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光頭的突然死亡,還是讓我有些吃驚。雖說之前孫曉燕斷定他有血光之災,但是這種事應驗了之後,我依然覺得太過詭異。
正如孫曉燕所說的那樣,前前後後剛好十天,鄭光頭就死了。趙老闆稍顯鬱悶的抽着煙,而吳二秀則一臉無所謂的玩着手機。
爺爺板着臉,問起了鄭光頭的死因。趙老闆就把鄭光頭回去後的事告訴給了爺爺,我也在旁邊認真聽着。
“我們從您這裡回去,您不是說不能吃穿山甲了嗎?我們酒店也就不賣穿山甲,免得再讓客人吃出什麼病來。”趙老闆皺着眉頭,嘆了口氣,臉色有些無奈:“只是酒店裡面幾十口人總要吃飯吧,我就讓小鄭去弄些別的野味。前些時間縣城裡鬧瘧疾,我聽說貓頭鷹對治瘧疾有效果,就把小鄭派到河西村去抓貓頭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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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西村和我們村緊挨着,就隔着一條河。爺爺前幾天還去了隔壁村,回來對我大發雷霆,讓我抄了十遍《葉氏祖方譜》,我到現在還記得。
趙老闆讓給爺爺雪茄,爺爺沒要,他還是喜歡抽幾塊錢一盒的土煙。我忍不住插嘴問趙老闆:“那貓頭鷹呢,抓來了嗎?”
“抓是抓來了,貓頭鷹不像是穿山甲,想找這種鳥並不難。”趙老闆說到這裡,臉上閃過一抹恐懼:“抓來了貓頭鷹,我們總要自己先嚐嘗,肉美湯鮮才能賣給客人。我覺得貓頭鷹不祥,也就沒吃。小鄭本來還嘔吐不止,可看到貓頭鷹被燉成了湯,胃口大開,吃了很多。當天晚上,他就死了,是從酒店的頂樓跳下來的。”
吳二秀還不忘加上一句:“三爺,聽說貓頭鷹也屬於什麼野生保護動物,這件事您可別說出去,免得給趙老闆招惹麻煩。”
“我只管治病,你們違法不違法,和我沒啥關係。”爺爺盯着地面,一口口抽着煙,面無表情。
“說出去也沒什麼,縣裡的人誰不知道我趙南天就是這個的?那些什麼局長所長,誰沒吃過,他們要抓我,我就把他們也供出來。不僅吃我的,還拿我的,他們是嘴軟也手軟,我有什麼好怕的?”趙南天冷笑一聲,一副天不怕地不怕,愛咋咋地的架勢。
有錢能使鬼推磨,這一點倒是不假。估計趙南天心裡也清楚,他既然能說出來,就不怕我們說出去。
我忽然想到上次來的王有德,他不是什麼醫科大學的高材生,還是什麼縣醫院的主任醫師嗎?鄭光頭爲什麼吃了貓頭鷹就跳樓,這中間有什麼因果聯繫,這王有德檢查不出來?
“王醫生的醫術高超,咋不知道吃了貓頭鷹之後……”我話沒說完,就被吳二秀打斷了。
“承祖,你可別提他了。這小子連貓咬都治不好,還整天標榜自己的學歷,有啥用?我看病又不看學歷,治不好我的病,扯啥都沒用。”吳二秀恨恨說道。
她這番話倒是說到了點子上,爺爺就說這醫生最重要的是看臨牀經驗,不然全是紙上談兵。吳二秀的話讓我舒服了不少,好歹她的貓咬說是我給治好的。
爺爺咳嗽了兩聲,喝了一口水,看了一眼趙南天:“現在的人啊,什麼都吃。老話說,病從口入,又有幾個人明白?夜貓子能治瘧疾不錯,可這種鳥是通陰之物,一個不小心,就會撞邪啊。”
趙南天和吳二秀對視了一眼,吳二秀小心翼翼的問爺爺:“三爺,您是說,光頭那是撞邪才死的?”
