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北的殯儀館,雖說還在城市的市區裡面,但因爲這個沿海島城山比較多,殯儀館又座落在半山腰上,所以周邊看上去就比較荒涼。【..】
從山腳下開始,居住在附近的居民就越來越少了,本來這幾年房地產開發特別發達,距離山腳下不遠處也有些高樓,可這邊的高樓基本都是經濟適用房,很貴的商品房都賣不出去,因爲這裡的居民經常說,如果趕上風順的時候,在家裡好好的坐着會從窗上吹進紙灰來,就是那些給死人燒的紙產生的紙灰,住在這裡還真是一件經常會覺得的慌的事情。
我抵達山腳下的時候已經是夜裡十二點了,這座山叫做青山,本來挺有意境一名字,可一旦連上青山殯儀館,就讓人覺得這座山陰森森的了。
因爲是座小山,山上石頭多,本來是沒有多少遮蔭叔的,可是自從青山殯儀館落戶這裡之後,周邊的半山荒地都被建成了陵園,殯儀館火化,然後就地掩埋,多方便,所以爲了,陵園,也種了一些萬年長青的松樹,這些松樹在山腰上形成一片一片的連貫的陰影,讓這座山看起來更加顯得人跡罕至了。
我上山的時候,看到一隊黑色的車隊沿着山路蜿蜒而上,車隊前後燈都開着雙閃,好像在進行什麼特殊的儀式一樣。
我看着最後一輛車屁股也看不見了的時候,就想着啓動一下身體的鬼神之力,直接竄到山上的,結果山道上又出現了一隊人,人數還挺多,看上去有點烏泱烏泱的,男女老少,什麼年齡段的都有,這幫人一邊走一邊還閒聊,也是上山的方向,很快就把我裹挾到了隊伍裡面。
“哎,你也是來參加那……的?”我身邊走着一個二十多歲扎辮子的姑娘,小眼睛,一臉雀斑,臉龐也紅紅的,看氣質好像工廠女工。
“啊,嗯。”我含含糊糊地答着。
“那,他們給你多少錢?”
“多少錢?沒有錢啊?”我有些莫名其妙,上山來參加個葬禮還要錢?但有一點,我沒參加過葬禮,誰送殯儀館火葬還挑半夜啊,這種事不一般都是白天嗎,還要跟遺體告別什麼的,這半夜來送葬,是人剛死迫不及待地就送過來了呢,還是說有什麼風水講究啊?
“沒錢?”雀斑姑娘比我還吃驚,“沒錢你還來?這大半夜上這個地方,想想就心頭的慌,要不是這麼多人,給我二百塊我還真不愛來,還不如在宿舍裡看電視呢。”
“給你錢讓你來參加……”
“對啊,”雀斑姑娘憐憫地看了我一眼說:“你是怎麼被忽悠上來的,剛纔我打聽了,這裡麪人人都有錢,有的小孩錢給的還挺多,好像是給錢的那家人說了,只有大人蔘加,沒有小孩子參加好像不大真實,但老人家都說小孩子的眼睛是能看到那種東西的,所以一般人都不願意讓小孩子來,小孩子給錢就多。”
雀斑姑娘這一說,我也注意到人羣中確實有好幾個歲數比較小的小孩子,最小的一個才三十歲的樣子,被當爸爸的抱在懷裡,正好奇地東張西望。
“哎,這樣,等會看到給我們那錢的人,我幫你去問問,怎麼也得給你二百不是,要不誰願意大半夜的跑殯儀館來,不知道這地方鬧鬼最厲害啊!”
“這地方,還鬧鬼啊?”
“當然了,你不是本地人?”
“是啊,只不過我住的離這比較遠。”
“離這裡遠好啊,你看看我,我爸媽以前就在山腳下住一個低矮的小房子,好不容易拆遷了吧,還是拆遷在這裡,但我爸媽年輕的時候還沒有這個殯儀館啊,這個殯儀館是後來建的,自從這個殯儀館建成了之後,我們那些鄰居能掙到錢的都搬走了,就剩下我們這些窮的,我也沒好好上學,就在附近的工廠裡上班,說起來,還是給殯儀館打工呢。”
“給殯儀館打工,那你清楚殯儀館裡面的結構嗎?就是地方?”
“這怎麼可能清楚?”雀斑姑娘奇怪地看了我一眼說:“我雖然住在山腳下,工廠也是給殯儀館打工的,可誰沒事到殯儀館去轉啦,不要命了?我們那工廠啊,整天都是生產些花圈、冥幣之類的,我們還有專門的老師傅給紙紮一些轎車啊、電視機、冰箱什麼的,但是這幾年不怎麼讓燒這些東西了。”
“那你剛纔說這個殯儀館鬧鬼,是你真知道什麼事,還是你隨便說的?”我混在人羣裡走着,聽到周圍人們亂哄哄地說着,都在討論錢什麼的。
“當然是真的了,我們隔幾天就要給殯儀館送東西的,那冥幣啊,花圈啊,這個殯儀館的用量也不知道怎麼那麼多,這全城一天得死多少人啊!反正我們隔幾天就來送,有時候我也會上來,這一來二去,就知道這個殯儀館鬧鬼的事了。哎,對了,我們廠子生產的花圈啊、紙幣啊,還有金銀元寶、冥界用的紙紮什麼的質量可好了,你要是需要就來找我,我肯定給你申請折扣。”
“這個,”我感覺自己被噎住了一樣,咳嗽了半天才說:“別別,這個真不需要,我們家人都長命百歲,用不着這個。”
“那沒事,總有用着的一天。”雀斑姑娘大大咧咧地說,可聽在我心裡就是那麼地彆扭,可又發作不了。
“哎呦這山,以前上來送貨還有車的,這沒車往山上走是挺累人的,怪不得窮人上山祭拜的少呢,原來秘訣在這裡。”雀斑姑娘捶着自己的雙腿說:“你放心,一會兒找到那個人,我一定幫你說道說道,怎麼能不給錢呢,二百塊錢也是我好幾天的工資了。”
“謝謝啊,那鬧鬼的事,是剛開始鬧鬼了,還是說一直就在鬧鬼啊?”我還是把話題轉了回來。
“你還真挺感興趣,膽子大,還是……”雀斑姑娘將小眼睛眯了起來似笑非笑地看着我說:“我覺得你挺面善的,咱們交個朋友吧,說不定一來二去的,別說是聽個故事,就是你打聽我什麼別的,我也全都會告訴你的。”雀斑姑娘含情脈脈地看向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