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懷王若是得神武帝獎賞,他會很高興的,可偏偏在此時,他就算再白癡也能看出太子殿下一臉菜色,隱隱散發着對自己徹骨的冷意。
神武帝沒心情的擺手,“你們退下。”
“遵旨。”
太子磕頭後退出御書房。
他連捱了三記耳光,神武帝又沒留力,臉頰腫成了饅頭。
御書房門口跪着大半的朝臣,太子身爲儲君自然想維持體面,他完全忽略了身邊還有懷王。
懷王是過繼出去的,再叫太子父親不合適,叫叔伯也不適合,“太子殿下。”
本想快速離去的太子硬生生的在重臣面前被懷王擋住了去路,如今懷王是揭發刑部弊案的有功之臣,他一舉一動頗受關注,又同太子殿下站在一處,朝臣罰跪也不耽擱他們看太子……餓,太子殿下的臉腫了?
除了神武帝外,誰敢打儲君耳光?
重臣們思維發散開來,莫非刑部弊案同太子殿下有關。
探究審視的目光讓太子殿下極是難受,剛受了神武帝的訓斥,又違心的推薦了自己競爭對手趙王去刑部查案,太子頓時感覺自己黴運當頭,又着急回去等消息,太子根本不願理會又讓自己倒黴的懷王……
誰知太子因思慮太重,腳底拌蒜,下臺階時沒控制好,身體前傾,懷王忙伸手去拽,“殿下,小心。”
也不知怎麼是太子倒黴,還是懷王莽撞,去拽太子的懷王竟然踩到了太子穿得衣襬……朝臣們只見到太子和懷王拉拉扯扯的從臺階上狼狽滾下來。
虧着御書房門外的臺階不長,兩人並沒受太重的傷口。
被懷王壓在身下做了肉墊的太子殿下此時比受傷還要難受,他丟人丟大發了。不用猜就曉得外面會怎麼說,太子因爲刑部弊案失態,從臺階上滾落……
“你起開!”
太子一把推開懷王,從地上狼狽的起身,咬牙啓齒的指了指懷王,怒氣衝衝的甩了沾滿灰塵的衣袖,懷王順勢跪下。”殿下。並非我不願意領命去刑部,實在是……實在是我無法查……亦不忍一錯再錯。”
“夠了!”
刑部弊案曝光,不是太子的錯也成了他的錯。懷王這句解釋的話還不如不說,朝臣們更相信太子同宰白鵝脫不開關係。
他當初寵幸宮女時,怎麼就沒挑一個聰明一點的
“懷王爲國盡忠,爲父皇盡責。這事你沒錯,是孤被屬臣矇蔽。虧着你今日向父皇稟明詳情,否則刑部之禍必將動搖江山社稷。”
懷王不着調,愚蠢透頂,太子總不能像懷王。壓着火氣鬱悶的誇讚懷王之功,太子心裡暗暗發誓,等這事風平浪靜。再整治懷王不孝子也來得及。
懷王鄭重的幫太子殿下分析,“您也不必太擔心了。趙王叔即便有私心,有齊王叔在旁看着,他也尋不到把柄,更無法危機您,皇上對您愛之深,責之切。相比趙王叔,陛下更相信您。”
太子半垂眼瞼,輕聲罵了一聲,“愚蠢透頂。”
雖然他把趙王等人當做威脅地位的仇敵,私下裡恨不得趙王等兄弟去死,可在神武帝面前,在朝臣面前,皇子們還是一派融洽的,懷王這這番話豈不是把皇子們不和公佈於衆?
太子可以想見趙王明日比會去東宮請罪……到時候他就成容不下兄弟的心胸狹窄的儲君!
“你身體不好,最近又要娶王妃,你先回王府,孤的事情還輪不到你過問。”
太子不敢再滯留下去,今日已經丟足了面子,再同懷王一處,指不定又會出怎樣稀奇的事兒,太子隱隱有幾分後悔,過繼也不該放縱懷王,應當爲他找個妥當的師傅。
誰又能想到悠閒度日的懷王會突然插足朝政?
懷王略帶失落的目送太子遠去。
跪在朝臣最前面的姜首輔,默默的唸了一聲外孫女常說的話,坑爹啊!同時姜首輔有了幾分的警覺,管好兒孫太重要了。被兒女們坑了,你真真是一點辦法都沒有!
