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離去

張文軒沒想到自己竟然預感成真了,可是爲什麼要離開呢?早上纔剛宣佈了遺囑分配,她不是應該安心待在這裡嗎?難道是因爲在這裡會睹物思人?還是因爲不習慣在這裡生活呢?雖然她留了一封信,可信上只有抱歉兩個字,原因未有,去哪裡也未說明。張文軒想不出個所以然,只覺得一個頭兩個大。

“二哥,怎麼辦,這麼晚了,大嫂能去哪裡呢?大伯和大娘還不知道,我們可要趕緊把大嫂找回來啊。”譚思思在旁邊急得不停地催促張文軒想辦法,“二哥,你可是警探啊,請你兄弟幫幫忙找找嘛。”

聽譚思思這麼一說,張文軒纔回過神來。他趕緊打電話給局裡,把大致情況說了後,就開始分頭找。雖然路遙離家已經一天多了,但她長的漂亮,又是個孕婦,還是引起不少路人的注意,因此張文軒很快就打聽到了她的落腳處,就在隔壁鎮子的清風客棧。

眼看就快天黑了,張文軒趕緊開車去那裡,不想剛到客棧就聽見熟悉的女子聲音在呼救。張文軒三步跨作兩步,循着聲音跑到一個房間,看到一個黑衣人正在襲擊路遙。張文軒怒喝一聲就跑上前阻止黑衣人,一番打鬥後,黑衣人被踢中胸口落荒而逃。

路遙離家出走,家裡人各有想法,不過要說最高興的,那就是阿英。本來還擔心路遙使狐媚子勾搭上二少爺,這下好了,不用擔心二少爺上當了。

可惜阿英高興的太早了,當看到路遙靠在張文軒懷裡進門的時候,她滿臉的不可置信和嫉妒。本來還在心裡誇她有自知之明,現在看來是自己高估她了。

作爲老太太指派的丫頭,阿英還是要做做樣子的,所以立刻上前把路遙從張文軒懷裡接過。她一邊在心裡吐槽路遙重的跟頭母豬似的,一邊假裝高興把她扶到臥室。

張文軒交待了阿英一些事情,看路遙臉色好了許多,又安慰了她幾句纔出門去。張文軒剛出門,阿英就放下了僞裝。

“大少奶奶,二少爺挺關心您的。”

又是那副陰陽怪氣。路遙在心裡默默地嘆氣,嘴上還是要應承。“二少爺現在是家裡的頂樑柱,真是麻煩他了。”

頂樑柱?呵!狐狸尾巴終於露出來了。大少爺沒了,她就做不了當家主母了,所以又打起了二少爺的主意,真不要臉。

“大少奶奶,您是二少爺的親大嫂,肚子裡還懷着二少爺的親侄子,他這麼做都是應該的。您安心接受就是了。不過......不過阿英還是要說句掏心窩子的話,雖然是一家人,可您新寡,二少爺還未婚娶,您和他還是要注意影響的。”

路遙心裡一驚,自己倒是忘了這茬。她擡頭看看阿英,見她帶着敵意的臉龐,她總算是明白了阿英爲什麼總是陰陽怪氣的。哪個少女不懷春,張文軒的確是個優秀青年,阿英這麼單純的姑娘迷上他也是情理之中。只是沒想到自己無意中成了阿英的假想情敵,倒是有些可笑。

“謝謝。二少爺是個青年才俊,不過我只是把他當作二弟看待。喜歡一個人沒錯,阿英你也不錯的,不過你可能做事有些偏了。真的想陪伴他,就勇敢地去追逐,而不是針對你假想中的對手。”路遙一直心壞愧疚心情沉悶,如今再次歸來,她決定以不變應萬變,除非自己被發現,不然就一直待下去。至於自己不應得的那一半家產,以後自己會想辦法還回去的。如今自己就想在這裡安心待下去,替死去的張文彬夫婦好好孝順照顧家人。自己現在不想給張家惹任何麻煩,阿英一直對自己有意見,現在自己捅破這層窗戶紙,希望她能明白自己的心意,不要因爲誤會而做出不好的事情。

阿英心思被看穿,羞得滿臉通紅,嘴上還是倔的很。“阿英不懂大少奶奶在說什麼。您剛剛受了驚嚇,還是先好好休息吧。”

