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肉糰子麻溜地鑽進了我的影子裡,也不知道我的影子有多少異度空間,它那圓胖的身子竟然很容易就鑽了進去,我低頭基本看不出影子有什麼大的變化,只是黑肉糰子藏身的地方比周邊更黑一些而已。
溜得可真快。
我擡起頭來,正要繼續趕路,耳邊突然充斥滿喧囂的聲音,我發現我恰好站在一棟建築物的門前,我是站在一樓門沿下面,並沒有看到是什麼房子,但這個房門卻有很多人進進出出,基本上都穿着黑色的衣服。
這是哪?
我後退幾步,擡頭向上看去,房子一樓屋檐上面有個巨大的金屬牌子,牌子上是暗黑色的字,金屬焊接而成的,這三個字我真是太熟悉了,殯儀館!之前控制謝承歡的那個人不就在我家的牆上留下了很多個殯儀館的字嗎?
難道,這是青山殯儀館嗎?
我再擡頭,感覺眼前突然就是輕微的恍惚,等視野變得清楚了之後,頂上那大牌子上的字赫然已經變成了:“青山殯儀館”五個字。
竟然真的是青山殯儀館。
我擡腳向裡走去,夾雜在人流中,人們都穿着暗色的衣服,沒有大聲說笑的,看樣子是來參加葬禮的。
青山殯儀館,是誰的葬禮?青山殯儀館,不是燒了嗎?
我跟着衆人盲目地走着,突然一個急匆匆的黑衣服男人從對面擠了過來,我躲閃不及,正跟他撞了個正着。
定睛一看,竟然是萬家樂,這傢伙人模狗樣地穿着黑衣服,一臉的喪氣樣。這一幢之下,他也擡頭看見了我,臉上出現了短暫的興奮的表情,可很快就被悲慼的神色給掩蓋了,他說:“哥,客人基本上都到的差不多了,咱們也應該進去了,我知道你心裡不好受,可這種時候,只有你能站在那裡行答謝禮啊,哥,趕快跟我進去吧。”
什麼意思,我怎麼有種雲裡霧裡的感覺呢?
我還木在當場,萬家樂已經拉着我向裡面走去,我擺擺手說:“你等一下,你這是幹什麼?什麼事需要我在那裡?你這一副什麼表情?”
我說話的過程中,萬家樂的表情越來越驚訝,完全是一副見了鬼的表情,他在原地跺了跺腳,好像很着急地說:“唉,我就知道,這刺激受的太大了,就會出問題,之前一直壓抑,這不就……”
“你特麼地什麼意思,你給我說明白了!”我揪着萬家樂西服裡面的白襯衣領子聲色俱厲地說道,這是什麼地方,殯儀館,還需要我行什麼謝禮,我謝誰?
“萬家樂,你小子今天如果不跟我說清楚了,我就把你扔到地獄裡去,你信不信!”
“哥,饒命,饒命,哎,我領子收的太緊了,喘不上氣來了,哎,喘不上氣了。”萬家樂四腿掙扎了半天,總算從我的手中掙扎下來,委屈地看着我說:“哥,這些天我可沒少忙活啊,你不能,不能……唉!”萬家樂重重地嘆了口氣說:“我知道,你心裡不好受,你聽不明白我說的話,沒事,跟我進去看看吧,進去看看你就明白了。”
說完,萬家樂就拽着我向裡面走去,一直將我拽到殯儀館裡面的走廊上,向着其中一個追悼室走去,一路看上去都特別地眼熟,好像就是我曾經被要求看好戲的那個vip追悼室。
一走進裡面,已經有很多人站立在那裡,看樣子是要按照順序上前告別,在屋子靠里正中間的地方,放着一個巨大的透明冰棺,從我這個角度只能看到冰棺裡的屍體蓋着金黃綢緞的福被,被子被屍體的腳撐出一個形狀,是人的兩個腳丫子。
透明的冰棺周圍,擺滿了黃色的菊花,一層一層的,也不知道從哪裡弄了這麼多的菊花,看樣子是真的菊花,那些菊花正開到最好的地方,黃燦燦的一片堆在那裡,本來應該生機勃勃的,卻因爲冰棺的緣故,看上去是蒼白的,沒有生命力的。
“就這裡了,你自己看。”萬家樂鬆開拽我的手,指着冰棺前側的牆壁說,那裡放着一個桌子,桌子上放着一張巨大的黑色相框,相框裡有一張黑白照片。
我看向那張黑白照片,突然一下子像被雷劈中了一般,整個大腦瞬間變得一片空白,黑白照片上的那雙眼睛,正慈愛地看着我,可是,不應該在照片上!
“怎麼可能?奶奶,奶奶不是好好的嗎,我走之前還……”我癱倒在地,心裡就像有什麼東西不停地扎,不停地扎,要將整顆心都捅的稀巴爛,我的手腳都在顫抖,聲音也在發顫:“怎麼可能呢?奶奶她明明還……她本來是長壽的,怎麼可能?”
周邊的人都同情地向我看來,沒有人交頭接耳,整個巨大的vip追悼室靜的有些嚇人,可我的耳邊卻嗡嗡地不停地響,好像有個聲音在不停地重複着:“奶奶死了,奶奶死了!”
“怎麼回事?”我總算找到了自己手腳的感覺,伸手抓住萬家樂的腿,萬家樂蹲了下來說:“哥,你也不用太過自責,這事吧,也不能完全都怪你,我知道,你盡力了,你當時是非常想救奶奶回來的,可是,可是……是那幫人太過喪心病狂了,竟然用那麼多人來威脅你,你也是沒辦法……”萬家樂不停地長吁短嘆。
“什麼,什麼意思?你是說我沒有將奶奶救出來?可明明,我救到奶奶了不是嗎?我走之前我還跟她開玩笑說,要給她帶孫媳婦過來,怎麼可能呢?”我的雙眼還找不到焦點,卻感覺到那張黑白照片上的視線一直凝固在我的身上。
“到底,到底是怎麼回事?”
“哥,你真的不記得了?我知道,這應該就是醫學上說的什麼應機綜合症是不是,你不敢相信是你沒有救回奶奶,所以就選擇性地把那段記憶給忘了,哥,你醒醒吧,面對現實吧,奶奶今天就要火化了,難道你不想見她最後一面嗎?哥,雖然你沒有救到奶奶,可不完全是你的錯,不完全是你的錯啊!你別太過自責了!”
“你的意思是,奶奶的死,是因爲……我的,我的無能?”我顫抖地問出了這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