有道是福不雙至,禍不單行,滿腔怒火憋屈的太子回到東宮有聽說了一個不好的消息,派去的死士沒能完成任務,再滅口時讓知情人跑掉了。
隨着神武帝震怒,廠衛高層已經傳下死命令,嚴厲監察帝都動向。
太子派去的死士不敢輕易妄動怕引起廠衛的注意,進而給太子引來更大的麻煩。
“這……”太子臉色煞白,冷汗溼透衣衫,就算讓刑部涉案官員封口自盡,太子也得掌握他們的家小親眷或是威脅他們的把柄啊。
他的死士不能動,遲早有日會被神武帝查到的。
因情勢所迫,太子又把趙王派去刑部查案,一旦被趙王看出端倪,趙王一定死咬着太子不放。
“殿下,成國公求見。”
“不見!”
太子下意識的揮了揮手,此時自己可沒心情會親家。
“成國公讓奴婢把此物呈給殿下。”
太子見內侍手中的物什,蹭得一下起身,快走兩步幾乎從內侍手中奪過物什,仔細看了看……太子驚訝之情溢於言表,平復了好一會,說道:“請成國公。”
不消片刻,成國公陸江走進來,他一如既往沉穩,俊雅的面容,翩翩的風度,挺拔矯健的身材充斥着武將的爆發力,隱隱透出沙發果斷的氣勢不愧當世人稱他爲儒將。
“孤沒料到親家你還有如此人脈。”
“既然太子殿下以親家相稱。”陸江完美的臉龐展露清淺的笑容,“我怎敢不爲殿下效命。”
“你想要什麼?”太子直接問道,在此關鍵時候,多耽擱一會,就有可能被父皇或是其餘皇子們搶先。
“疾風兵團是我帶來的。我希望殿下登上帝位,把疾風兵團交給凌風。殿下的女兒是我兒媳婦,成國公一脈已經同殿下綁在一起了,殿下好,成國公府才能得保富貴。”
太子曉得神武帝一直對疾風軍團的打壓,縱然陸江平定南陵,攻入東遼。神武帝也無法完全信任陸江。
太子衡量得失片刻。同陸江攜手,笑道:“你爲孤解決後患,孤必不會虧待你。父皇可封開山王。孤難道就不能封親家爲王?帝國能夠一統江山,陸將軍功不可沒。”
“多謝太子殿下,末將不敢同沐王爺相比,只求疾風兵團能在凌風手中發揚光大。爲帝國戍邊效命。”
兩人對視片刻,各有深意的笑笑。
陸江向太子保證會動用全部人手爲其抹除後患。太子亦連連保證不會虧待女婿陸凌風。
此時,阿九看着面前的傳信露出幾分爲難,去?還是不去?
此事放在以前,阿九一定會衝上去。多了一世的記憶後,她不再單單是阿九,有着成熟女人的想法。有更深刻的危機意識,對外人更顯冷漠。
律師只是職業。是她生存獲得社會地位的職業。
阿九撕了傳信的紙條,“把人手撤回來。”
“是,九小姐。”
靈珊靈韻尊重服從九小姐的任何決定,從本心上說靈珊等人也不希望九小姐涉險,她們很怕在陸大人不在時,九小姐出狀況。
造化弄人,天意如刀,往往麻煩不是阿九想躲就能躲開的,也許是她體質招惹麻煩的能力比尋常人強。
這一日,阿九得莫冠傑命令,讓她和莫雋詠一起給在莊子上居住的莫昕卿送定做好的嫁妝傢俱。
自從搬去莊子上,莫昕卿一直老老實實的,同燕國公世子定親後,莫昕卿只在莊子上繡嫁衣,諸事不理,比起總是跳出來惹麻煩的莫昕嵐,莫昕卿的老實很讓莫冠傑滿意。
於是,莫冠傑對莫昕卿的嫁妝多用了幾分心思,曉得輔國公不會太過關照莫昕卿,莫冠傑早早讓人打好了衣櫃等物。
況且有阿九在姜氏身邊,姜氏根本就不理會莫冠傑。
打發阿九出門,莫冠傑也可好好的同姜氏說說知心話,在兒女們面前,莫冠傑總是要維持一家之主的臉面的,哪能夫人面前伏低做小?
