軟的心思。自然也不會讓寒清雅翻身。
神武帝明知道阿九誇大其詞,可架不住人家說得好,和珍又一項孝順,疼愛女兒比疼寵皇子更爲放心。
“祈福之日,和珍可要好好表現。”
神武帝道:“朕過幾日去行宮,和珍你隨朕一起去。”
“謝父皇。”
和珍公主連忙拜謝,就算是太子殿下都沒踏入過神武帝在帝都不遠處建造的行宮,其餘皇子公主更是沒有機會陪伴神武帝去行宮,唯一進入過行宮的人,只有鎮國長公主一人而已。
“煙花放得不錯。和珍還有沒有煙花?朕還想看。“
“還有一些,兒臣這就讓人準備燃放煙火。”
“都去,都去。”
神武帝起身。召喚朝臣,“隨朕去看煙火,等煙火過後,衆卿再陪朕飲宴。”
“遵旨。”
朝臣簇擁着神武帝,命婦自是以皇后娘娘爲首,因爲阿九的出色,許多人都探姜氏口風,即便是皇后亦對姜氏很是和藹客氣。
不過朝中清流集團對莫冠傑卻有一些看法。
“莫賢弟家的幼女應該好生教養。”
“是啊,拍陛下馬屁非清流所爲。”
莫冠傑又是拱手。又是點頭,再三保證回去一定會讓阿九改邪歸正。成爲真正剛正不阿的清流之家的小姐。
其實莫冠傑也明白,這些人是羨慕吶。不是誰都能養出阿九的,而清流也不是得事事同神武帝擡槓,爲反對而反對,涉及根本或是神武帝施政有錯,清流御史自是要反對抗爭的。
“大恩不言謝,我會記住的。”和珍公主感激的握住阿九的手臂,“沒齒難忘。”
“我並非是要公主殿下的感激。”
阿九笑道:“公主以誠待我,我必回報以誠。”
閨秀和公主們大多涌向和珍公主,阿九應付了兩句後,尋個機會遠遁,她最受不了衆人的巴結奉承。
夜空煙火絢爛,羣星無光,阿九一人站在衆人的身後,怔怔的看着煙火出神,突然她聽見耳畔生風,下意識向一旁閃去,可來襲擊她的不是一個人,很快她的手臂被人抓住,腰間頂了一把匕首,“噤聲。”
“你是誰?”
阿九還算冷靜,“趕在皇宮動手,好大的膽子?”
本以爲皇宮是安全的,阿九不就是稍稍離衆人遠了一點?
“跟我走。”那人的嗓音很細,用匕首脅迫逼着阿九跟隨她的腳步。
走了半個鍾,藉着月光,阿九看到前面波光粼粼,撲面而來的寒氣襲人,這不是皇宮中最有名的一景寒潭嗎?
便是潭水極冷,在冬季,寒潭也不結冰,堪稱奇蹟。
看清楚寒潭邊上站着的人,阿九冷笑道:“沒想到能見到寒小姐。”
寒清雅回頭,面目略顯猙獰,聲音淒厲:“不是你,我不會輸。我的一切都被你毀了,我要你償命。”
身後的人撤走匕首,伸手狠狠的推了一把阿九,阿九一個踉蹌,正好迎上寒清雅扇過來的手臂,阿九一把抓住寒清雅的手腕,冷冽的說道:“寒小姐可不要一錯再錯。”
寒清雅瘋狂的說道:“我還有機會麼?莫昕怡,你是不是我前世的冤家?爲什麼纏着我不放?我娘和哥哥被你毀了,唯一的機會也被你毀了!”
阿九儘量拖延時間,身後的人手持弩箭,只要阿九高聲喊救命,弩箭就能把她射成刺蝟。
“麗嬪入宮是大勢所趨,即便沒有我,她依然會進宮的,你們想要的太多,想要地位超然,卻忘記了你們不比後宮的妃嬪多什麼。讓麗嬪進宮的人是陛下,讓你哥哥失去所有前途的人是皇子,你不敢找陛下和皇子的麻煩,就挑軟柿子捏?“
“不是你,我怎麼會輸?”
“用陰招傷害和珍公主,你憑什麼抱怨?憑什麼指責我?和珍公主在宮裡步步驚心,你以前卻在宮外風光無限,既然你姓寒,不在意身上的帝血,何苦非要同帝國公主掙個高下?”
“我娘……”
“你娘若自尊的話,就不會去做皇上的女人,更不會利用皇上的名頭在外面給你哥哥經營下偌大的勢力,她並不比別人多什麼!”
寒清雅被徹底的激怒,使勁把阿九向寒潭裡推,“我和你同歸於盡!”
阿九被寒清雅死死的抱住,身體不由得被她拖向寒潭,掙脫不開,阿九暗自慶幸自己會水,便是掉進去還有活命的機會。
碰碰碰,寒清雅的人被人踢飛,打昏。
阿九的腰帶被人拽住,很快落入一人的懷裡,那人順勢把寒清雅一腳踢進寒潭裡,阿九衣衫被扯得凌亂,回頭一看,“陸叔叔。”
陸天養似冰雕一般,渾身透着冷氣,見到阿九蒼白的小臉,幾縷頭髮狼狽的垂下,心不由得一軟,“知道怕了?”
“沒想到陸叔叔會以……”阿九從他懷裡退出,卻伸手拽住陸叔叔的衣袖,眉眼彎彎:“會穿太監的衣服,就是太監總管也沒陸叔叔威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