爺爺想了一下,神色凝重的說:“那位鄭先生因爲看到了貓皮而嘔吐不止,心中肯定對貓又恨又怕。你們上次離開的時候,我還特地囑咐過他,千萬不要再想與貓相關的事。想必他服藥之後,嘔吐有所減緩,對貓的憤恨壓過了恐懼,抓來了夜貓子,吃了它的肉,就是泄憤的一種方式啊。”
原來鄭光頭還有這種心理,我怎麼就沒想到?要說像鄭光頭那種橫行霸道的傢伙,被一張貓皮噁心了好幾天,肯定心裡窩火,貓頭鷹就成了犧牲品。
“怪不得河西村的人幫我們抓到之後,錢都沒有收,就交給小鄭帶回來了,他們肯定知道這貓頭鷹有古怪。”趙南天回過味來,言語當中有些不滿。
爺爺按滅了土煙,說出了之前的實情:“幾天我去了河西村,市裡面來了一個記者,說是來咱山村採風。村裡人請她吃了夜貓子,吃過之後,誘發痛經,下地走路都困難。”
“啊?吃了貓頭鷹還能有這種怪病,幸虧我沒吃。”吳二秀吐吐舌頭,慶幸自己沒有亂吃東西。
“可小鄭是個大男人,怎麼會痛經呢?何況,再怎麼疼也不至於跳樓吧?”趙南天說出了自己的疑惑,我也覺得有些道理。
爺爺始終面色沉重,他站起身來,認真對趙南天說:“這正是我這幾天擔憂的事,夜貓子以老鼠爲食,身上難免帶有各種細菌病毒,很容易導致一些怪病出現。至於鄭先生的死,我真是很難下斷言。如果趙先生有時間的話,不妨和我一起去河西村瞧瞧,或許能找出蛛絲馬跡。”
趙南天馬上點頭答應下來,他的酒店就是以售賣野味爲生,只有弄清楚哪些野味不能吃,他才能放心經營。
我帶上銀針和一些中藥,四個人在十分鐘後就來到河西村。由於爺爺之前來過一次,我們到村之後,直接來到了那位痛經女記者所在的地方。
當我們這次趕來的時候,剛好一輛救護車開出了村外。我心裡一驚,莫非河西村也有人出事了?
好在女記者沒事,她本來是躺着,後來見我們進屋,出於禮貌,她便坐了起來。不過,她還是有些臉色蒼白,連笑容都有些勉強。
“葉醫生,真是謝謝你,吃了你的湯藥,我感覺好多了。”女記者很客氣的表示感謝。
爺爺點點頭,讓女記者伸出手來,再給把把脈:“陳記者,我給你開的都是溫熱散寒的中藥,你要按時服用,千萬不能大意。”
我後來才知道,這位女記者叫陳夢,是市裡一個日報的記者,來我們這裡報道有關野生動物的事蹟,沒想到村裡人招待她就是用了貓頭鷹,這讓她十分感慨。
“以前從來沒有過這種毛病,不知道怎麼會突然成了這樣。”陳夢嘆了口氣,情緒似乎有些鬱悶:“我在不知情的情況下吃了貓頭鷹,這也不是我的本意啊。”
我想她是擔心會被警察知道,以爲自己是故意來吃貓頭鷹。我在旁邊笑着說:“陳記者放心,我們這裡的人法制意識淡漠,只要你不說,他們是不會報警的。”
陳夢一隻手捂着小腹,另一隻手扶着牀沿,看了我一眼:“你也是村裡的人嗎?”
“我叫葉承祖,隔壁河東村的。”我簡單介紹了一下自己。
趙南天看到陳夢,也走上前來,臉色有些吃驚說:“陳記者?怎麼是你啊,你來我們這裡,也不說一聲,真是招待不週啊。”
陳夢冷冷瞥了一眼趙南天,態度並不友好:“我這是工作而已,就不勞趙老闆的大駕了,只希望趙老闆到時候不要阻撓我的工作纔好。”
“只要陳記者和我沒什麼利益衝突,我保證不會妨礙到陳記者。”趙南天笑得有些僵硬,明顯話中有話。
我們幾個人正聊着,河西村的馮村長特地找到了爺爺,他一臉的憂慮,還特地把爺爺拉到旁邊,不知道說了些什麼,似乎是怕別人知道。
爺爺聽完,本來嚴肅的臉色變得更加冷峻,他微眯着眼睛,喃喃說了一句:“要出大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