莊子離帝都不遠,阿九坐馬車,莫雋詠騎馬,不用半日就能到。
天氣正好,豔陽高照,阿九靠着馬車欣賞着外面的景色,拋去煩惱,迴歸自然,整個人還是挺舒服的、
路上的行人並不多,下了官道轉上小路時,行人幾乎絕跡,阿九隱隱察覺到一絲不同,催促:“三哥,讓他們快些,早點到莊子上……”
還沒等阿九把話說完,在一旁的叢林中傳來打鬥的聲音。
幾名黑衣人從密林追出來,前面的婦人領着孩童,滿身是血……情況極是危險。
“這……”
“三哥,快跑。”
阿九把身子探出馬車外,撤掉頭上的釵環狠狠的戳在駿馬屁股上,駿馬吃痛,四蹄狂奔,莫雋詠控制住繮繩,“九妹妹……”
押送嫁妝的侯府家丁根本不是黑衣人的對手,不小片刻,家僕便被撂倒了。
有人追殺,亦有人保護,有阿九他們添亂後,婦人和孩童趁機跑遠了一些,阿九被靈珊拽着下了馬車,“九小姐,進林子。”
阿九也沒二話,跟着靈珊狂奔逃命,那羣黑衣人分出幾個追殺阿九等人,另外幾個去追婦人和孩童。
靈珊的應變能力要比阿九豐富,尤其在被追殺的情況下,見阿九有些跑不動了,靈珊環顧四周,發現一處藏身的小山洞,用枝葉掩住洞口,許是能躲過後面黑衣人的追殺。
她力氣比阿九大得多,直接把阿九推入洞穴裡,“九小姐,別出聲,我去引開他們。”
“……靈珊,很危險。”
“我自己一人,脫身容易。”
靈珊實話是說讓阿九有感動,亦有幾許的尷尬,她一向不以體力,戰力稱雄,的確是累贅,“你多當心。”
靈珊把掩護的草木蓋好,向阿九自信的笑了笑,轉身吹了一聲口哨,引着黑衣人遠去。
趴在矮小的洞穴裡,阿九緊張的看着外面,雙手不由得攥緊,暗自爲靈珊祈禱……這次脫險之後,她一定要鍛鍊身體……
外面逐漸平靜下來,她不曉得是不是脫險了,沒十足的把握,阿九不敢隨便探頭的,暗自尋思着再等半個時辰……阿九默默數着數,突然那對被追殺的母子出現在阿九眼前。
阿九隻有一個念頭,完了,好戲纔開始,衙役呢,怎麼也像電影裡警察一樣?
她死死的咬着嘴脣,不敢發出任何動靜,雖然那對母子身後沒有黑衣人追殺,反倒有兩個受了傷的人保護,可阿九總感覺真正的危險即將降臨。
一陣悠揚的竹笛聲響起,受傷的侍衛護住那對母女,看向竹笛聲傳來的方向。
”噗。”“噗。”“噗。”
中了飛箭的侍衛應聲到底,死不瞑目。
阿九縮了縮身子,暗罵一聲,難道高來高去的功夫是存在的?
一位身穿黑衣的男人似沖天而降,突然出現在阿九面前。
他背對着阿九,面向那對已經跪下懇求活命的母子,他寬闊挺拔的後背完全蓋住了逃命的女子,腰間掛着一隻竹笛,頗有俠客之風。
寒光一閃,阿九下意識的閤眼,噹噹兩聲,屍體倒在草地上。
“何必逃呢?”
這聲音?!阿九死死咬住嘴脣,她熟悉……熟悉得很。
彷彿老天爺故意幫阿九確定正確與否,那人收回了軟劍,緩緩的回身向阿九方向看來——成國公陸江!
阿九萬萬想不到成國公會親自現身,追殺這對母子看來對陸江很重要,能勞動陸江親自出手的人只有太子殿下了,阿九寧可此時自己笨一點。
“好像有人?”
“主子。”
陸江身邊跪了兩個黑衣人,“屬下去看看?”
“時間緊迫,不用費事了。”
陸江把倒在草叢中的屍體向阿九方向踢了踢,從要種取出鹿皮酒壺,黑墨一樣的液體倒在屍體和草叢上,他的屬下同樣傾倒出帶着的黑色液體。
阿九嗅了嗅,壞了,陸江要放火?
以阿九的身手跑出去是死,留在這裡一樣是死。
陸江把燃燒的火折扔到屍體上。
轟,火光沖天,屍體和周圍草木焚燒的濃煙很嗆人,阿九晃了晃腦袋,努力維持着清醒,火勢太大,阿九慢慢的眼前模糊起來……
“陸……陸叔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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