路遙不再說什麼,躺在牀上很快就睡着了。阿英見她睡得香甜,猜測她一時半會兒醒不來,就偷偷溜到下人房去。

“哥,大白天的你不做工,待在房裡幹什麼?”阿英本來想回房繼續繡香囊,沒想到看到哥哥臉色慘白的回到了房間,“哥,你沒事吧,你臉色很不好啊。”

聽見妹妹着急的聲音,阿明只是捂着胸口擺擺手。“哥沒事,就是修柴房屋頂的時候不小心摔下來了。歇一會兒就好。”

阿英不放心,非要出去給他抓藥。阿明趕緊阻止。“哥還能騙你嗎?聽話,哥不用吃藥。你也不要對任何人說哥受傷,幹了這麼多年的活,還能從房上摔下來,說出去哥就沒臉了。”

聽他這麼說,阿英也不再堅持了,繼續回房繡她的鴛鴦香囊去了。她細細地看着已經繡好的一隻,腦袋裡幻想着自己把它送給二少爺時的情景。剛退下潮紅的臉很快又變成了紅雞蛋。

阿明躲在門外悄無聲息地看着自己放在心尖上疼愛的妹妹,見她一會兒繡東西,一會兒自己開心地笑起來,他在心裡打定主意,無論如何一定要讓妹妹能夠跟在二少爺身邊。雖然路遙是二少爺的大嫂,但那女人一副媚相,指不定二少爺就被她迷了魂,妹妹那麼單純,肯定鬥不過她,自己一定要幫妹妹剷除那個礙眼的傢伙。

路遙這次有驚無險,可張老夫人擔心她以後還會想不開,一連勸了她兩天。張老爺沒有說什麼,心裡也是慌的很,剛好一點的身體,又有些差了。路遙心裡過意不去,堅持親自給張老爺煎藥。

張文軒還未追查到刺客的下落,路遙也只是以爲那個刺客不過是個劫財的強盜。可是現在她不這麼想了。不知道爲什麼,她覺得長工阿明的聲音很像那晚的刺客的聲音,而且在廚房煎藥的時候,她注意到阿明手上也有塊傷疤,和那晚刺客掐着她脖子的手上的傷疤甚是相像。路遙沒有證據,只能把自己的猜想告訴張文軒。張文軒聞言尋了個機會把阿明捉到了警察局。

張文軒記得自己踢了那刺客胸口一腳,扒開阿明的衣服一看,他胸前果然一片淤青。事已至此,阿明擔心自己熬不過酷刑招認事實,便假意配合招供。他藉口害怕刑罰,誘使張文軒給他鬆綁,然後裝模作樣地活動身體,趁其他人不注意,一頭撞死在綁他的刑具上。

阿明撞柱身亡,線索就此中斷,張文軒心中不安,找了個理由把伺候路遙的阿英換成了別的丫頭。阿英因爲哥哥的死,心中熄滅了對路遙剛剛升起的好感,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仇恨。雖然自己只是個僱傭的丫頭,但不代表自己就此認命,哥哥因她而死,一定要她償命。

“阿英,節哀順變。你哥哥做了錯事,張家雖然沒把你趕出去,你也要當心做事,可不能再給你哥哥抹黑了。”

阿英用袖子抹去淚水。平日裡和自己玩的好的丫頭們,現在都離得遠遠,沒想到平時極討厭的王管家卻來安慰自己。“謝謝,我會好好做事,不會像哥哥那樣給王管家惹麻煩的。”

王慶拍了拍她的肩膀。“王叔看得出來你心儀二少爺,可也不能因此就傷害其他無辜的人。不論大少奶奶怎樣,她終究是大少奶奶。要是你想着爲你哥報仇,大少奶奶知道了,她一轉頭告訴二少爺,你可能就要去陪你哥了。”

阿英嚇得微微發抖。真是個老狐狸,就這麼被他看穿了,那又怎麼樣,自己是鐵了心要爲哥哥報仇的。“王管家說的哪裡話,哥哥做了錯事,感到羞愧還來不及,怎麼會想報仇呢。”

“那我就放心了,你也是個好姑娘,以後肯定會配個好人家。至於二少爺,大少奶奶或許還有機會,你嘛,就放在心裡吧。”說完,也不管阿英氣的臉色鐵青,徑自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