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邊是北風炫耀般的呼嘯,所有裸露在外的肌膚都早已冷得麻木,樑華瑾和湯姆卻絲毫不肯放鬆腳步,彷佛提前約好一般,兩人從上官家出來便再沒說過一句話。從校門口的車站奔進教學樓、宿舍樓,途中他們碰到人就拉住打聽,卻完全沒有人見過上官籣楓。
幾乎跑遍了半個學校後,樑華瑾不免頹喪,不斷播着給上官籣楓手機發短信的號碼,總是關機狀態。每一次,他都是耐着摔手機的衝動掛斷電話,苦笑着輕輕搖頭,湯姆看他一會兒,便拉住一個個路過的人詢問。明明正值隆冬臘月,兩人此刻卻是汗流浹背,思緒裡只有火燎一般的着急。
緊握在掌心的手機突然一陣抖動,驚得樑華瑾一顫,腦子似乎在瞬間空白,他的手近乎機械地按下鍵,那個號碼躍入眼簾的剎那,他的神經好像劃過了一根火柴,火苗嗖地躥遍了全身。
禮堂。
只有短短的兩個字,足以表達一切。
見樑華瑾以飛一般的速度跑開,湯姆急忙告別了詢問對象,緊跟在後。
清風大禮堂的褐黃色頂端映入眼簾,湯姆猶豫一秒,叫出了聲,“喂!”
樑華瑾的腳步緩下來,回頭掃了他一眼,動作間處處透露着不耐煩的意味。
“不能從正門進去!”
他停下來思索少頃,便想到了湯姆想說的是可能會有埋伏,繼而拐進草地裡的石子小路,向開在休息室的後門步去。湯姆有些無奈地跟上,誰讓樑華瑾比他更熟悉這裡,爲了儘快找到她,也只能忍下了。
門鎖被樑華瑾輕鬆撬開,入眼的滿室凌亂使得兩人均是一怔。邁入門檻後,樑華瑾習慣性地反手關了門,湯姆跨過幾個箱子,就要往裡面走,卻被喚住。
“先看看有沒有線索。”樑華瑾已然動手翻箱子。
想想也是,聖誕舞會時湯姆曾來過後臺,從敞開的門看到雜物間裡擺放整齊,現在這麼亂,就代表她們至少來過,有可能還在這裡交過手。可是這些箱子雖然凌亂,卻並未翻倒,可見不是撞下來的,倒像被人小心翼翼搬下來的。
湯姆並不急於動手,而是驅使視線在屋中游移。最後目光落處,是靠窗邊的角落,整個屋子裡最凌亂的地方。一些道具和服裝扔在一個大箱子周圍,那箱子卻與其它的一樣,闔着箱蓋好整以暇地立在牆邊。
樑華瑾回身見湯姆滿臉耐人尋味的意味,循着他的目光看到了那個角落。略微思索之後,樑華瑾帶着釋然的笑容舒了口氣,擡手就要打開箱子,卻被湯姆按住。
“可能是陷阱!”湯姆盯着他,提醒道。
“那麼,如果我死了,請你找到她。”樑華瑾誠懇地笑笑,推開他的手,掰下了兩邊的箱釦,快速取下了箱蓋。
箱子裡,上官籣楓正睡得香甜,當均勻的呼吸掃在樑華瑾手上,兩顆懸着的心終於落下,湯姆和樑華瑾相識而笑,片刻後卻同時愣了愣,看向相反方向的眼睛暴露了他們相同的尷尬。
雖是捨不得叫醒好容易睡好的上官籣楓,但此地不宜久留,樑華瑾俯身拍打着她的臉,“籣楓!醒醒,籣楓!”
睫毛微微顫動後睜開眼,鵝蛋臉上一陣睏倦逐漸被難過代替,她擡手按壓着自己的脖頸和腳踝,打量周圍的眼裡滿是疑惑,思索之後立刻跳了起來,卻拌在箱皮上,連人帶箱向前栽去。
樑華瑾抓着她的肩膀穩住了人,湯姆迅速彎腰扶住了箱子,兩人配合之下成功避免了上官籣楓與水泥地親密的機會。
兩個男士同時張開嘴想說什麼,看到對方後,又同時嚥下了想說的話。
“現在不是大眼瞪小眼的時候!玲子呢?玲子在哪!”
回答她的是他們滿臉的迷茫疑惑,上官籣楓掙脫樑華瑾的手,忍着腳上的痠痛邁出了箱子,急匆匆向舞臺走去。
臺上似乎很吵。越接近,就有越大的聲音灌入耳膜,三人疑惑地對望一眼,樑華瑾拉過上官籣楓,走在了最前面。
兩扇門大開着,樑華瑾迅速跳出去,上官籣楓和湯姆緊隨其後,入眼的情景使得三人愣在當場。
幕簾的垂穗掃在地上,一人背對着他們,渾身散發着閒人勿擾的意味,是師玉玉。一人翹着二郎腿坐在椅子上,滿臉陰鬱中帶着無奈和好笑,是畢程成。一人靠在門旁的牆上,明顯在隱忍滿腔的怒火,是藍斯。兩人背靠背坐在兩張椅子上,面無表情地喝水,是林紫星和繆芯晗。兩人滿臉歉意,相當彆扭地站在人羣中央,是竹內姐妹。還有一位不相熟的男士,修長的手指玩弄着一隻瓷杯,帶着若有似無的欠扁笑容,上官籣楓和樑華瑾認出來,他就是飛機上那個應是老師或者服裝師,卻自稱商人的高瘦男子。
湯姆看向藍斯揚眉詢問,後者回給他一個無奈又鬱悶的苦笑。
看着所有人都平安無事,上官籣楓和樑華瑾心裡一時間五味雜陳,完全不知該作何反應。師玉玉轉過身,帶着幾分促狹地道:“我們所有人都被她倆利用了。兩位竹內小姐,人現在都到齊了,你們是不是可以解釋一下呢?”
高瘦男子又搬來了幾把椅子,待大家坐定,他走到另一側,將幕簾挑開一條縫。
看着座無虛席的觀衆席,所有人均是一臉詫異——包括竹內姐妹。
將幕簾整理好,男子對着大家鞠了一躬,除藍斯滿臉鄙夷外,其他人都很疑惑,竹內姐妹則是多了些無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