瘋了,瘋了,他想幹什麼,用嘴遁讓鬼不要殺他嗎?
白慕卿的視線不停在韓爍和小偷鬼之間遊離,從未有人和鬼魂成功進行過交流,即使有,也是鬼魂裝出一副可以溝通的樣子。
妄圖向鬼求饒或者曉之以情的人,死的一個比一個慘。
鬼魂都是絕對仇視活人的,思緒瘋狂混亂,唯一行動目的就是虐殺活人!
所以在白慕卿眼裡,韓爍現在的行爲完全就是在作死,但凡小偷鬼有任何攻擊舉動,她立刻就會帶着沐茉跑路。
連她自己都沒意識到,信奉絕對理智的她,內心竟抱有一絲對韓爍的期待。
一個從未經歷過靈異事件的人,能僥倖在四星難度任務中存活至此,或許還能創造更多奇蹟也說不定。
韓爍此刻的感覺很神奇。
就在他觸碰小偷鬼手掌的瞬間,有一股暖流自胸前吊墜流淌而出,順着他的血管、經絡不斷蔓延周身,最終如涓涓細流奔騰入海,交匯於他與小偷鬼合掌中心。
他聽到了許多紛繁雜亂的聲音。
有絕望的嘶叫,有瘋狂的怒吼,有悲愴的慟哭,有無奈的嘆息……
這是小偷鬼,不,是李炳輝的心聲。
“6月12日。”韓爍繼續說着。
“爲吳慧欣站隊作證的其中一位網紅,因承受不了內心道德譴責,出面澄清事情真相,並有聊天記錄和錄音爲證。”
“一切的一切,都是幾個想要無償和公司解約的人,利用女性弱勢地位與同理心,欺瞞利用大衆,編造虛構出來的謊言。”
“你是清白的。”
李炳輝腐朽枯萎的嘴巴微張,壓抑着,顫抖着。
卻最終什麼聲音也沒有發出。
“因爲他們奪走了你所有珍視的東西,所以你就要奪走別人的一切嗎……”
韓爍摩挲着胸前那閃爍光芒的水晶吊墜,這纔是他內心深處最珍視之物。
明明這枚吊墜正顯露出它的特異,但韓爍卻只感到心安,沒有任何理由。
這是父母突然失蹤前留給自己的,一定是爲了守護他而存在。
“他,他恢復理智了?!”白慕卿躡手躡腳地湊過來,小聲問道。
她覺得韓爍應該能猜到自己是誰,便也懶得解釋。
“對了,如果小偷鬼就是李炳輝,那我可能有個好消息要告訴他……”
韓爍看向李炳輝,不知道爲什麼,他們即使現在沒有肢體上的接觸,韓爍也能感知到李炳輝內心的想法。
已經沒有任何殺意,甚至沒有任何感情波動,平靜地像是一面無暇的鏡子。
“你說吧,他能聽見。”韓爍朝白慕卿點頭示意道。
回答的不是白慕卿,而是沐茉。
沐茉早被攙扶到一張沙發椅上半躺着休息,膚色依然蒼白的可怕。。
“李輕舟,是我最好的朋友。”
白慕卿轉動手中羅盤,點點金光旋轉躍動,最終凝成了一個微小的,少女的形象。
“輕舟墜樓後,是沐茉冒着完全腐化,失去理智的風險,用陰陽輪轉之力,將輕舟的魂魄維持在徹底消散前一刻。”
“直到我趕來。”
“啊,啊,啊……”
李炳輝喉嚨裡終於發出低沉沙啞的嘶叫,他想伸手去碰那少女的輪廓,卻看見自己的手已經枯萎腐爛,只能顫抖着懸停在半空。
“逆命計劃。”
白慕卿輕聲道:“不只是你的女兒,
還有在我身邊死去的所有人,都有機會重獲新生!”
天命羅盤劇烈轉動,無數金光化作滿天星辰逸散而出,交相輝映,竟給白慕卿染上了一絲神性。
它們舞動着,跳躍着,像有生命般追逐、碰撞、融合,凝成了數不清的金色人影!
白慕卿攤開掌心,目光溫柔。
那裡沉睡着一個小小的魂靈,只是光芒顯得有些黯淡。
“我想讓他們,都再睜眼看看,這美好的世界。”
目睹這無比震撼的場面,韓爍竟有一瞬間失神,內心有股衝動,想幫白慕卿實現她所追求的夢。
但他很快清醒過來,他還有妹妹要照顧,不可能去摻和這些與自己無關的事情。
韓爍只想賺錢,存很多很多的錢,開一家川菜館,普通的過完一生。
這種在死亡邊緣反覆橫跳的經歷,他是一次都不想體驗了。
……
如果不出意外的話,起碼這次是不會死了。
李炳輝沉默着站立一旁,渾身上下散發着死亡的腐朽氣息,看着極爲滲人。
“所以,他到底什麼情況?”韓爍指指身邊像侍衛一樣守着自己的大高個兒,此刻纔有閒心開始好奇,“就讓他這麼杵着嗎……”
“你問我?”白慕卿早已收回了那些魂靈,雖然此刻穿的是男裝,但仍難以掩蓋她的身材。
“我問誰?”
“那你……”韓爍看向一邊咬手指玩的沐茉,後者頭一歪,表情純潔無暇,充滿智慧。
“算了算了,當我沒問。”
“對了,你怎麼變成女人了?”韓爍又轉向白慕卿,視線忍不住向某些敏感部位投去,“還這麼……”
如果讓韓爍給白慕卿整體的顏值、形體、氣質進行打分,他絕對會毫不猶疑地打十分滿分,一分都不扣不怕她驕傲。
之前是男人韓爍還能剋制,現在……
“啊,你說我怎麼啦?”白慕卿故意將聲線變得慵懶且魅惑,一邊說着一邊將領口拉低,露出宏偉到令人難以置信的深深溝壑,“想一種植物我嗎?”
“你踏馬的!”
韓爍猛地竄起來,想多罵幾句,但看白慕卿渾身上下散發着一股子媚骨天成的妖孽氣息,話到嘴邊罵不出口,臉憋着漲得通紅。
“孩子,孩子還在呢,等等再說……”
“哈哈哈……”白慕卿頓時捂嘴偷笑起來,旁邊也傳來沐茉槓鈴般的笑聲。
“草!”
韓爍便漲紅了臉,額上的青筋條條綻出,律所裡頓時迴盪着歡樂的氣息。
“等等,我們好像忘了什麼。”
白慕卿突然收斂了笑容,一臉凝重。
“忘了什麼?”韓爍和沐茉異口同聲地問道。
白慕卿眼神複雜地看向韓爍,看得後者陣陣發毛。
“那個女鬼好像還附在你身上……”
“啊?”韓爍猛地低頭看向自己的身體,驚道,“你們不是把我從夢境中叫醒的嗎,她沒有跟着出來?”
“沒有啊,我們當時試了很多方法想把你叫醒,但都沒用,最後只得讓沐茉把你短暫鬼化了一瞬,你就突然醒了。”
“我被鬼化過?”韓爍聽得右眼皮直跳,“沒事兒嗎這樣?”
“沒逝兒的,沒逝兒的,放心好了,你沒死說明這方法以後還能用。”
“你踏馬的……”
其實韓爍內心並不想羅顏被除掉,雖然是夢境,似乎也只短暫過去了幾十分鐘。
但他是真真切切一直陪伴在這個“妹妹”身邊,切身體會到了她那無比悲慘的童年。
韓爍很早就意識到,他只是羅顏夢中,虛構出來的“哥哥”。
因爲他只能在她最無助的時候現身,其他時間只是個旁觀者……
第一次,就是父母死去的那個夜晚,韓爍無數次想探尋她父母的死因,但都失敗了,這段記憶似乎被她完全封閉了。
他只是夢境的旁觀者,對夢境幾乎不能造成任何影響。
但至少能夠給她一個擁抱,撫慰她那顆被折磨到千瘡百孔,卻依然純潔無瑕的心。
可在現實中,她一直是獨自承受着一切。
最後,也只是單純想要幫助和自己相同命運的女孩,李炳輝在公司死去的當晚,她就在隔壁律所熬夜加班。
結果到死都不知道自己被利用,受了欺騙,稀裡糊塗地死掉了。
所以,當白慕卿捧着他的臉,讓他腦補羅顏是自己心中最珍視之物,犧牲她,讓小偷鬼將她帶去完全未知的地方,任他們自相殘殺。
他想都沒想就拒絕了。
韓夢,羅顏,都是他的妹妹……
哥哥保護妹妹,天經地義。
“哥……”
似乎感受到了韓爍此刻的心意,胸前吊墜裡突然傳來一聲熟悉又溫柔的呼喚。
韓爍渾身一震,見白慕卿和沐茉沒有任何反應,便確信這聲音只有他能聽見。
她們倆甚至都沒有發現水晶吊墜的異常。
白慕卿一開始就瞞着自己許多事情,即使現在大家關係看似融洽了許多,但肯定還對自己有所戒備,看破不說破。
他將注意力轉向吊墜,冥冥中還真感應到其中有一個微弱的意識存在。
“羅顏?你在吊墜裡?”
“吊墜……”
“……不知道,我現在好像就在我們生活的世界。”
“對了,我頭頂一直跟着一面鏡子。”
“我能感知它的名字……”
“它叫,陰陽鏡。”